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朱静汶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美妆公司当文案编辑，待遇还不错。朱静汶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也没有考虑别的因素，决定先去这家公司工作一段时间，赚点钱再说。
在文案编辑岗做了两天之后，领导突然来找朱静汶，说：“现在有个活动策划岗位缺人，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调过去工作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朱静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活动策划不是我的特长，我一开始面试的就是文案编辑的岗位，你可以找一下别人吗？”
“就是找不到人了，才来找你的。”领导说：“没关系，那边会有老员工带你的，而且，做你不擅长的工作，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朱静汶还没有说“好”，领导就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把在这里的工作收收尾，其他没做完的交给其他同事，明天我带你去活动策划岗的部门。”
行吧。朱静汶知道，她是来通知自己的，而不是跟自己商量的。
毕竟自己刚刚来这家公司，是食物链里最底端的那一位，哪有说不的资格呢？
第二天，朱静汶收拾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然后被领导“踢”到了另外一个部门。朱静汶只能重新认识新的一批同事，跟她们介绍自己，解释自己调过来的原因，但这个部门的人都挺冷淡，大家都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朱静汶：“……”
算了，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在这家公司待多久。这只是一个过渡期，在她找到下一份好工作之前的过渡期。朱静汶这样鼓励自己，然后在自己的新工位上坐了下来。
接踵而来的工作淹没了她的电脑桌面。当晚，朱静汶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才回到家里。
她只能算着日子，签了一个月的试用协议，现在只做了三天，如果她三天就提辞职的话，估计这三天的工资是不会结的了。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工资，朱静汶得做够半个月。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忍一忍吧，谁不是忍耐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没关系的，半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家公司除了加班成习惯之外，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同事关系恶劣。
这里的同事关系，不是指朱静汶和他们的，而是指他们之间的。这个部门明显分成了几个小团队，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一队，二十几三十岁的女人也是一队，剩下的男人是第三队。这三队人互相都看不惯，中年女人仗着自己的资历，总觉得自己要高年轻女人一等，而年轻的女人看不惯中年女人惺惺作态的模样，在背后说了她们许多坏话。男人和女人的中间好像有一条分明的界限，除了工作内容需要交接，他们几乎不与对方说话。
朱静汶在这样的同事氛围中，感到的是透不过气的压抑。
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朱静汶不敢随意站队，虽然以她的年纪，她应该加入年轻女人的团体。但是她不想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听着她们对公司别的人的吐槽。讲别人的坏话也是需要付出情绪代价的，而且这些人跟朱静汶都没什么关系，朱静汶懒得参与，她躲着躲着，渐渐游离在公司的边缘，最后，她自成一派，也没人来搭理她了。
挺好的，朱静汶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想，很清静，很舒服。
虽然，她的名字可能也会从某个人的嘴里吐出来，成了“不识好歹”的一员。
不过不重要，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了。
做好了要离职的准备之后，朱静汶上班也有了底气。她不再唯命是从，别人将不属于她的任务推给她的时候，朱静汶会说：“抱歉，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可能没办法很快完成你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可以下个星期再帮你做。”
