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殷素常校尉
李现成堂兄回到平城后，没忘了在林夫人面前好生称赞了一番孙夫人，这让做姐姐的林夫人徐氏大为得意。林语冰则钻到林语嫣的房间里，把先前在街上碰到两位公子的变化如实告诉了大姐，两人分析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位小姐妹把姨妈的邀请告诉了父母，也当然得到了他们的同意。于是第二天下午，五位小姐与堂兄李现成一道乘坐马车，准时来到了荣城姨妈家。
姨妈没有让她们失望，特别请求孙姨父请来了殷校尉。在几位军官到来之前，李现成公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开始夸奖起屋子与家具，说自己好像走进了汤泉行宫冬暖夏凉的客厅，孙夫人认真地听着，心里非常受用。林家的小姐们习惯了堂兄弟的唠叨，没人接他的话茬儿，无聊中便随意看看窗外的风景，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男客们终于到来了。当殷校尉刚刚出现在门口，林语冰便情不自禁地多瞟了两眼。自从昨天在街上与他初次相逢后，这位英俊军官的身影便在姑娘的心头萦绕不休。
本来，军队里的军官们都是些十分体面、很豪爽气派的人物，参加这次晚宴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殷校尉，无论人品、相貌、风度还是地位，都显得那么超群出众。
殷素常校尉可以说是当晚最得意的男子，差不多每位年轻小姐都会为他的风采倾心不已。林语冰是当晚最出色的女子，殷校尉自然而然地与她攀谈了起来。虽然两人谈论的话题无关紧要，但彼此都在对方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与殷素常等人相比，李现成公子就在小姐们的心目中大打折扣了。他没法取悦于小姐们，只好在姨妈孙夫人面前大献殷勤，可他那喋喋不休的话语最后令这位温和的夫人也失去了耐心。
晚宴过后，便是例行的散步消食。春风得意的殷校尉不愁得不到小姐们的青睐，他坐到了林语冰和林语诗之间。林语诗似乎也想接近这位才俊人物，刚开始总是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可她毕竟还小玩心过重，很快便被一朵朵美丽的鲜花吸引过去了。
殷校尉一边抚弄着鲜花，一边从从容容地与林语冰交谈。美丽的小姐非常喜欢听他说话，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昨天在街上他和谢思达是怎么回事，没等她想好如何发问，对方主动谈起了那个话题。
殷素常笑着说:“林二小姐，你昨天也许看到我们见面时的那副尴尬模样了。我先问一句，你和谢思达公子很熟吗”
这句话立刻激起了林语冰的火气，她带着几分怒气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待了四天，那真是个傲慢的贵公子!谁见了都会讨厌!你甚至听不到有谁说他一句好话。&34;
“哦，是这样。”殷校尉慢吞吞地说，“无论是他还是别人，确实都不应该受到过高的抬举，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我不知道。我在芙蕖山庄时，没听过他说要走，他在这里不会影响你在军队里的调任计划吧”林语冰想到这个问题有些担忧。
“那倒不会，我可不会被谢思达公子赶走，虽然我俩的关系不好，不过我还不至于要躲着他。不过，我也要让人知道，这位令聪慧小姐讨厌的家伙是如何欺负无辜者的事情。”
殷素常顿了顿，接着说，“他那位过世的祖父谢老先生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也是我平生真正敬仰的长辈。不管谢思达公子对我的态度如何恶劣，我都能原谅他，可就是不能容忍他辜负先人的期望，辱没先人的名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34;林语冰对这件事非常有兴趣。
殷校尉继续往下说:“我本来应该是谢家的一个大管家，如果谢大公子愿意成全的话，我现在已经享有一份可观的俸禄了。”
