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加深感情的屋子
两个人坐在时钟塔附近的一家餐厅, 价格低廉、味道鲜美,韦伯课后常来这里,偶尔也有赊账的时候, 因此明秋直接一起清掉了。
“你这是干嘛啊……”韦伯震惊地看她掏出一摞钱递给老板,道:“你这家伙就算有钱也太夸张了吧……”
“因为可以报销, 所以随意花。”明秋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钞票,道:“那种人渣, 不多花点他的钱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韦伯抽抽嘴角, 小声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两个人坐在窗边的座位上, 僻静的小巷子里鲜少有人出入,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坐在玻璃窗外的男人。
韦伯翻着菜单, 先是看了一眼明秋,随后又看向那张几乎要贴到玻璃上的脸,忍不住开口道:“从刚才就想说了, 织田,你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先是在时钟塔那里鬼鬼祟祟地跟着你,现在又……”
明秋眨眨眼,道:“啊, 那个啊, 无视就好, 是变态。”
韦伯一下子站了起来, “哈?变态?!”
明秋歪着头想了想, 道:“你就当他是我暂时的随从好了,时钟塔里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吗?里面好像有很多贵族呢。”
韦伯忍不住抬手扶额, 道:“这半年你在日本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
“是不好的事情。”明秋大概看了看甜点, 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先是被人用家人威胁, 哥哥差点死了, 然后又被mafia招揽去做文书工作,顺便兼职一下卧底,这次是来伦敦出差哦。”
韦伯:“……”好想吐槽,同样是人,为什么这个家伙的人生会这么丰富多彩啊?
“mafia组织啊……”韦伯看向她,道:“那种组织进去之后还能出来吗?不适合你吧。”
“确实,不过我毕竟也做过演员,在里面努力装装样子还是能过得不错的,而且最多五年,这件事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想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呢。”明秋招呼服务生来为自己点单,随后又让韦伯也点了几道菜色,等到服务生离开,这才笑眯眯地开口道:“韦伯呢?过得怎么样?”
韦伯神色平淡,“就像信里写的那样,平平无奇地回来,借钱买下了埃尔梅罗教室,在这里做老师混日子,教一些奇奇怪怪的学生……”
明秋眨眨眼,笑眯眯地开口道:“韦伯好像比之前沉稳了不少啊,承担了教师的责任果然不一样呢,风度和身高与日俱增哦。不过不要总是皱眉头嘛,会长皱纹啊。”
“倒是你……”说起这个,韦伯微微皱起眉头,道:“虽然容貌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总觉得你身体似乎变差了,精神也不是很好,是魔术修习的问题?”
明秋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道:“原来这么明显的吗?”
韦伯忍不住强调道:“那是当然的,只要认真看着你就能发现吧!”
明秋微微一愣,目光不由扫向了玻璃窗外的某人,那双鸢色的眼睛也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她立刻挪动了视线,对韦伯道:“这就是我要拜托韦伯的事情了,我想请你为我打听一件事呢。”
韦伯有些疑惑地询问道:“什么事?”
服务生将两人所点的餐品端了过来,明秋双手合十,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件事留到之后再说吧,享受美食才是最重要的!”她兴奋地拿起刀叉,道:“唔,一定很好吃呢!”
好不容易饱餐一顿,安抚了自己脆弱的肠胃,明秋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拉着韦伯一起漫步在伦敦的小巷子里。
“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是在干什么啊?”
明秋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消化嘛,而且反正韦伯下午也没有课程吧?我们一起走走,加深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啊。”
韦伯嘟囔道:“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于是两人站在了一栋love hotel门前,面面相觑。
韦伯面色通红,忍不住惨叫道:“啊啊啊啊——你到底在干嘛啊织田!”
明秋指着招牌道:“love hotel,加深感情的屋子。”
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按耐不住,韦伯伸手摇晃着她的肩膀,疯狂地咆哮道:“织田,你给我清醒一点啊!这、这这这这是我们可以去的地方吗!你是笨蛋吧,给我停止你的这种魔鬼行为啊!”
明秋被他用力地摇晃着,一脸微笑地开口道:“就是因为是我们两个,所以才来这里啊,因为这里只可以两个人一起进去,这可是我找到的保密性最好的酒店哦。”
韦伯这才停下手,按着她的肩膀,回过头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阅读报纸来装作无事发生的男人。
这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究竟做了些什么,能够让织田这种脾气好得不可思议的笨蛋这么讨厌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已经很强了……
“但是……但是无论如何……”韦伯捂着涨红的脸,开口道:“也没有必要来这里吧。”
明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怕他跟我到卫生间呢。”
韦伯:“……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去卫生间的。”
“所以进这个吧,这样可以一边享受良好氛围、一边商量我们两个的事情呢。”明秋的目光越过韦伯,带着笑意用重音强调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韦伯的余光已经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对方,只见对方已经似乎恨不得泪流满面的样子,正在用幽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等到韦伯回过头,明秋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开始和招待人员进行开房手续,韦伯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感慨道:“织田的态度对这个人尤其恶劣啊……”
“呀,韦伯总算进来了呢。”明秋看着他走了进来,过来伸手挽着他的胳膊,道:“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哦。”
韦伯对上旁边招待生羡慕而又揶揄的目光,红着脸开口道:“不要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啊!我们只是来这里开会而已!”
