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美人渊30
程凌一直回想着刚才那些站在看台下的逃兵，总觉得有些东西是她忽略了。在赵素然转身看向自己的一刹那，她瞬间想通了一切。
“侯爷，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赵素然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眉眼一动，顿道：“姑娘请说。”既然已经和厉王达成合作，也没必要和眼前之人僵着。
仔细回想刚才看到的细节，程凌问：“驻军大营在马场后方，侯爷又是如何瞒着众位守将，将这些逃兵押送到马场的？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那些逃兵的肤色并不和军中相似，而且也不像受过刑的样子，走路的姿态倒像是故意隐藏什么……”
程家还没没落的时候，程封还在世的时候，程凌有幸到程封所带领的军队中待过一段时间，军中之人的体型和身手，包括一些日常行为，会与其他人不同。这是他们长年累月训练所形成的习惯，常人模仿不来。
“程姑娘放心，即便那些人不是真的逃兵，此刻，他们也伤害不了你家王爷。”赵素然的话，证实了程凌心中的猜测，果然，那些逃兵是假的。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便是来刺杀卫燃的。而赵素然的话里，又透露出一个讯息，便是这些人杀不了卫燃。
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现下可以肯定，这位定远侯对卫燃暂时没有威胁了。
杨寒和赵素然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程凌的耳中。
也不知他是故意让自己听见，还是卫燃嘱咐他这么说的。
但不管怎样，程凌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这场鸿门宴，她和卫燃，避免了一个大敌。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程凌还是主动询问了赵素然与卫峥合谋的细节。
定远侯老来得子，对赵霖更是爱护有加。若非当初卫燃亲自上门致歉和泰安帝从中斡旋，他此刻怕是已经被迫站到了魏王卫峥那边。
一番交谈过后，程凌得到两人密谋此次雍华山赛马之局，实乃卫峥安排杀手试探卫燃。
但即便只是试探，程凌心中还是担忧。
那人不久前为了救自己，受了伤。
眼下的话，怕是……
心思把定后，程凌恳请赵素然继续执行之前与卫峥密谋的计划：“侯爷，若是此时取消计划，便是打草惊蛇，小公子也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赵素然有些迟疑。
程凌看着空旷的赛马道，卫燃等人早已驾马离开。马场丛林之内，有杨寒在，她相信卫燃会没事。“侯爷，王爷那边既已安排妥当，我们这边也自当按计划执行。”
赵素然看着她，一杯薄酒下肚，起身道：“好。”
派人给程凌换上逃兵的衣裳后，临走之前，赵素然拉住马缰绳：“姑娘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看着程凌那双真挚又清澈的眼神，赵素然有一瞬间敬佩和疼惜。程凌像极了他早年间爱过的那个人。
程凌低头看着他，道：“多谢侯爷关心，我命大不会死在这里。”
轻轻拍了下马后背，赵素然垂手，看着程凌进了赛马道，往马场丛林的方向离开。
“来人！”赵素然看着空荡荡的看台，喊了一声。
侍卫很快过来：“侯爷。”
赵素然吩咐：“派人去给厉王传信，就说程姑娘也在逃兵之中。”
“是。”
马场丛林纵深之处。
卫燃三人驾马追逐前方四散逃窜的逃兵，这些人因为手脚受制，唯一的生存寄托便是身下的马儿，只能不断驱使马儿快速飞奔，远离身后追逐的三人。
“阿燃，看来今日是三哥先拔得头筹！”语落，卫峥搭弓射箭，瞄准附近一个不幸坠马的逃兵，凌厉的箭羽飞向那边，从那人背后穿心而过，瞬间倒地，一箭毙命。
卫燃看着身后跟着的杨寒，见他点头，也开始搭弓瞄准附近的一个逃兵。蒋林见状，也跟着学起来，不过他先卫燃一步放箭，但却射歪了。引得卫峥一阵哈哈大笑：“阿林，这么多年过去，你这箭术还是这么烂啊！”
“这玩意儿太累人，不适合我这样的公子哥儿！”蒋林嘟着嘴吧，哼了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弓箭给扔了：“不玩了，没意思。”
但卫峥并未打算放过他：“阿林还是把弓箭捡起来吧，丛林纵深，除了这些逃兵，怕是会有一些猛兽之类的。”
“啊？！”蒋林叫了一声，“哦”了下，然后跳下马，将弓箭捡起来。
卫峥的视线终于转移到一旁的卫燃身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瞄着一个纵马飞奔的逃兵。“阿燃，怎么还不放箭？”卫峥催促道。
语落，卫燃手中的箭飞速而出。
直接射在那人的后背上，穿心而过，又射中那人前方的一人后背。
卫峥惊愕的同时，转身看向卫燃，神情立刻转变，夸赞道：“倒是许久未见，阿燃的箭术进步这么快的？”
“三哥过奖了，也就还凑合吧。”卫燃放下长弓，看着前方倒下的两人，眼中一抹暗光闪过。若是他刚才像蒋林一样，怕是会真的死在这里，到时候卫峥就可以对外宣布，说厉王卫燃箭术不精，被歹人所害。
所以他这第一箭，既是炫耀箭术，也是震慑对方。在京都里俯卧太久了，很多人都忘了他早年也曾入军当过兵，也是可以带兵打仗的王爷，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