“真有这么回事”林语冰好生惊讶。
“是的。谢老先生在逝世前交代过，那个大管家职位一旦空缺，就会赐赠给我。我是谢老夫人那边旁系的落魄亲戚，之所以许下这个诺言就是为了让我的日子好过些。可是没想到真有了空缺的位置时，他嫡亲孙子却白白赐给了个外人。”
“天呀!他怎么能不按祖父的交代办事那你为什么不去衙门申诉呢”林语冰真没想到，谢思达竟然还会做出忤逆长辈意愿之事。
“因为交代的有些部分措辞含糊，就算我起诉也未必能打赢官司，再说，他毕竟是我谢老太爷的孙子，我又怎么能为了一份俸禄而和自己敬仰之人的后代对簿公堂呢。所以我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比较紧张。那天在街上碰面时，我能感觉到他仍然记恨我。&34;殷素常说完，略带无奈又略带宽容地微微一笑。
林语冰可没有那么宽容大度，她生气地说:“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寒!就应该让谢思达当众丢脸!&34;
“总会有人这么做的，但那不会是我。除非彻底忘掉谢老太爷的收留之恩，否则我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揭露谢思达公子的。”殷校尉目视着鲜花的叶子说。
林语冰敬佩地望着身边的年轻校尉，觉得他在说出这番话时，那英俊的面庞正散发着无限魅力。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记得，谢公子有天在芙蕖山庄自我吹嘘说，他与人结下怨恨就无法消除，现在看来，这个人的性情一定很可怕。”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请原谅我会在下此断言时带有成见之心。”殷素常校尉接下去说，“我们差不多从小在一起长大，我父亲就是陈郡谢家祖宅的老管家，谢老先生把先父视为最亲密的朋友，在先父临终时，谢老太爷主动提出要培养我，日后也确实对我关照有加。可是现在的谢大公子，那副傲慢的样子与谢家其他人却截然不同，他根本瞧不起我。眼里也容不下我。”
“真是令人可恶!”林语冰愤愤不平地嚷道，“不过，他怎么会和高斌公子那么友好高斌公子你认识吗他可是一位标准的温润公子，这两人怎么会合得来呢”
殷素常摇了摇头。林语冰边说边在思索着什么:“真是令人费解!高公子那样的君子怎么会和谢思达这样的纨绔相处”
“你也许不知道，谢思达若想讨人喜欢自有办法。”殷素常道，“他若是认为值得跟谁接近，准会与那人谈笑风生。这个人只与地位相当的人相处，碰到不如他或不走运的人，那就会完全判若两人。”
谈话到这里时，那边散步说话的人开始往回走了，有好几个人都走到了这边的小路。殷校尉常看了看李现成，低声问起伊林语冰:“你这位堂兄是不是与成安侯府比较熟悉&34;
“你是说成安侯爷钟大人一家吧他们最近刚刚给了他个钟家族学夫子的差事。”林语冰说，“虽然不清李现成堂兄是怎么得到那位大人的赏识，但我敢肯定，他们认识没多久。”
“那你知道钟夫人萧氏就是谢思达公子的姨妈吗&34;
“噢，真的吗我不知道。我对钟夫人与她的亲戚关系一无所知，就连她本人，也是几天前才听到我堂兄提起的。”
“她女儿钟大小姐听说要继承一大笔财产，也许她和表兄谢思达将来会把两份家产合起来。”殷校尉面无波动的说。
林语冰却是偷偷笑了，她想起那个可怜的高小姐。如果谢思达公子和别人订下终身，高小姐岂不是白费心思殷素常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接着又谈到了钟大人和钟夫人，他认为那两位大人高傲自大又盛气凌人，林语冰通过李现成的表现和话语也有同样的猜测，于是两人越聊越投机，像是找到了战友。
这场晚宴带给林语冰许多很轻松的体验，当然都是来自于那位英俊潇洒又宽容体贴的殷素常校尉。在回家的路上，她一心只想着青年军官说起的与谢思达过往恩怨的事，只可惜妹妹们和李现成根本没住过嘴，弄得林语冰连提提他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林语冰把昨晚听到的消息全告诉了姐姐。林语嫣听后简直无法相信，谢思达公子竟会是这样一个人!殷校尉与妹妹刚刚认识，没有必要撒谎吧再说他一脸温和，也不像是说谎的人呀。若是事实确如他所讲的那样，殷素常校尉可真算是受了不少亏待。