明秋赞同地点点头,“对哦对哦,只是进行一次简短的谈话而已。”
招待生看他的目光更加怪异了,仿佛是在询问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
韦伯:“……”我的名誉就这么不值钱吗?
两人到了房间,在收获了招待生的“希望你们拥有美好的一天”的祝福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无论如何,这个房间也布置的太过暧昧了,虽说是要谈事情,但是这样太奇怪了……
明秋将房间内的灯打开,拉开窗帘,让微风将屋内的空气焕然一新,这才坐到桌边,她仿佛没看到这暧昧的场景一般,开口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关于我的身体的事情,我还没有和韦伯详细地说明我之前的经历吧……”
韦伯忽视了自己脸上的热度,坐在她的对面,道:“说吧。”
明秋认真地问道:“韦伯听说过特异点吗?”
韦伯微微一愣,试探着询问道:“是那个可以创造出异闻带的特异点吗……听说是从正常时间点中抽离出的世界。”
“是的。”明秋坦然地承认,“但是没有那么简单哦。”
韦伯的表情有些沉重,“什么意思?对你的身体有危害吗?”
明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身上拥有特异点,或者说我就是特异点,现在的身体是为了特异点而存在。也正是因为特异点,我拥有了裁定未来的机会。”
“裁定……未来?”韦伯用震惊的目光注视着她,道:“你的意思是你利用了特异点,然后创造出了世界发展的新分支?”
“不完全是这样。”明秋轻轻地点头,道:“我之前不会受伤,是因为我的身体外有一层为了保证特异点正常使用的‘壁’,虽说是‘壁’,但是还有一个吞噬的功能,也就是说我所裁定的未来才是这个世界的正常发展,而所谓的‘原本的分支’会被壁所吸收,活在这里的是继承了‘原本的分支’的记忆的人。”
韦伯领会得很快,举例问道:“也就是说,你决定了枝干只有一根,并且随你修剪吗?”
“错。”明秋否认道:“是有限制和代价的。限制是我只能干涉这根树枝未来生长成什么模样,代价是……”
韦伯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道:“那个代价是你自己吗?”
明秋的手放在胸前,开口道:“韦伯应该听说过宿命论吧?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情,我们自以为的拼尽全力做出的改变其实早就在命运的计算之中,就像是被人操纵的人偶一样。我虽然可以不受这种规矩的约束,但是必须要支付一定的代价作为改变这个世界的既定发展的补偿。”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道:“圣杯战争的时候,圣杯之所以派遣ruler禁止我参加,也是因为我的能力,如果得到了圣杯,我很有可能会吞噬它……事实如此,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圣杯中蕴含的‘此世之恶’全部吸收,然后彻底销毁了。之后也是,小织酱差点死亡,我半主动地使用了那种力量,将在这个世界中必须死掉的他拉了回来,于是这个世界再次吃掉了我的一部分。”
韦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残酷的话:
“吞噬剩下的特异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很好的养料吧,我还真是不幸啊。”
过了一会儿,韦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询问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身体还能承受多久?”
明秋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指尖,道:“我能够支付的东西只够使用一次这个能力了,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完这最后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明秋会在使用完自己的能力之后迎来死亡。
假如给明秋时间和机会,她一定能够成为过人的魔术师的,不论是从一起参加过圣杯战争的同道中人关系出发,还是从这通信半年的朋友关系来看,韦伯都不希望她就这样匆匆走完短暂的一生。
韦伯攥紧了手,道:“织田你……有什么办法吗?怎么说我也在时钟塔,努力一下应该可以……想办法吧……”
明秋也明白韦伯如今在时钟塔的地位恐怕不容乐观,只是客观地说道:“我了解了一下,第三法具有让灵魂物质化的效用,时钟塔有名的魔术师苍崎橙子可以制作盛放灵魂的人偶,爱因兹贝伦家则一直追求着实现第三法,我想在这两个选项中求出一个有效解……但是,后者现在与我的关系很差,所以我想来时钟塔碰碰运气。”
“苍崎橙子……”韦伯沉默片刻,道:“是时钟塔创造科的君主巴留叶雷塔的得意门生啊,听闻她性情多变,不好接近,即使是拥有巨量的财富也未必能够得到一具她亲手所制的空白人偶。”
明秋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我确实也想到了,而且对于如何收纳灵魂这一点,我完全没有头绪,远坂先生也不擅长这种魔术……”
可以说是一团乱麻了,但是身体问题就像是不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一秒就会爆发,所以明秋不能一直等待下去,必须要主动出击,依靠自己追寻一个最优解。
韦伯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道:“可恶可恶……”
反倒是明秋主动安慰道:“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希望,如果因为这个让韦伯这么漂亮的头发变少就是我的错了……”
韦伯忍不住斥责道:“笨蛋笨蛋笨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这家伙难道没有求生欲、不想好好活着吗?居然还有闲心关注我的头发什么的……”
明秋愣了愣,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抽噎着开口道:“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我的一切,我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舍得那样大方地离他们而去的地步……”
准确来说,她真正的“人生”应该从来到横滨开始计算,迄今为止也只有两年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