她故意把时间提到了别人的ddl之后，那人哪里等得了这么久，只能抛下一句“不用了”，然后悻悻离去。
但是，朱静汶不会拒绝加班的要求，因为加班有加班费，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所以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赚到尽量多的钱。
每天在规定下班时间之后，朱静汶都会再加三个小时的班。当然了，她也不会一直工作，中途会摸摸鱼划划水，带薪休息。
一天，公司在酒店里举办了一个走秀活动，秀场的模特用的都是公司的化妆品，这实质上是一场宣传活动。朱静汶作为活动负责人之一，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开始协助活动的进行。
走秀活动是下午开始，上午还需要再排练一次。朱静汶站在布置好的秀场内，听着设计师和灯光师在吵架。
“灯光不能这么调。这次走的是高级风，灯光集中一些，不要花里胡哨的。”
灯光师说：“前几天排练的时候，灯光就已经调好了，那个时候你不提出来，现在才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那天我有另外一场活动需要出席，所以没时间来这边看了啊。我跟助理说了要求，但是她没有落实我的要求。现在这个灯光必须调，不然这场秀是没有办法走的。”
灯光师只能妥协，开始按照设计师的要求调试灯光。
朱静汶听着他们的话，居然产生了一种“事不关己”的庆幸，她觉得这件事两个人都挺冤枉的，做错的人可能是助理，也可能谁都没错，只是沟通机制出现了漏洞。当一方与另一方之间通过第三者进行交流的时候，那么误解是很有可能产生的。
但她也没有听多久，很快，就有人来喊朱静汶，让她去帮模特换衣服了。
朱静汶走到模特换衣服的房间门口，顿住了脚步，左边是男模特的换衣间，右边是女模特的换衣间，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间。
实话实说，两间她都很想进去，她喜欢看帅哥，也喜欢看美女。她昨天看了一下秀场的衣服，发现女模特的衣服都很好看，而男模特……可能需要看脸吧。怎么办呢？先去那一间好呢。
朱静汶还没有做出决定，就有正式员工推了她一把，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帮女模特换衣服啊。”朱静汶就这样被推进去了女模特的换衣间，她有点遗憾地看了对面一眼，失算了。
因为这次的秀场走的是高级风，所以女模特的衣服都挺简约流畅的，简约但不落俗套，衣服上的很多小设计都别出心裁。
朱静汶第一次帮别人换衣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来到一名女模特的旁边，帮她拉上了背后的拉链。
女模特很高，朱静汶得仰起头才能看见她的模样。朱静汶用目光量了一下她的腰身，感觉只比自己的手掌要长一些。
太瘦了。
朱静汶想，自己的腰身是她的一点几倍粗。
可是她本来就不胖，她有着很健康的体重和身材，这个模特那么高，还那么瘦，估计是营养不良。可这是她的职业，为了能赚钱，牺牲一些健康，大部分人也是愿意的。
模特转过头来，露出近似于完美的笑容，说：“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朱静汶笑着说，“没有我你也能自己拉上。”
模特摇摇头，说：“太紧了，我拉不上。”
“你很瘦。”朱静汶也觉得这条裙子很紧，模特这样瘦的身材，也还是得硬塞才能将自己塞进去。
“没办法，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瘦。”不瘦，就会丢掉工作。
模特太好看了，朱静汶不好意思直视她，她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看模特。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工作了，满脑子都是美女。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模特的声音也很好听，朱静汶觉得她是完美的。
“因为你长得好看。”朱静汶决定诚实相告，心想，自己直得不得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她绝对没有那些不对劲的企图。是的。她愿意坦荡地、真诚地夸赞女孩子的脸，还有一切美好的心灵，以及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正如她也想别人真诚地赞美她，赞美她干净的外表，善良的心和不服输的灵魂。
模特愉快地弯起唇，不再是优雅得挑不出错误的完美弧度，朱静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模特笑出了声，说：“等走秀结束的时候，我可以跟你吃一顿饭吗？”
朱静汶心动了：“可是……我不确定我要不要加班。”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可能会很晚。”
