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堂兄拜访
林孝廉的财产几乎都放在了一处钱庄上，这样每年可以得到不少的利润。因为林老爷只有老三这一个儿子，所以这些财产都只能由林惊堂继承，女儿们只能有一些嫁妆。可是林夫人足足有四个女儿，她不免为女儿们的后半辈子担忧，每每一想起这事就头疼不已。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老爷就对他的夫人说:“我的好夫人，我希望今晚的午饭你能准备得好一些，我预计今天会有客人来。”
“您是说哪位客人老爷，如果是赵家的晓慧顺便过来，用我们平常的饭菜招待她就是了。”林夫人猜测道。
“我说的是一位公子，而且是生客。”林老爷回答。
林夫人的眼睛几乎要发光了:“你说的是高斌公子吗
林老爷见夫人这样无奈道：“恐怕不能如夫人你的愿了，到访的是我姐姐的儿子李现成。”
“什么？他来做什么？这都多久没来往过了，你那个姐姐可没少给我摆脸色。”林夫人不高兴的叫嚷道。
“先看看他的来信再说吧”林老爷不予置评。
李现成的来信写得相当客气，他现在当上了一名高门世家的专用教书先生，对提供这份工作的成安侯爵钟大人大肆夸赞。随后，李现成又对突然到访的事情表示了歉意。他说，自己的母亲希望能和亲戚们多多走的，最好是和林家亲上加亲，这样正好也可以为林夫人分忧。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将于近期前来拜会一番。
林夫人听完后，火气确实消了不少。她说:“李现成后面那几句话还算是有点儿用，要是他真有此意又一表人才，我也绝不会阻挡扶了大姑姐的面子。”
林语嫣此时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但能有这番为母亲奔走付出的心意也真是难得了。”
林语冰却一直认为这位堂兄是个脾气古怪、絮叨又招人烦的家伙，她对李现成特别崇拜成安侯钟大人一事觉得十分有趣。另外两个小妹妹林语音和林语诗对这个消息反应平平，她们现在心里只想着身穿盔甲的青年军官，除此以外对任何人都难以提起兴趣。
傍晚黄昏时分，李现成堂兄到达平城林家，受到主人们客气的接待。惯常的寒暄客套之后，林老爷似乎找不出什么话题，不过夫人小姐们倒是很乐意同客人交谈。李现成公子今年二十二岁，身材矮小微胖，举止拘谨笨拙，但一张嘴却滔滔不绝。
刚刚坐定，他便开始恭维林夫人福气多多，养育了这么多漂亮温柔的女儿和才华横溢的儿子。还说，自己虽然早就听说几位堂妹姿容秀丽，但今天一见才知道她们比传闻的还要美丽，林夫人一定会看到女儿们个个婚姻美满生活幸福，儿子与儿媳琴瑟和鸣的。
这番露骨的表白，让几个女儿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儿子只是皱了皱眉，林夫人却非常满意。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现成提起了在自己父亲那儿的继承问题，想要林老爷帮帮忙，别让李家那个庶长子大哥得逞。可是未等他把话说完，仆人刚巧过来通知开饭，打断了继承权的话题，母女几人不由相视而笑。
李现成倒未觉得有任何尴尬，很快又借着饭前的一点时间，把客厅、饭厅以及屋里所有的木质家具，实实在在地赞美了一番。林夫人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对方说话的口气似乎已经把那些这里当成自己未来的家一样，她强忍住没有发作。
吃晚饭时，这位李现成公子又开始对晚餐大加赞赏，一再表明想知道究竟是哪位堂妹烧得这样一席好菜。
林夫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毫不客气地指责了一通对方，说自己家里现在还雇得起一个像样的厨子，根本用不着女儿们过问厨房的事情。见主人发怒，柯李现成堂兄立即低声请求原谅，林夫人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可是对方的道歉又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方才算完。
