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族？杀了吧
黑暗中，那头银发格外亮眼。
但更引桑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桑禺睁眼的瞬间，臧里已将那样的眼神收了回去，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可桑禺还是注意到了。
那样的眼神，原本应该出现在另一只妖的眼中，怎么会出现在臧里的眼中呢？
他也在悲伤些什么吗？
桑禺被那眼神搅得睡不着了，她坐了起来，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她刚被接上神界不久，还什么都不懂。恰逢南方洪涝，水德星君决定下地界治水，带了她一起。
那次她的任务只是旁观。
待任务完成后，水德星君消失了一会儿，趁着这会儿，桑禺去周边走了走。
万万没想到，这一走，遇上了魔族。
魔族是三界中最邪恶的族群，是背离大道的邪恶种族。
魔族用百毒藤偷袭了她，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一只银狐妖救了。
那银狐妖长得千娇百媚，唯独一双眼睛，充满了悲伤，桑禺一直记在心中，一刻不敢忘记，这回溜下地界，便是为他而来。
“桑禺。”正想着，门口传来了臧里的声音。
“是。”意识到不对，桑禺随即改口“何事？”
“有一事，还望你能同我实话实说。”桑禺怀疑今夜的臧里是不是假的，怎得如此卑微呢？
“你说。”
“白岭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桑禺这才恍然大悟，臧里与白岭似有不寻常的关系，原来他这悲伤的眼神，包括现在这异样的语气，都是为着白岭。
要不要同他说实话呢？
犹豫间，桑禺转念想到臧里暴戾杀人的模样，她赶紧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阴面的阳春白雪虽对他的身体不好，但不至于到伤及性命的程度，你不必过于担心。”桑禺心虚地回答道。
“桑禺，这回我能相信你吗？”臧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桑禺想，难道自己什么时候骗了他不成？
“我会医治他，你宽心就是。”桑禺回答道，她想，她这样的回答也不算妄言吧。
“那就好。”臧里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而桑禺慢慢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桑禺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了。
“外面有人吗？”她爬起来，朝帐外喊了句。
“桑禺夫人，有。”门口有个声音回答道。
这声音，有些耳熟。
“进来回话。”桑禺对着外面道。
“是。”
随后走进来了一只犬妖，竟是那只大块头！
桑禺见着大块头有些吃惊，大块头见着桑禺则有些局促不安的。
“不必如此紧张，之前你不过是奉命行事。”桑禺率先出言安抚了他。
“多谢桑禺夫人。”大块头感激得立刻半跪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贱名，戎山。”
“戎山，外面吵什么呢？”
“桑禺夫人，我们要正在拔营。”戎山低着头回答道。
拔营？“要去哪？”桑禺问。
“往南去，继续征讨人族。”戎山回答道。
还要继续打仗？
“戎山，起来说话。”桑禺柔声对跪在地上的戎山道。
戎山也没有客气，站了起来。
“你们是北方犬妖，对吧？”桑禺问。
“是，我们都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
“你们同人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桑禺问出了一直困惑着她的问题。
“桑禺夫人，人族这些俘虏，你现在瞧着他们是很可怜，但是人族对我们做的事，比这更甚。”戎山说着说着握紧了拳头。
“此话怎讲？”
“桑禺夫人，我们军中每一只犬妖，从前都是被人族伤害过的，是对人族的恨把我们聚集在了一起。”戎山的眼中泛起了恨意。
桑禺还想多问些什么，帐外的鼓声响起了，桑禺晓得，这是催促他们集合。
“先去吧。”桑禺对戎山笑了笑，戎山行礼后离开了。
半日后，桑禺同北方犬妖一起，踏上了往南行军的路程。
她瞧着面前坐着的臧里，不禁在心中想着，白岭说过，他被人族抛弃过，难道是因此痛恨人族，要屠杀人族吗？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被抛弃，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吗？
臧里似乎注意到桑禺在看他，开口问道“做什么？”
“没什么。”桑禺赶紧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此处虽已接近南方，但不知为何，植被稀少，地上尽是些黄土，桑禺与桑禺川互相感应，这地方离桑禺川并不算远，怎会如此干旱呢？
正想着，桑禺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人在打招呼。
“臧里，你来瞧瞧，那好像有人。”桑禺招呼了一下臧里，正闭目养神的臧里睁开眼，来到桑禺的身后。
“你瞧那，是人吗？”桑禺指了指方才瞧见的那处。
“瞧不真切。”臧里随后叫停了队伍。
“戎山，带一队去瞧瞧那处是什么，莫要被埋伏了。”臧里掀开帘子对戎山命令道。
“是。”
不一会儿，戎山回来了。
“臧里大人，是人族。”戎山在门口报告道。
“杀了吧。”臧里闭着眼轻飘飘地说道。
“慢着！”桑禺急忙起身下了马车，瞧见了一对人族母子，母亲瞧着很年轻，但是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旧不堪，脚上甚至没有穿鞋，手上抱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孩子闭着眼，似乎是生病了。
臧里跟着桑禺一起下了马车，众犬妖整齐地向臧里行礼。
那母亲瞧出了臧里是管事的，扑通一声朝着他跪了下来，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臧里的眼中流出了厌恶之色，桑禺怕他下了杀心，上前一步对母亲道“你的小儿，可否让我瞧瞧，我会一些岐黄之术，说不定可以帮你。”
母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孩子给了桑禺。
桑禺接过孩子后暗暗惊讶，这孩子瞧着有些大，竟这样轻。
“臧里大人，我想救，可以吗？”桑禺抱着孩子没好气地问臧里。
而臧里见到孩子的一瞬间，神情恍惚了一下，竟出乎桑禺意料地点了点头，还替她掀开了帘子“带进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