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美人渊34
卫燃面色可见的黑起来，凌厉的眸子扫过现场众人，厉声质问：“是谁？”
几个距离程凌近的人，立马后撤几步，眼神不时看向卫燃，害怕地摇头否认：“不是妾，王爷……”
“跟妾没关系……”
“是她自己不看路，摔、摔倒的……”
阿依见状，怒从心来。往日里这些人就老在背后说程凌的坏话，也会欺负她。没成想到了这个时候，敢做却不敢当，她多日来积攒的怒火自然爆发出来，只是刚开口就被程凌打断了。
“不是，明明是你们几个故意——”
“王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跟她们没有关系……”程凌虚弱地拉扯着卫燃的衣袖，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
卫燃看向程凌，黑色的眸子里清明透彻，只是怀里的身子忍不住抖起来，他阴沉着脸问：“怎么这么冷？”
这才多久没见，她就在王府里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不是在自己面前挺会折腾的吗？
怎么自己没在，她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什么小狐狸，分明就是个连爪子都没磨锋利的幼崽。
“今日姐姐生辰，我去看她了。没想到受了寒，跟她们没关系。”程凌知道这个人的性情，也明白万一卫燃真的动怒，眼前这几个姑娘，怕是真的会没命。
卫燃收回视线，抱着她起身，越过那些人，径直往小温泉里面走。既然怀里的程凌不愿惹事，他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背着身，他下了命令：“都给本王滚！”
阿依非常识趣地道别，一声“王爷再见”就溜的没影，余下的几位姑娘面面相觑，但很快被卫燃又来的一句“不滚是想死吗”吓得魂不附体，匆忙带着委屈和不满离开。
卫燃终是没有当着她的面，惩罚那几个伤害她的人。毕竟程凌自己都不愿意，何况今日还是程韫的生辰。
在卫燃的潜意识里，他认为，或许是程凌不愿在程韫生辰这日遭杀孽。水院楼里的姑娘，都是他从泠鸢阁买回来的，暗地里已经让赵嬷嬷送走了一些，剩下的还在观望中。
他最近一直忙着朝堂的事情，倒是很久没有注意过水院楼里的情况了。
程凌被他一路抱着进了小温泉。
入水之后，程凌浑身的寒意开始慢慢消散，但她却趁着卫燃转身去岸边拿吃的时候，故意离他远一点。
于是，端着盘子转身的卫燃看见后，冷着脸招手：“过来。”
小温泉之内，程凌虚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面对卫燃的要求，心中第一念头是拒绝，可看到那双眼眸后，她叹了口气，慢慢挪向卫燃的身边。
“吃吧。”卫燃拿着手里的糕点，递到她嘴边。
程凌本以为这男人是要她投喂他，没想到竟然反过来。
偌大的小温泉内，只有两人。
许久之后，卫燃抱着几乎昏昏欲睡的程凌，低声道：“阿凌，我想要你的心。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你。”
喜欢？！
程凌靠在卫燃的肩头，嘴角慢慢浮起。
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人说过喜欢自己？是谁呢？梦里的身影，总是看不清，摸不到。
从前于她而言，都是过去。
往事不可追，故人相逢何必言往昔。
男人啊，总是轻易将喜欢和爱说出口。可她不信。
许是这温泉水的作用，让程凌身上的寒意驱散殆尽，又或者是因为身边温暖的怀抱，让她在某个瞬间，放松了戒备。
天空中的雪花还在飘散，小温泉内，卫燃的投喂早已结束。程凌睁开双眸，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她双手搭在卫燃肩上，红艳的小嘴凑到卫燃耳边，吹了一口气，引得卫燃全身一阵酥麻：“……”
“王爷当真喜欢我？”她问，而后期待地看着他的双眼。
卫燃就在这双迷离又娇弱的眼睛中沉醉了下去：“是。阿凌，我心悦你。从在颐和楼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
“那就让我看看王爷的真心如何？”程凌双手捧着卫燃的脸颊，吻了下去。
“……”睁着眼睛的卫燃，被程凌猝不及防地主动给弄得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笑着看着他。
卫燃的动作在一瞬间变得冲动起来，他抬手挪到程凌身后，慢慢上移，一手揽着程凌曼妙的腰肢，一手轻轻拖着她的脑袋，回应了她刚才的那个吻。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吻过。
但这一次，好像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
程凌她似乎病得更重了。