两姐妹正在花园里谈得起劲，忽然听到家里派的仆人来叫，原来是收到了芙蕖山庄的消息——小姐们盼望已久的芙蕖山庄曲水流觞宴会，会将在下五天后举行。
这个消息令林家的母女们非常高兴:林夫人希望宴会是专门为见林语嫣举办:林语嫣心里更高兴，因为又可以见到爱慕的高斌公子啦:林语冰知道殷素常校尉也将参加这次宴会也是非常高兴，这次她既有谈的来的新朋友，又能从谢思达的神情举止中印证一下听来的故事;至于林语音和林语诗两个小妹妹，她们还不会把心思寄托在某个人身上，那热热闹闹的宴会场面才是小姑娘们喜欢的呢。
那李现成怎么办林语冰虽然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但一帮年轻人把客人扔在家里总不太好，要是把他带去宴会上，这个只知道读正经书的夫子堂兄会有什么反应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李现成是否愿意一起去参加宴会，没想到李现成居然毫无顾虑地说:“我非但不反对去这样的宴会，反而希望当天晚上各位漂亮的堂妹都能赏脸为我引荐一下青山郡的各位大人和公子小姐们。林语冰堂妹，能在此趁机请你陪我一起应酬吗&34;
林语冰本来一心打算跟殷校尉先聊聊的，没想到竟然冒出个李现成!更糟糕的是，这后果还是自己引起的。她尽量没让自己表现出懊悔的样子，装作愉快的样子接受了邀请，不过，聪明的姑娘同时意识到，李现成堂兄其意不言自明，他已从姐妹中挑选了她。
因为这段时间，李现成总是对她特别殷勤，一有机会就会起劲儿地说些恭维的好听话，连母亲也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们可能会喜结良缘。
当时林语冰采取的态度就是置之不理，反正李现成也没有提出求婚，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宴会如期在芙蕖山庄举行。令林语冰失望的是，殷素常校尉并没有来，听钱校尉说他头天有事进阳江郡城里了，现在还没回来，同时也暗示他是有意避开某位公子才这样安排的。
林语冰一听，马上知道那“某位公子”指的就是谢思达，这更加重了她对谢思达的反感。以至于后来谢思达过来跟她问安时，林语冰气得掉头就走，弄得一旁的高斌公子也看得莫名其妙。
好在这种糟糕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她把自己的伤心事告诉了好几天没见的好友赵晓慧。赵晓慧笑着提醒她，可别为了一个殷校尉，得罪了另一个身价高出十倍的贵公子。林语冰听了不以为然，这时乐师开始了演奏，让人讨厌的李现成又来邀请她为自己介绍。
这家伙笨得要死，常常走错地方或者碰到桌子椅子，然后只会一个劲儿地道歉。所以当乐师结束了一曲后，林语冰赶紧找个理由从他身边逃脱出来，那种感觉真是欣喜若狂!
高兴起来的林语冰正和赵晓慧说话呢，没想到谢思达又来到身边，出乎意料地邀请她一起去赏玩山庄新买的名贵花卉，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林语冰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两人相伴走出席面时，不光林语冰自己，连旁边的客人们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俩沿着小花道走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林语冰不想让两人继续沉默，于是便和谢思达说了几句关于宴会的话。他回答了她的话，接着又是沉默。
几分钟后，林语冰努了努嘴，还是触及了正题:“那天在街上碰面时，我们刚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谢思达眼里明显闪过一道蔑视的目光，而后终于开口说道:“殷素常公子天生一副英俊模样，当然很容易交上朋友。至于能不能和这个朋友长期相处，那就很难说得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