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谁是阿竹？”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不定，好似我的神识忽然脱离躯壳神游天外，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沉璜绝无可能试图跟我逗趣，她一脸惑色并非作假，而是表明她从未听说过阿竹这个名字，尽管我还清楚记得几天前她跟阿竹拌嘴甚至差点打起来的事情。
这种信息错位带来的荒谬感让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初来大历的那天。若这四宇之内真有神明，我会不会只是祂手里的一颗骰子，而这一次投掷出来的又会是哪一面呢？
自打我醒来后睁开眼，我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不说阿檀，单说沉璜面对顺元时不慌不忙的姿态，一上来就问我是否需要通传司桀，实则是借司桀之名震慑不请自来的顺元，哪里还是那个被我问起名字时就心惊胆战的小宫女？更别提阿遥，沉璜像是与她十分熟络，但阿遥对我而言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近侍，在与我交谈的时候也没有自报家门，好像我本就该知晓她的姓名来历。
我再稍稍侧头，眼角余光瞥见松绿床帐上的踏月绕花纹，更觉离谱。明宸宫里从来只有晕紫色的禽果纹床帐，我清清楚楚记得，正对着我头顶的那帐面上绣有十九只银雀三十九颗迷你金果子，我怎么可能记岔？难不成在我昏睡的时候，她们还把床上用品给撤下来换洗了？
好在有了此前的经验，我只笑笑，低头整了整袖口，随口道：“我说快了，是阿檀，让阿檀去吧。”
阿遥摸了把左脸，咧嘴呵呵笑道：“哎呀，不用不用，只是一个耳刮子罢了，小主无须担心，要是奴连这点子皮肉之苦都吃不得，也不配当这护卫统领了。放心吧小主，我这脸晚些时辰自会消肿的。”
护卫统领？我有些吃惊，但看阿遥的体格和气魄，当个护卫统领理应不在话下，只是为什么梅誉会把一个身手高超的武者安排在我身边？我想了想，又道：“方才阿檀说我昏睡了两日，可有找太医来替我诊疗？”
沉璜将两侧的珠帘卷起，又走去支开一扇小窗，一边回道：“自是有的，陛下诏遣太医院宋院使前来诊视，宋院使说，小主晕厥乃是久浴热汤气血上涌所致，并无甚么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宋院使还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小主每日进一碗汤药便是了。”
我轻声应了，心知所料不假，既然我这几日需要静养，那这床帐就不该是在我昏睡的时候更换上的。也就是说，在我流鼻血昏迷之后，我莫名进入到了这一个时空，亦或者说，我跟梅誉从一开始经历的并非线性时间上的穿越，而是跳跃进了点状式的平行时空里，所以大历看似是古时候的中原朝代，但却从未在历史材料上出现过。
这时，我想起那个被梅誉称为大巫的南氏人弥厉，他真的是个巫师吗？还是说，他其实是已经掌握了时空穿越技术的未来人？
看来是时候找梅誉聊一聊这个神秘人的来历了。
我转念一想，决定先将阿遥支开，要不然待会儿再说错了话，就难打圆场了。“阿遥，你还是拿上我的腰牌，去太医院找宋院使开点消肿化瘀的膏药吧。这委屈你受得，我可受不了，就是得让满宫里的人都瞧瞧这长公主是何等的专横骄肆。”
阿遥当即笑嘻嘻的握拳行礼道：“即如此，那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小主垂怜！”看到她豁达真诚的笑脸，我也不由会心一笑。
沉璜无奈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去替她取来腰牌，佯怒道：“你可是卫阿遥，陛下亲封的护卫统领，怎可轻易让旁人折辱了去？就算是小主不提起，你总该想个法子让陛下知道，好叫陛下有个由头替你做主才是。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少统领，原以为是个机灵的，没想到竟是个没心眼儿的木头桩子！”
阿遥对沉璜的嫌弃不以为意，她接过腰牌，反笑道：“我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主，那奴先退下了。”
我朝她点点头，阿遥领牌脚步轻盈地出门去了，到了门口和阿檀打了个照面，二人互招呼一声，阿檀就拎一个食盒进屋来。
她走到桌旁，打开食盒，摆出几碟小菜和一碗青菜粥，方道：“容主儿，可要进点粥食？奴婢都已经细细查验过了，没有问题。”
怎么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我走去瞧了一瞧，好家伙，不仅话听着耳熟，这清粥小菜跟我之前遇袭后醒来吃的头餐一模一样。我面上倒还能保持镇定，倒是食欲被吓退几分，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嘴，囫囵吃了几口米汤。
这么倒推回去，在这个时空里，羯鼠草一事已经发生，但太后还没有派人试图将我干掉，我跟司桀也没有急赤白脸地吵过架，那还有什么变化是我不知道的？
这时，忽有丫鬟来报，说是梅誉派人来问我是否已经醒转。我正把一筷子的茭笋送进口中，看向阿檀，阿檀会意，遂出去跟被派来的宫人交涉。沉璜见之笑道：“陛下吩咐过，一旦小主醒了，我们就得立刻前去通传禀报，可陛下还是日日派人来问，可见陛下对小主的情意甚笃呢。”
那必须的，怎么说也是一起穿越过来的homie，不挂念我那可说不过去。
不多时，阿檀进来了，猜说梅誉可能午后会过来看望我。但我不需要他过来跑一趟，关于这个时空我还有很多疑点需要确认，于是用完饭，我擦擦嘴，交代阿檀通知梅誉，我下午会去澄徽堂同他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