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异
兰婌从地牢出来后第二日便因受了寒气卧床不起，赫连昇亲自来到塌边为她喂药。
赫连昇自责道：“兰儿，早知你之前旧疾未愈，我就不应该让你去地牢又染上了风寒之症。”
魏兰婌轻咳了两声，脸上泛着酸楚之色，“殿下，都怪兰儿身子骨弱，还累得殿下亲自前来照顾。”
赫连昇将饮尽的药碗轻置塌侧的梨花桌上，为她仔细掖了掖被角，体贴地道：“能照顾你，我甘之如饴。你喝了药，要睡一觉才能恢复得快。本王就先出去了。”
魏兰婌轻轻点了点头，听话地阖上了双眼。
地牢内，魏天晗听到一阵脚步声向他而来，看到三个人中领头的便是上次带魏兰婌进来那人，心内大喜。
他忙起身抓着囚栏问道：“你们是来放本王出去的吗？快快快，等本王出去了，一定让你们家夫人为你们挨个求个封赏。”
端木阳挥手让身后的一人打开囚门，魏天晗将双手上锁着的镣铐抬到了胸前，示意帮他打开。
端木阳无甚表情地道：“魏天晗，你恐怕是会错了意。我家殿下仁厚，特来命我来留你一个全尸。”
魏天晗闻言脸色骤变，他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们是不是听错了，我八皇妹得了你们家大皇子的宠爱，她答应为我求情饶我一命的。你们快带我去见你家夫人，我有话要对她说。”
“夫人卧病在床，恐怕不方便见你。”端木阳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动手。
后面两人取出一段白绫，一人执着一端慢慢向魏天晗走近。
魏天晗顿时像见了猫的老鼠，四肢发软攀着地牢湿滑的墙壁躲到了另一端，很快便被逼入了墙角。
他不甘心地大呼道：“我要见魏兰婌！你们带我去见魏兰婌！她答应过会救我的，她答应救我的！”
然而空空荡荡的地牢内，任凭魏天晗怎么呼喊挣扎都无济于事，索命的白绫就这么无情地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天姝看目前这形势，自己又得赶回雁回渚，看看他那倒霉的六哥怎么样了。
不过既然有她那位温婉娴良的八皇姐在赫连昇身边，想来赫连昇是不会太为难她们那位威胁指数直逼负数的怂包哥哥的。
又回到了镇子上，只见吃瓜群众都围着一张告示指指点点，天姝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叛贼魏天晗公然纠集逆党反叛大夏，现已被当众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天姝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女主的话竟然对男主不管用了，看来绝世佳人的枕边风也有刮不动的时候。这究竟是女主魅力不够，还是男主太冷血？
现魏天晗已被处死，她再多做纠结也无济于事。
正在镇上走着走着，路中间一个女娃娃清脆的哭声响彻大街。只见是个粉粉糯糯穿着白底碎花交领裙的小女娃，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一看就是与家里人走丢的。
周围吸引了不少人对小女娃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丢这儿来了？”
“这孩子爹娘也太粗枝大叶了，连自家孩子都看不好。”
“在我这店铺门口嗓门哭这么大，真是晦气！”
“我看着这孩子有点儿眼熟，倒有点像是我们村陈二宝家的。”
……
人群中开始有人贼眉鼠眼打量起小女娃来。在天姝的现实世界中，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女娃可是会被卖进大山里当童养媳的，当然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她还会被青楼妓馆的人盯上。
天姝一把推开人群，牵起小女娃的手道：“小糖，你怎么在这儿，阿姐找了你半条街了。”
说着，便拂开围观的人群，将小女娃拉走了。
到了人少的僻静处，天姝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开玩笑道：“你这么乖，就不怕被我拐跑了。”
小女娃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吸着鼻子摇了摇头，“我喜欢姐姐，姐姐是好人。”
天姝掏出绣帕为她擦了擦脸，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小女娃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两个浅浅的梨涡映在脸上，道：“我娘亲也是叫我小糖，我家住在竹箐村附近。”
来到这个世界后，天姝除了要找到攻略对象并完成攻略，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急事，便欣然答应了送小糖回家。
向旁人一打听，竹箐村倒也不远，也就五六里地的样子。她便带着小糖往路人指的方向而去。
出了小镇没多久，小糖便走不动了。天姝也是第一次带娃，便将她背在了背上，不知不觉中小糖已睡着，发出轻轻绵绵的呼噜声。
这孩子还真是心大。天姝脸上忍不住挂上一抹浅笑。
没想到这一走已是黄昏日落，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越往里走，参天的密竹直插半空，掩住了唯一的天光。只有天姝踩在脚下的竹叶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
这时她感觉背上的小小身形动了动，小女娃应该是醒了。便微微偏转头问道：“小糖，你家快到了吗？姐姐没走错吧。”
小糖答非所问道：“姐姐你身上好香。”
其实天姝惯常爱用玫瑰花香的香水，自从到这个世界后便改用起了玫瑰花香的熏香和梳头水。尽管来这儿后总是一地鸡毛，但女孩子们爱美打扮的天性倒是从古至今不曾改变，要不怎么说女人的钱最好赚呢。