卫燃驱马到蒋林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道：“阿林，这些人都是军中的逃兵，本就是已死之人，我们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定远侯解决了一点小麻烦。”
两人视线相交，蒋林回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护卫队伍中的杨寒，心中便明白卫燃的话，立刻开心道：“那阿燃教我。”
卫燃面无表情，“好。”
一声哨向过后，新一轮的追逐开始。
逃兵们一边惊恐一边奋力逃离。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逃兵，开始挣脱束缚，拿出藏在马鞍内的刀剑以及暗器，调转方向，冲着三人而来。
猝然的转变，吓得勒住马缰绳的蒋林差点飞了出去。
卫燃和卫峥对视了一眼，对方眼神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有冷冷的一句：“杀了他们。”
身后的护卫得令，立刻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三人围住，余下的人，冲向那伙已经挣脱束缚的逃兵。
但是，在护卫们大部分离开以后，丛林中，又窜出一部分黑衣人。
不过这些黑衣人刚一出场，就被不知道从哪儿飞出的暗器射伤。
“王爷，是石子。”卫峥手下的护卫上前查看一番回禀。
可饶是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冒出。
杨寒看了一眼左侧方的丛林，悄悄走到卫燃身旁，道：“王爷。”
卫燃和蒋林跳下马。
他看着左侧方的方向，对杨寒吩咐：“是程凌，你跟过去看看。”
前去阻拦逃兵的护卫们很快便被杀光。
逃兵冲向他们，卫峥当即看向卫燃和蒋林，道：“阿燃，阿林，看来今日，有人算计我们。不如趁此机会，看谁杀的人多！”语落，他策马离开，冲向那些逃兵。
卫燃和蒋林互看了一眼后，也上马跟着去。
顺手接过一个护卫的刀，策马狂奔的瞬间，卫燃有种重回战场厮杀的感觉。有了杨寒的确认，卫燃直奔那伙逃兵，下手狠厉，竟比卫峥还要恐怖几分。
另一边，杨寒追上程凌。
“程姑娘为何在这里，此刻你应该在马场看台陪着定远侯才是。”他离开之前，的确是这么对赵素然说的。
可此时，程凌的确在这里。
程凌直接开门见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既是局中人，便该做局中事。我有能力自保，你还是回去保护王爷吧，就说我在最后等着他，希望王爷的身手也能跟他的演技一样精湛。”
杨寒最终还是回了卫燃身边。
因为他发现程凌说的没错。
转身的时候，程凌瞧见他那不经意的一抹微笑，再看时，已经换成一张冷漠的脸，跟他的主子卫燃那张臭脸一样。
程凌驱马赶往原定计划的地方。
等杨寒回去的时候，那边的暗杀已经结束。护卫们死了大半，逃兵被尽数屠杀而亡。至于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则被马场的巡守追逐。
“王爷。”杨寒在卫燃放下弓箭后走近。
杨寒附耳轻道了几句，蒋林便看见卫燃脸色铁青。
“怎么了阿燃？”蒋林望着他问。
适逢卫峥也注意到他，卫燃便道：“今日马场出了刺客，不知是奔着我们三人之中哪一个？”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卫峥。
卫峥哈哈大笑：“不管是我们兄弟三人之中的谁，总之，本王定会揪出此人。”
“如此，便多谢三哥啦！”蒋林冲着卫峥笑笑。
再看向卫燃的时候，心中不免埋怨几句：真他么一个个戏精！
到了指定的地方后，程凌找到两名早已经埋伏好的杀手。
用头上的剑簪杀了两人后，藏好尸体，自己躲在埋伏的地方，盖好草被，等着卫燃等人回来。
按照赵素然与卫峥早先的合谋，赵素然是要在他们离开以后，将程凌绑着押到马场丛林，当做几人返回路上的活靶。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卫燃亲手杀死她。
不久后，程凌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来了。”她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临，心中默念：卫燃，我陪你入局，便是信你。但愿杨寒已经告知你，否则我死之后，你也会来陪我。
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
换一次，跟卫燃开诚布公的机会。
很快，马蹄迅飞，卫燃将蒋林和卫峥甩在身后，直奔程凌的方向而来。
第一个套马索的暗器一出，卫燃就飞身而起，紧接着便是两边的竹木栅栏，卫燃出刀迅速，瞬间，栅栏破空而裂。
最后便是被机关弹出来的程凌。
她身体被捆着，绑在木桩上，口中塞着布条，双眼通红，不断流泪。随着木桩弹出，飞向卫燃。
速度很快，卫燃警觉的时候，身后卫峥的箭羽已经破空而来：“阿燃小心！”
刹那之间，卫燃运使内力，崩碎手中的刀，将其中一部分刀片打向身后破空而来的箭羽，一部分射向空中的程凌。
刀片和箭羽相撞的时候，程凌身上的绳索也被割断。箭剑落一瞬间，卫燃抱着程凌稳稳落地。
卫燃看着怀中人，气得攥紧拳头，低声质问：“你非要这般逼本王吗？”
帮她取下口中的布条，程凌回他：“是王爷说，合作的前提是双方互相信任。既然我们今日都为鱼肉，那何不合作一番。不打草惊蛇才是最好的局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