卫燃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忙吩咐身后的杨寒去煎药。
“王爷？”程凌瞧了一眼卫燃，对方眼底可见的温柔。
见程凌要起身，卫燃忙阻止：“别动，你受了风寒……”将人身上的被子盖好后，他面露担忧和歉意，“都怪我，要不是我，阿凌的病情也不会加重，对不起，害你受累了。”
程凌恍惚了一下，还在想这人怎么忽然给自己道歉，然而下一瞬身上的酸痛就提醒着她，脑海中就闪过她和卫燃在小温泉的那些温情画面。
顿时，程凌脸色倏红，当着卫燃的面，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阿凌，你怎么了？”卫燃见她忽然如此，有些着急。
伸手去拉被子，一边叫唤道：“阿凌，别闷着头，会憋坏的，快出来。”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不好意思。”卫燃心情非常好，程凌的反应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得知两人已经那样后，她羞涩地反应，让卫燃莫名欢喜，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然而此时，把头蒙在被子里的程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
我怎么……
我和他……我们……
我们竟然那样了……
怎么就这样和他……唉，真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给自己一巴掌，虽然他的确长得好看，但我……我也不至于这么没定力吧？
都怪那张脸！
臭男人！为什么要长那样一张迷惑人的脸，真是大意了……
难道真的已经被这个男人的温情给俘获了吗？
不，就算他得到我的身体，也别想得到我的心。程凌不断地催眠自己。
催眠的差不多，程凌在卫燃一声声温柔的叫唤中，慢慢露出自己的脑袋，当她的一双眼睛终于看到卫燃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杨寒给吓到，然后又缩了回去。
从杨寒手里接过药后，卫燃对他冷道：“没你事了，下去吧。”
等杨寒离开以后，卫燃又劝了一会儿，程凌才非常不情愿的面对事实。
起身，由着卫燃亲自伺候自己喝药。
对方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吹，一勺一勺地喂。
程凌看着吹药的卫燃，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之前自己还是他的贴身丫鬟侍女，这才多久，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放下身段，亲自照顾自己？
还真是讽刺啊！
“王爷，什么时辰了？”程凌问。
卫燃手上动作一顿，看着外面的天色，轻道：“戌时刚过。”
喝完药，程凌便挣扎着要起身，她不习惯待在卫燃的寝室。
“王爷，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她趁着对方转身去倒茶的功夫，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刚倒完茶，还未来得及喝的某人，在余光瞥见她下床以后，就匆忙放下杯子，看着她喝道：“站住！”
程凌身子一怔，看向卫燃：“……”
“王、王爷还有事儿？”
卫燃径直走到她身边，将人又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小声嘱咐：“你身子还未恢复，就别乱跑了，今晚就睡在这里。”
“啊？？？”
卫燃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乖乖听话，这样病才好得快。”
程凌睁着大眼睛，诚恳而又认真：“可是王爷，明日就到了提审东方燕的时候，我心中还有几个疑问没有搞清楚。到时候，万一她——”
“你现在都病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案子？”卫燃见她这时候还牵挂着东方燕的案子，心里虽是感激，但嘴上却不饶人：“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再乱动下床，看我怎么收拾你！”
微微一笑，程凌冲着卫燃娇声道：“王爷~”
卫燃黑着脸。
“王爷~”
卫燃依旧不为所动。
“王爷~”
卫燃心里开始烦躁。
“王爷~”
卫燃心里开始摇摆不定，避开她的眼神。
“王爷~”
卫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王爷~”
卫燃叹了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被程凌这么一声声唤着，再拒绝下去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了。
