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是你与她之事
那是臧里第一次被人称作是妖。
裴家人将小臧里打了个半死,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生命力似乎很顽强,总是随便给些吃的又生龙活虎起来。
后来裴裘的病好了,听府中人说了这事,自此,臧里的噩梦开始了。
最开始他由于害怕臧里再次发疯咬他,命人给臧里戴上了嘴套。
他故意将嘴套做小了一些,臧里是要一呲牙,嘴巴就会被划伤,后来眼中道到血肉和嘴套几乎长在了一起。
但他还不满足于对臧里的肉体折磨,开始对他进行精神折磨。
他先是饿臧里几日,然后将臧里放出,在他面前放上香喷喷的肉包子。但只要臧里敢去吃,他便用满是倒刺的棍子打他,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后,又施舍给他一些剩饭。
如此三番,最爱的肉包子成了小臧里最害怕之物。
这样的暴行了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结束于裴凌的死。
那日天气刚回了点暖,臧里刚被折磨完,几个月下来,他已摸清了规律,裴裘走后不久,裴凌便会偷偷来给他上药,但那日臧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裴凌的出现。
后来他被套了起来,装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开了许久,停了下来,他感觉到有人将他重重扔在了地上,之后扬长而去。
待四周安静下来后,小臧里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裴家人扔出来了,他们没有解开袋子,想来是想任其死在荒郊野外。
没事的,他安慰自己,没事的,阿凌会来救我的。
就这样他等了三天三夜,等到绝望时,他开始自救。
若想出去,只有一个方法,于是小臧里开始撕咬袋子。
咬了一天一夜,咬到满嘴都是血,他终于将袋子咬开了,但重见光明的他瞬间堕入了地狱。
裴凌躺在他面前,眼神空洞,身体僵硬,早已没有了气息。
“阿凌…”臧里上前晃了晃裴凌,发现他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冷,小小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裴家人对他做了什么!
臧里的身体开始发抖了。
但随即他想到了更令他恐惧的事情。
在等裴凌来救他的第一日,他隐约听见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时他只道是有老鼠或者其他小动物,他还曾虚张声势地试图用狂吠吓跑对方。
难道那时,裴凌还活着?!
他越想越崩溃,身体也越来越疼,最后他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化成了人形。
那时他才晓得,他果真是妖。
“后来呢?”臧里的讲述告一段落,而桑禺却有些意犹未尽。
“后来嘛…”臧里抱着脑袋向后靠在石壁上,嘴角挂着抹自嘲的笑说道“后来我将阿凌埋了,加入了白岭的军队,故事结束。”
听完故事的桑禺心情有些复杂。
没想到臧里小时候的经历这样悲惨,怪不得他如此痛恨人族,怪不得他如此痛恨被抛弃。
“停,我给你讲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臧里伸手捏了捏桑禺的脸,还故意捏了两下。
但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桑禺感觉好受些,因为她想起了昨夜她对臧里说过的混账话。
妖就是妖,低等生灵,原始又野蛮,永不得大道。
臧里是因为被怀疑是犬妖才遭到虐待的,他那时一定恨极了妖,后来他真成了妖,一定也是恨极了自己妖的身份。
这几个字当时一定刺得他比被神火烧伤还要痛上许多倍。
桑禺抿了抿唇,伸出手一把将臧里拥入了怀中。
“臧里,是我错了,昨夜说那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被气昏了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桑禺将下巴抵在臧里的头顶轻声道。
“昨夜什么话,我早就不记得了。”臧里伸出手环住了桑禺的腰,问道“我不计较的话,你能不能不走?”
此言一出,桑禺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很震惊地发现,自己方才分明想的是同他回营后要好好相处之事。
她早已将逃跑抛诸脑后了。
虽然报恩还是要报的,但一年时间绰绰有余,晚一点走大抵也没事吧?
但是她同时想到了祁灵。
虽说祁灵不是阿凌,但此次她出走,很大程度是因为臧里对祁灵的态度同对她的完全不一样,现在想想,她还是有些胸闷。
于是桑禺哼了一声,回答道“不行,我既已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你且守着你的祁灵过就行,我们再次好生告个别,之后一别两散吧。”
臧里闻言立刻坐了起来,原本脸上是挂着十分的愤怒,但突然表情一变,他凑到桑禺面前,问道“我对祁灵好,你是不是不开心?”
桑禺推开他,冷着脸回道“我说过了,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这是你与她之事。”
“若你没有不开心,那你笑一笑。”
桑禺随即强扯着嘴角给他笑了笑。
谁料刚笑完臧里便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方才笑得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简直比哭还难看哈哈哈哈。”
桑禺气得起身就要走,臧里忙收敛了一些,拉住她道“你莫要走,你莫要走,我错了,只是你实在没必要因为祁灵之事生气。”
桑禺皱着眉头回过头有些生气地道“我没有因为你对她好不开心,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如何就觉得我是故意要害她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臧里有些茫然地看着桑禺,问道“我…我何时说过你是故意要伤她的?我并没有这样想啊。”
这话说得桑禺也有些懵了。
“那你为何不让我替她医治,还要关我?”桑禺没好气地问。
“这个嘛…”臧里瞧了瞧外面,沙尘暴不知何时已停下了,他指着外面道“可否容我回营后见到祁灵再解释?”
桑禺一昂首“走!”
于是二人回到了军营。
刚走进营中,时惜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臧里哭喊道“臧里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差点以为爹爹走了你也要走呢呜呜呜呜呜呜…”
臧里蹲下来轻抚时惜的脑袋,佯嗔道“叫我什么?”
“臧里大人…”时惜委屈地抹了抹眼泪“一时激动,忘记改口了…”
“你娘亲可醒了?”臧里边替时惜擦眼泪边问道。
时惜点了点头。
“走吧,现在可以去瞧瞧了。”臧里拉了拉一旁发愣的桑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