第44章 美人渊44
遗风楼又一次被大火烧毁了。
卫燃重新修缮一番的遗风楼终究还是毁于大火，如同当年程韫被大火吞噬的那般。
杨寒看着卫燃抱着程凌从楼上跳下来，转身就从下人手中拿过一桶水，冲着两人身上泼了上去。
水珠顺着卫燃的脸上滴落在程凌的身上，她浑身被杨寒泼湿，此刻在卫燃怀中瑟瑟发抖。
卫燃垂眸看着她：“……”
怀中的人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张开的嘴却不知此刻说什么，转而抱着人前往小温泉的方向。
走了几步又停下，卫燃对身后的杨寒道：“既然注定是这种结果，那就烧了吧。”
说罢，抱着人离开。
杨寒愣了一下，又转身看着身边已经清醒过来的阿依，问：“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望着卫燃离去的方向，阿依忽而轻笑：“多谢关心，我没事。”
“不用救火了。”杨寒还是听了卫燃的吩咐，冲着还在救火的下人们道。
卫燃都亲自下命令了，大概是对这里，对这遗风楼真的厌倦了。
从前的程韫，到如今的程凌，都在欺他伤他。
遗风楼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伤心地。
如今一把火烧个干净，便再也没有牵挂。
怀中人一身红衣，如同当初闯进他在颐和楼雅间的那件衣裳一样。卫燃抱着程凌一路来到小温泉，将人直接扔进里面。
程凌的身体在温泉内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已经被彻底浸湿的衣裙上还留有烧焦的痕迹，卫燃凝眉站在岸边看着里面狼狈不堪的程凌，忽然跳下去，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撕碎。
程凌被他粗鲁的动作吓到，双手护着身体不断后退，直到身后再无可退，背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边上，慢慢平复着刚才的事情。
对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步步紧逼，反而是褪下自己衣裳。
冷静下来后，程凌这才察觉到手臂和背部的灼热感。背后她看不到，但手臂上的灼伤她一眼就注意到。
这是刚才在遗风楼被大火烧到的……
“就这么想死吗？”卫燃看向瑟缩在一角的程凌，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戒备着。体内似乎不受控制的想要发疯，快要遏制不住的愤怒让他备受煎熬。
然而程凌却面色平静，“不是我想死，是你逼我的。”
她的本意并不是想死。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卫燃心中的分量，只是当大火围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起父亲和姐姐，想追随他们而去。想一了百了，不用再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微怔的空隙，卫燃悄无声息地靠近。大掌猝然捏住她的下巴，“我逼你？程凌，你扪心自问，是本王逼你，还是你逼本王？！为了一个陆凛风，你要逼疯我吗？”
泉水内的药性让她终是此刻冷静许多，可面对卫燃的问题，她也无法立刻回答。
避开卫燃炽烈的视线，程凌望向水面，温热的泉水，捂不热两颗冰冷的心。一如他们各自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我……”程凌看着泉水中自己那狼狈的样子，咬了咬唇，“王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应该也明白我和他之间，早就已经是过去了。”
“哈哈哈~”卫燃松了手，一手握拳砸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眯了两人的眼。“过去？！程凌，本王是人，不是物件！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
程凌垂眸看着水面：“……”
“过去他会从江南来到京都？过去他会一直心心念着你？过去他会一直随身带着你们的定情信物？你当本王是傻子吗？！程凌，本王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我们之间……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那些——”
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他情愿自己是地牢内的陆凛风，至少程凌会牵挂。将人拉进怀里，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吻上那在他看来生性薄凉的红唇，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就好像这样，程凌就不会离他远去一般，好似这样，她才会属于他。
“王爷，”温泉长廊外，杨寒站在屏风后。
卫燃依旧抱着怀中人，目光却是一顿，开口问：“何事？”
“阿依姑娘担心您和程姑娘的安危……”