“王爷~”
终于，最后一声过后，卫燃开口：“你好好躺着，我们一起分析案子就是，我陪你。但是，最迟亥时你必须休息。”
“好，我听王爷的。”
亥时一刻，程凌还撑着困倦的眼皮，与卫燃争论着案子的细节。
“阿凌，已经过了亥时，你该休息了。”卫燃拿走床边的纸张和笔墨，肉眼可见的皱起眉头，程凌凭空一抓，却是迟了一步，什么都没有抓到。
“王爷~”程凌又开始故技重施。
然而这次，卫燃却不为所动。
因为程凌已经困得连眼睛都没法完全睁开，半阖的眼睛让卫燃心疼。
程凌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时捂着嘴巴咳嗽一两声，“王爷这般想让我早点休息，难道是不打算让我明天赢吗！”程凌有些恼怒地睁开眼瞥了卫燃一眼。
东方燕的身份，她已经知晓。
墨羽营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其实无论这场关于东方燕的判定如何，她本人都不会死。至少程凌心里明白，卫燃那日的话，是骗自己的。
他要的从来不是东方燕死，而是让东方燕活。他一直没有放弃试探她。
“……”卫燃眸子颤动了下，被程凌这般直视，他有些心虚。但看着程凌柔弱的身躯，心里又忍不住心疼。
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这次他自己爬进床上，抱着程凌一起讨论。
也不知多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安静地趴在他的身上，乖巧的像一个熟睡的狐狸。
卫燃将身上的被子裹紧，抬手刮了下程凌的小嘴，然后搂着她进入梦乡。
一大早，早膳过后，卫燃去上早朝，程凌去红园寺审理东方燕一案。
巧的是，今日也是陆微然一案的审理，吴楚怜看见程凌以后，还不忘给她鼓励：“今日我们姐妹各自审案，共勉！”
“共勉！”程凌抱了抱吴楚怜，然后目送她离开。
吴楚怜离开以后，孙荷过来，看着原定的程凌，一把拍在她的肩上，谁知程凌吃痛一声，喊了出来。
“你、你不舒服吗？”孙荷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没用多少力气啊？
程凌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我们走吧。”
刚才那一下，孙荷碰巧打在昨日卫燃咬她的地方。
程凌在心里瞬间咒骂了卫燃一遍：
混蛋！
孙荷还是有些不放心，趁着程凌走神的时候，伸手去摸了下她的额头，惊讶地站在原地：“你额头好烫！”
“我去帮你请郎中去。”
“别！”程凌一把抓住孙荷的手臂，吩咐道：“帮我准备一条浸过冷水的巾帕就好，快去。”
孙荷得了吩咐，立马去照做。
案子审理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因为中间东方燕突发病症，程凌不得已让人请来郎中帮她看病。
可当东方燕再次跪在堂下的时候，程凌只一眼，便知道，东方燕已经被人救走了。
她心中忽然想起卫燃的话来，怪不得对方让她做实这件案子，原来他一早就有了这样的安排。程凌也只能顺水推舟，堂下的女犯，虽样貌酷似东方燕，可程凌还是认出她，是红园寺的死囚。
不知道这件案子卫燃在背后具体做了什么，但很明显的是，堂下的女囚，没有一点儿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死囚一心求死？
程凌虽然惋惜，但还是按照卫燃的意思，做实了东方燕杀人一案。
死囚被带走的时候，留给程凌一句话：“多谢成全。”
程凌不解。
在众人离开以后，程凌一个人去调查了女囚的案子。才发现她因为夫君害死自己的孩子，还瞒着她杀害了她的父母后另外娶了小妾，在夫君家人和仆从的连番打骂侮辱之下，她设计毒杀了夫君一家十二口人，唯独放过了那个已经怀了孩子的小妾。
小妾后来跪在大堂下求她，求程凌让她见女死囚一面。
程凌见不得小妾挺着大肚子给她下跪，在她看来，那是折煞她，她受不起。
带着小妾去见女囚最后一面。
程凌远远站在囚牢外的过道内，小妾看着囚牢内的女囚，潸然泪下：“姐姐……”
女囚没想到小妾会来见她最后一面，自嘲一声：“来看我笑话吗？”
小妾摇头：“不是的，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对不起姐姐……”
女囚笑笑：“敏儿，你记着，你是我们赵家的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们赵家的，跟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好活下去，忘了那个被姐姐杀了的狗男人，最后，也忘了姐姐吧……”
“不！不要，敏儿不要忘了姐姐……”
“若你真当我是你姐姐，就忘了我吧。”
派人送走小妾后，程凌和女囚最后一次见面。