没想到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道：“姐姐，你这么香，一定很好吃吧。”
天姝惊得后背发凉，吐出一口魂烟。她只见小女娃弱小可怜又无助，却差点忘了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妖邪横生，再也不是原书中普通的古言世界了。
她打算先把背上的这个东西放下来，便假装淡定地道：“其实，姐姐是个死人，身上的肉不好吃的。”
话音才落，一只阴森森的鬼手伸了过来，企图从后面扼住她的脖颈。
阴恻恻的娃娃音不依不饶道：“姐姐你好不好吃，小糖吃了就知道了。”
天姝一个激灵，忙双手抓开扼住她的鬼手，只见那只鬼手黑色的指甲在慢慢地伸长，就快要抓破她的喉咙了。
我堂堂魅女要是死在这么个小鬼头的手上可就难堪了，天姝大呼了一声：“系统，救命啊——”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紫光乍现，等天姝反应过来，手中只抓着一只黑青干瘦的小鬼手，而背上那个小鬼也被她抛了出去。待反应过来她忙将手中的小鬼手扔了出去，赶忙就着衣裙擦了擦手，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山里走路，自己不小心捏到了落在肩上毛茸茸的大青虫子一般恶心。
那个小鬼趴在地上，右臂残缺，她脸色青白身形干瘪，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软糯无害的小女娃娃简直判若两人。
她露出利齿，像只小兽对着天姝发出了“呼哧呼哧”的恐吓声，忽然歪脸一笑，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姐姐原来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弱，不如就让我吃了你，和我融为一体吧。”
说完，刚才断了的右臂，像是遇到了吸铁石一般，又被她牢牢吸了回去，简直是完整如初。
这么逆天，天姝简直快要哭了。
小鬼四肢并地，像是看着什么美味，左三步右三步地绕着天姝向她爬去。
天姝内心os：“系统，你快出来救我，就像刚才一样给她一招。你忍心看你的宿主就这么挂了吗？”
系统持续装死中。
看小鬼离她越来越近，天姝崩溃了。
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强身体、壮体魄，争取躲过每一个和尚道士和妖魔鬼怪的追杀，再也不指望什么破系统了。
天姝往后退着，却被一道密密的竹墙挡住。一只黑爪擦着她的眼睛挥来，她本能地抬袖蒙住了眼睛。
一道寒气擦着她的耳畔而过，只觉刚刚好像有一道寒光从她身后掠过。等她缓过神来再睁开眼睛时，刚刚面前的那只小鬼早已不见了踪影。
天姝忙抚了抚胸口，对系统感激涕零，“我错了，再也不骂你‘破系统’了。关键时刻，你还是挺管用的。”
她拍了拍手，提起裙角，向来时的方向摸索而去。还是去人多的镇上呆着吧，这么荒凉的地方妖怪太多了。
谁知她在夜色下围着竹林绕来绕去，却始终不曾走出这片林子。
正在天姝懊丧之际，眼前影影绰绰的灯火让她眸光一亮。顾不了许多，天姝朝那处山脚而去。
她试着敲响一处门，虽说以前也不是没风餐露宿过，但自从睡了客栈里软软的床，今夜又受了惊吓后，她多少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歇息一番。
明明看里面亮着灯，敲了半晌后却毫无动静。好吧，换下一家……
如此她都快把整个小村子里亮着灯的门户都敲完了，可每一扇门都纹丝不动。还剩最后一户人家没敲了，天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响了柴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个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棵竹杖的老婆婆，天姝借着屋内漏出来的光，才发现老婆婆的双眼结着厚厚的一层痂。原来她眼睛看不到。
天姝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可疑，十二万分诚恳地道：“阿婆，我进山迷路了，想来你这儿借住一宿，不知可方便？”
老婆婆没应声，转身往屋内走，算是答应了。天姝忙跟在她身后掩上了门。
老婆婆沙哑着声音，自顾自地道：“进山迷路的就没有能活着来这儿的。”
天姝听着有些发毛，其他人恐怕担心她是鬼，没敢放她进屋。现在这个阿婆都不多问就把自己放了进来，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天姝跟着老婆婆进了屋，才发现屋内点的不是烛火，而是在烧几件男子的短衫。
她心头迷雾四起，问道：“阿婆，你这是……”
老人平静地道：“我儿子死了，这是他头七，我把他生前用的穿的烧给他，让他回来领，顺便让他回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老婆婆放下了手中的竹杖，蹲下身继续烧那堆没烧完的东西。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天姝于心不忍，弯身从老人身旁拾起几双鞋，道：“我帮你吧。”
老人手上动作一滞，喃喃道：“看来你不是害死我儿的妖怪。”
她想起了今日碰到的小鬼，问道：“阿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我看看能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老人用那双结痂的眼睛“望”着她，“姑娘真的想听吗？”
天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