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原始又野蛮，永不得大道
“没事吧？”似乎有人在说话。
“喂！醒醒！”那人还晃了晃自己。
“百毒滕？怎会出现在此处？”那人在她身边转了一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气息，随后惊讶地自言自语道“被百毒藤缠着，竟然还活着？”
是何人在说话？
桑禺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面前站着一只狐妖。
这狐妖生得千娇百媚，一双丹凤眼像闪着一波汪盈盈的泉水似的明亮，鼻梁高挺，鼻尖小巧而精致，唇红齿白，一头银发披散着，肤白貌美，竟有些雌雄难辨。
那狐妖伸出手，递了颗药丸到桑禺面前，柔声道“你是被百毒滕所伤了，大难不死，算是捡回了条命。吃了它，能恢复些力气。”
“这是何物…”桑禺正犹豫着要接过药丸，面前的手突然收了回去，桑禺疑惑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
那狐妖收回药丸，转身就要走。
莫要走！
桑禺猛地睁开了眼，首先瞧见的是夜空，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星挂着，想来星月神君又可以睡个好觉了。
随后空气中一股血腥味传来，顺着血腥味，她瞧见了臧里，一头银发散着，周身红色的妖气泛着光，俨然已是妖化了的模样。
平日他是惯用鞭子的，但此刻鞭子正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而妖化的他正趴在一个人身上不停撕咬着，扯下一块块鲜红的肉来。
地上那人是谁？桑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此刻虽如身负千斤般沉重 ，但身上的百毒滕似已被解开，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勉强能爬得起来。
她起身慢慢向臧里走去，走到他身前的那一刻，她突然僵住了身体，愣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地上躺着的，是早已没有气息的，连尸身都不完整了的百里旌。旁边还散落了几具同样不完整的尸身，是百里旌的同僚。
几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同她信誓旦旦保证会一生一世对从安好的百里旌，那个彬彬有礼的百里旌，此刻血染污了他白净的脸，残肢在臧里的利爪与利齿下正在被分解。
臧里将他们全杀了。
不仅如此，他还将他们撕碎了。
犬妖臧里，杀人如麻，臭名昭著，无人不知。此刻桑禺的眼中突然出现了阿默，不，是从安写在地上的几句话。
此刻她开始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杀人如麻。
而原本在疯狂撕扯百里旌的臧里似乎感受到了桑禺的注视，他停了下来，转过了脸来。
只见臧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丑陋的黑色妖纹，带血的獠牙尖利无比，嘴角边还挂着刚撕下来的肉块，肉块上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到臧里的下巴上。
不知为何，方才梦中见过恩人狐妖的模样，再见到臧里此刻的模样，桑禺觉得有些恶心。
臧里原本的眼神是充满兽性的凶狠，但在回头见到桑禺的一瞬间，他脸上的妖纹慢慢褪去，周身的妖气消散，眼神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恢复到了平日的模样。
“桑禺，你醒了。”臧里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了身。
“莫要过来！”桑禺皱着眉瞪着臧里，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
臧里被桑禺突然的大声吓住了，他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边走近桑禺便道“桑禺，你听我解释…他们想杀你…”
“你莫要过来！”桑禺几近歇斯底里地吼叫成功地让臧里停在了原地。
“桑禺…你怎么了…”臧里竟有些无辜地问道。
他在无辜什么？地上这几条冤魂还没有喊冤，他凭什么？！
“为何要这样做？”桑禺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声音颤抖地问“你为何要杀他们？”
“他们要害你，他们该死。”臧里不知悔改地回答道。
“他们是被控制了！”桑禺朝他怒吼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族，是被魔族控制了才会这样的！他们没有错！你为何要杀人！”
“无辜？桑禺，他们不无辜，他们连百毒滕都使出来了！你方才差点就没命了！他们死有余辜！”臧里提高了些音量。
“他们只是被控制了！”桑禺捂着脸痛苦低声道“是我的错，魔族是冲我来的，是我不该与他们同行，是我害死了他们…”
“桑禺！”臧里不顾桑禺方才的警告，上前一把将桑禺搂进怀中，柔声安抚道“你莫要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的，我错了…”
在臧里怀中的桑禺伸出手来，慢慢环住臧里的背，但下一刻，她的手突然变了方向，转向了臧里的胸口，一使劲狠狠地将臧里推了出去。
这一推使了十成十的力气，臧里被推倒在地，吐了口血出来。
“确实，就是你的错。你若心存一丝慈悲，大可以将他们打晕了拖到一旁，而你竟将他们杀了，不仅如此，你还将他们撕碎了。
所以水德星君说得对，妖就是妖，下等生灵，原始又野蛮，永不得大道！”桑禺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臧里的眸子深深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声音小下来，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桑禺握紧拳头，瞧着臧里缓缓道“妖就是妖，低等生灵，原始又野蛮，永不得大道！”
臧里低着头沉默了，黑暗中瞧不见他的表情，但桑禺晓得，此刻他的表情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这同她又有何关系呢？
“臧里，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必来寻我了。”言罢，桑禺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走。
看着桑禺离开的背影，臧里的眼前逐渐模糊，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臧里，你不必感到自卑，人如何，妖如何，仙又如何，不过都是生活在地界的生灵罢了，我们本都是邻居，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呢？”
“住在天上的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大家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
“臧里，不管旁的人如何说，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轻声吐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