从女囚那里，程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小妾原本就是女囚失散多年的小妹，而她也是在毒杀丈夫满门之前才知道的。但是小妾不知情，在看到丈夫一家惨死后，就报了官。女囚是打算自杀的时候被抓的，而小妾看到她手上的荷花玉镯后，很快便开始调查，得知自己是赵家的女儿后，小妾后悔自己当初报了案。
于是，开始变卖家产，四处求人帮忙。
然而，女囚杀人是事实，这一点无法改变。
经常混迹风月场所的蒋林听到这个故事后，闲聊的时候，就告诉了卫燃。卫燃派杨寒去调查后，便决定帮她们一把。
他托人给女囚带了话，让她替一个人去死，然后保她妹妹一生平安，不会有人找她麻烦。女囚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红园寺的死囚，不会像墨羽营和京都衙门那样，会当街处死。而是会在红园寺的囚牢内，服毒而亡。
看着抬走的尸体，带着沉重的心情，程凌走出了红园寺的大门。
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的身上，她想起那个女囚临走前的那一抹笑容，是欣慰也是解脱。还有那个挺着大肚子默默哭泣替女囚收尸的女子，程凌不禁想，或许这人世间，还是有人会为那个女人流泪的。
走出红园寺大门的时候，程凌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卫燃，原本清澈的眸子开始变得迷茫，身子很快便向地面倒去。
“阿凌！”卫燃将人一把扶住，焦急地喊道：“阿凌……”
摸了下程凌的额头，似乎更烫了。卫燃心里一急，将人大横抱起，对着身后的杨生道：“回府！”
马车内，程凌依偎在卫燃怀中，不断咳嗽让她逼出一些眼泪，胸腔处灼热的难受，半阖的眼帘紧紧抓着卫燃的衣裳，迷迷糊糊地喊着：“好疼……难受……”
程凌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卫燃帮她在红园寺告了假。
晌午的时候，程凌醒来。
睁开眸子，有些迷茫地盯着四周，但很快便发现，这是卫燃的寝室。
“咳咳……”
掩着嘴唇，她艰难地想要起身，却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卫燃。
“醒了。”卫燃扶起她，紧皱的浓眉下，是一双担忧的眼眸。
“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我替你告了假，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好生歇息吧。”卫燃怕她生气，一开口，都是说的很慢很轻，还边说边看她的反应。
“好。听王爷的。”程凌点点头，既然卫燃已经帮她安排妥当，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呢。身子不好，做事情总会受阻。
如此也好。
然后三天过后，程凌后悔死了。
因为这三天内，卫燃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在照顾她。
甚至不许她出府，每天每顿饭菜，都是卫燃亲自喂她的。
程凌恍惚间有种错觉，要真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被卫燃养废。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沉浸在卫燃这种温柔的关怀下。
在不断地沦陷。
“王爷，我想出去走走，一直躺着，腿脚都快麻了。”程凌喝完一碗粥后，看着卫燃道。
在这么下去，这双腿脚真可能会废的。
然而，卫燃却放下碗，让其他人下去后。
自己掀开被子摸索着程凌的双腿双脚，慢慢开始揉起来。“这几日还在下雪，你的病还未完全好，腿脚不舒服的话，我替你揉揉就好。”
看着卫燃的双手帮自己揉捏腿脚，程凌忽然有些不自在。
这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厉王吗？
这是那个欺负自己的卫燃吗？
轻柔的力道，在一寸一寸地揉捏程凌的腿脚，舒适的感觉一波接一波，而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未停，非常认真地继续揉捏着。
程凌望着卫燃那丰神俊朗的侧脸，不禁看得入迷。
他真的是妖精吧。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不知不觉，卫燃的双手，已经转移到了程凌的脚部。
然而痴迷美色的人，还在忘乎所以地盯着人家看，连卫燃问她“这个力道可以吗”的时候，都是一副迷恋的眼神。
“我这张脸这么好看吗？盯了这么久还不够？”卫燃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被卫燃发现，程凌猝然抽回自己的腿脚，匆忙躲进被子里，还不忘反驳：“才不是呢！王爷看错了！”
卫燃的语气变得宠溺极了：“看来是了。小狐狸害羞了……”他掀起被角，脑袋钻进去之前，喊了一句，“大灰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