林老爷为了调节气氛，遂将话题转到那位侯爵钟大人的身上，李现成闻此立即精神大振，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那位钟大人。他颇为自负地说，自己生平从未看到任何身份高贵的人能像钟大人那样和蔼可亲、那样德高望重，钟大人还曾经赞美过他的学问，并请他吃过两次饭。
许多人都觉得钟大人和钟夫人高高在上，李现成却只觉得他们亲切随和，从不反对自己与邻居们往来，或者偶尔离开侯爵府的外院七、八天去拜访亲友们。某次，钟夫人甚至亲自前往他的小院子，关照他下雨的时候不要忘记把楼上的窗户关好。
林老爷好不容易等侄子的发言告一段落，随后他问道:“这个可敬的侯爵大人有子女吗&34;
“钟夫人只和夫人有一个女儿，是成安侯府的继承人，会有一笔很大的财产等着她继承呐。”李现成无不艳羡的说。
“呀，这么说她比许多姑娘都有钱呢。”林夫人叫了起来，好奇地问，“她长什么样漂亮吗”
“那可真是漂亮出众，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不过，这位可爱又美丽的小姐身体比较弱，否则她一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我那天跟钟夫人打了个比方，说钟小姐就像是宫里丢失的一颗最珍贵的明珠，夫人似乎很喜欢这个说法。你们知道的，在任何场合我都会说些非常讨巧的恭维话，能让夫人小姐们笑逐颜开。”李现成得意洋洋的说。
在场的几位听众不由得笑了。林老爷接着问:“说得不错，你的确非常善于说些巧妙的捧场话。我是否可以请教一下，那些讨人喜欢的话语，你是临场发挥还是早就想好了”
“大多是即兴发挥的，虽然有时我也喜欢事先琢磨一下，但在现场我总会尽量装出一副脱口而出的样子。”李现成堂兄又得意地回答。
林老爷越来越觉得这位侄子就像他刚开始想象的那般荒谬，与此人聊天实在乏味。他索性不再开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不停地絮叨，直到饭后吃茶点时，才算挨过了这段难熬的时光。
喝完下午茶，林夫人邀请新来的客人朗诵一段诗文，李现成高兴地一口应承。老四林语音拿来几本书，李现成看看封面，说自己从来不读游记小说，他后来要了本《黄帝内经》。林语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堂兄认真地摊开书页，一本正经地阅读起来。
李现成读到第三页时，林语诗实在耐不住性子，不管不顾地问起林夫人:“母亲，你知不知道孙姨父说要解雇理张大力要真有这回事，张校尉倒是想雇用他呐。我想明天再去阳江郡的荣城里打听一下，顺便问问钱校尉什么时候从城里回来。”
大姐二姐赶紧示意林语诗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现成气得“啪”的一声合上书，说道:“我经常发现年轻小姐一点也不喜欢读正经书，尽管这些书里的内容完全是为了她们好。老实说，这个发现让我很惊讶，不过想想，还是不要勉强我那最年幼的堂妹了。”他说完这句话便转向林老爷，要求玩一会儿围棋。
林老爷然不喜欢他，却还不至于为了丁点小事而搞得双方不愉快，所以答应了对方的请求，顺便说了句:“就让那些小女孩儿搞她们自己的小玩意儿吧。”林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妥，带着女儿们有礼貌地向李现成堂兄致歉后，便各自走开了。
在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李现成堂兄。他虽然受过教育读过书，还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但父亲的影响造成了这位年轻人的许多性格缺陷。在那个爱钱如命的文盲父亲的粗暴教育下，李现成逐渐养成了唯命是从的习气，但年纪轻轻就当上侯爵府里受器重的夫子，又令他颇为自命不凡，这一切导致了他身上兼有傲慢与恭顺、自负与谦卑的双重性格。
李现成堂兄目前有一处舒适的院子、一笔稳定又可观的收入，接下来就该考虑婚姻大事了。他这次前来平城，其目的之一便是想在几位表妹之间选定一位娶为太太，说白了，这就是他为能顺利继承财产所想出的计划，他需要林老爷一家的支持。
李现成甚至常常不无得意地暗自寻思:这样既能保证自己能顺利地继承全额财产，又能对母亲和林老爷有个妥善的交代，双方都不会损失什么，真是个绝妙的计划!