卫燃凝眉，低头看了一眼程凌，道：“告诉她，本王没事，不需要……”低眼瞥到程凌身上灼伤的部分，又道：“让她在水院楼候着。”
“是，王爷。”杨寒领命离开。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但却没法忽视程凌。
松开程凌的身子，卫燃转移视线：“遗风楼烧了，本王不会再派人重建，你和阿依以后就住在水院楼。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对你的身体好。之后便回水院楼，阿依在那里等你。”
冷静下来后，面对程凌，卫燃似乎有些事情也想明白了。
只是在名为爱的困境中，他注定是被动的那个。
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微微的动静，他刚转头，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欣喜不过转瞬，就僵住。
“如果王爷肯放了他，那我从今往后，便是王爷的人。”程凌那双眼睛好似裹上一层迷雾，没有任何波澜。
卫燃笑笑，“你本来就是本王买回来的鸢奴……放了他，这个条件不合适。”
“连我这颗心，也属于王爷。只要王爷肯放了他，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我的人，你还不配！”卫燃拿开成程凌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把自己当什么？就为了那个陆凛风，竟可以如此！
王府书房。
杨生和杨寒站立在案桌前。
对面的卫燃正在书写东西，不一会儿，他收笔，将书信递给杨寒，道：“你去定远侯府一趟，不要被人发现，将这封信给他，若定远侯愿意看在本王曾相救赵霖的面上出手相助最好，若他不愿，你也不可威胁他们。”
虽说朝堂太子和三皇子两派明争暗斗，定远侯身为主掌京都军马要事的一品军侯，自然也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只是相对于三皇子卫峥的强势手段，太子这边，卫燃最早提了建议，不可冒进。
曾有幸与定远侯赵素然一起作战，卫燃了解此人，赵素然生平最憎恨党争之流，认为这样做会分裂朝堂，危害大凉安危。
这一点，倒是与卫燃不谋而合。
若非走投无路，卫燃也断不会向他求救。
“杨生，何事找本王？”卫燃看向他。
杨寒拿着书信离开。
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杨生交给卫燃，神色凝重：“王爷，就在刚才，属下出府查看王府四周情况时，有人用飞镖将这封信交给属下。属下见上面写着王爷的名字，特此前来交予王爷。”
卫燃看过信后立刻出府，未让杨寒或者任何一名暗卫跟着。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卫燃回府。
去了一趟水院楼，见赵嬷嬷出来，询问了程凌的状况后，就径直前往地牢。
地牢内。
陆凛风一直自说自话。
直到卫燃来了，他才停止。他看向卫燃，绝望地目光中开始透露出一丝丝祈求，他怕，连日来，卫燃和程凌没有半分消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只有他一人，失望和回忆将他包围。
“她怎么样了？”不管自己如何，他开口，总是记挂着程凌的安危。甚至潜意识里认为，卫燃会狠狠地折磨程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卫燃看着他，笑得面部狰狞：“死了。”
只是简单两个字‘死了’就足以让卫燃见识到程凌于陆凛风的意义，这个男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想自尽？！
要不是身旁暗卫下手快，卫燃都以为这个男人真的要死在自己面前。他恨他，他嫉妒他，恨他可以轻易得到程凌的心，嫉妒他可以轻易为程凌去死。
“她没死。你可以滚了！从今往后，她跟你再无任何瓜葛，若是本王再看见你以后跟她在一起，本王保证，你会死，她会生不如死！”卫燃看着陆凛风，深邃的眼神中藏着微弱的无奈：“京都不是你随意撒野之地，为了陆家庄上下几百条人命，本王奉劝陆公子，好自为之。继续跟着卫峥，你们陆家，只会比现在更惨。从前有程家为你们做大树，但卫峥可不会，出事的时候，他只会拉你们陆家来挡灾。”
暗卫取下陆凛风身上的锁链，将他放出来。
出水牢的一瞬间，陆凛风几乎站立不住，重伤让他跌坐在地。原本污浊的衣裳更加污秽不堪入目，卫燃让人提早帮他准备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下人将陆凛风丢在王府后门不远处的一条暗巷内。
不久后，辆马车悄悄驶来。在陆凛风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女子下车后将陆凛风扶上马车，而后出来，四下回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在地上，随后便驾着马车离开。
女子离开以后，卫燃出来。
走上前，他捡起地上的小瓶，喃喃道：“这一次为了她，本王可以放你走，下一次就不会那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