在见到几位堂妹之后，李现成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头一晚上他选中了林语嫣，不过第二天早上就有了改变，这是缘于在早饭前他和林夫人有了一次一刻钟的简短谈话。
在谈话中，李现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林夫人听得喜笑颜开，非常赞成他的提议，不过同时也告诫对方不要选择林语嫣，因为她的宝贝语嫣很快就要订婚了，并且林夫人向他推荐了二女儿林语冰。
李现成自然把目标转向了林语冰。无论是美貌还是年龄，林语冰都仅次于姐姐，李现成接下来首先挑选的只能是她了。林夫人看出了这个变化，顿时喜不自胜，心想很快就要嫁出两个女儿啦。
最小的女儿林语诗没有忘记自己要去阳江郡，除了老三林惊堂，其他几位姐姐都愿意陪她一块去。林老爷被李现成堂兄弄得不胜其烦，一心想把他支开，好独自在书房里静静，遂请对方陪着女儿们前往阳江郡。年轻的教书先生正闲得无聊，马上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
在路上，李现成堂兄还是那样夸夸其谈，表妹们客气地随声附和着。刚刚到达阳江郡城里时，几个小表妹的眼睛立即被商铺摊位前漂亮的钗子、饰品给吸引过去，再也不愿理会那位絮絮叨叨的夫子堂兄。
小姐们忽然注意到街边的两位青年军官，其中一位正是林语诗提到过的钱校尉。两个小妹妹的眼睛顿时被军官的翩翩风度所吸引，林语诗和林语音决定去打听一下，便借口去买点东西，飞快地跑去那边。
钱校尉一见两位可爱的姑娘，当即热情地招呼起来，并向她们介绍了身边的另一位朋友殷校尉。殷校尉近期刚调到这边的军队里，他英俊潇洒眉目清秀，举止态度优雅得体，显得很有分寸。双方介绍认识之后，很快便开心地聊了起来。
这时，林语嫣、林语冰与李现成也走了过来，除了那位夫子，几位年轻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正在这时，谢思达与高斌公子忽然出现在街上，两位先生率先看到了小姐们，连忙前来问好。
高斌公子只顾着与林语嫣说话，谢思达公子则向她们拱手致礼，当他刚刚打算把目光从林语冰身上挪开，突然瞧见了那位殷校尉。两人瞬间神色大变，一个脸色煞白一个脸色通红，林语冰注意到这个细节觉得非常惊讶，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殷校尉也轻轻拱拱手，谢思达公子点点头也勉强算是还礼。高斌公子抓紧时间与林语嫣聊了两句后，遂与谢思达辞别众人而去。
出于礼貌，钱校尉与殷校尉陪着几位小姐和李现成走到了孙姨夫家里。虽然林语诗几次恳请他们进屋小坐一会儿，连姨妈孙夫人也打开门盛情邀请，两位军官还是躬身告辞了。
姨妈孙夫人非常喜欢几个外甥女，当林语嫣向姨妈介绍过李现成，她马上以礼相待。李现成也更加客气地进行了一番答谢，并不失时机地送上几句赞美之辞。孙夫人一见此人斯文有礼举止文雅，当下肃然起敬，正想与新来的客人聊上几句时，几个外甥女一块儿向她打听起殷校尉的情况。
很可惜，孙夫人知道的也不多，说他由钱校尉刚从京城带来，准备在某个队伍里任职副将。但她提供给大家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消息:明天会有几位军官来家里吃饭，如果林家明晚能赶来一起用饭，她会让丈夫去邀请殷校尉。
对年轻美貌的小姐来说，这真称得上是个好消息!瞧～她们，在回家的路上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