“也没关系，反正我明天没有工作。”
“我叫朱静汶，这是我的工作证……这三个字。”
“我叫赵彤。赵钱孙李的赵，彤云密布的彤。”赵彤说，“我准备去排练了，你也去忙吧，等活动结束之后，我去找你。”
“好……”朱静汶离开换衣间前，又折回来，问：“你知道去哪里找我吗？”
赵彤说：“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名字，肯定能找到你的。”
也是。朱静汶闻言放下心，快乐地去工作了。
到了下午，走秀活动正式开始，朱静汶跟一群工作人员一起，坐在了总控台前的位置，现在是她们的放松时间。朱静汶在一众模特中寻找赵彤的身影，但她坐的位置太靠后了，而模特的身材和妆容都差不多，只看脸的话，她分不清哪个是赵彤。但她记得赵彤身上穿的衣服，所以她还是认出了赵彤。
赵彤走秀的姿势跟其他模特的没什么不同，她的腿很长，走过的时候仿佛掀起了一阵风，她转身的动作很飒。她的身上有朱静汶很想拥有的东西，朱静汶感到羡慕。
走秀活动结束了之后，朱静汶留在现场帮忙派发礼品，礼品派发得差不多的时候，朱静汶急匆匆地离开现场，回到办公室开始写稿。
走秀的推文，今天晚上就得出来。
原本她也不着急，这段时间加班加习惯了，只要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赵彤约了她吃饭，她得尽快做完手上的工作，碰上一个合眼缘的人的时候，钱就不那么的重要了。
朱静汶写稿速度很快，无非就是套些好看的话，将活动现场的热闹与成功展现出来，配上好看的模板和精彩的照片，一篇推文就出来了。
她将预览发给了领导，希望领导不需要她做任何的修改，那她就可以下班了。
这回，她的愿望好像被听见了。
朱静汶拿起包，冲出门，就看见了站在公司门口的赵彤。赵彤已经换掉了模特的衣服，穿了一件粉色t恤和一条黑皮短裙，脚上踩了一双马丁靴，长发披散下来，一双长腿惹人注目。
真好看，朱静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到了多久了？”朱静汶问。
“没多久。”
“你可以进去叫我的。”
“没事，你要工作嘛。而且，你总会出来的。”
“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赵彤说：“这片地方我不是很熟，你来选餐厅吧。”
朱静汶提议道：“去吃沙拉？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沙拉店。”
赵彤露出酒窝：“你不用考虑我的，你想吃什么，就带我去吃什么吧。”
“可是，我现在确实挺想吃沙拉的。”
“好吧。那我们就去吃沙拉。”
朱静汶又问：“走路去还是打车去？走路要十几分钟，打车……堵的话可能也是十几分钟。”
“走路吧。”
她们走出了大厦，朱静汶走在赵彤旁边，觉得跟走在卲南亭身边的感觉一样，身高都被压制了。朱静汶忍不住问：“你有多高啊？”
“一米七五。”
朱静汶“哇”了一声，说：“那是我做梦都长不到的身高。”
赵彤笑了一声：“你也不矮啊。”
“我只有一米六五。虽然不算矮，但是也不算高。”
“你又不做模特，这身高已经不错了。”
“可是，如果我有你那么高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做模特呢。”朱静汶不是没有幻想过的，在她的幻想里面，模特是很好的职业，不用太动脑子，也不会特别累，只要保持好自己的身材，每天漂漂亮亮地活着，就可以领到一份不错的薪水，多好啊。
“你觉得……做模特很好吗？”
朱静汶点头：“很好！”
赵彤说：“我想跟你交换，我想坐在办公室里，每天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这有什么好的啊？”朱静汶不理解，她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特别枯燥，也挺没有意思的。
她们来到了朱静汶所说的沙拉店，一人要了一份沙拉。赵彤坐在朱静汶的对面，说：“每份工作都像是围城。只有外面的人会觉得好，身处其中的人觉得什么都不好，就比如你觉得模特的工作很好，但我觉得不好一样。”
“为什么不好呢？”
“那我先说你最能理解的一点吧，那就是……碰上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你根本就不敢吃。好吃的东西热量都高，哪怕我只吃一个小小的炸鸡腿，也得在健身房里多跑十几分钟。我吃不起。我看到别的女孩子都可以敞开肚皮吃的时候，心里很羡慕。”
朱静汶说：“好吧，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好像确实就没有这么好了。”
“还有，做模特的，总是会很担心自己的未来。”
“是因为……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吗？”
“对，虽然这一行也有不少老年模特，但是只有那些很出名的、或者很有个人特色的模特才能一直做下去。像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模特，等青春不再的时候，就没有人会来找我们了。所以，在青春快要耗尽之前，我们得想办法赚足够多的钱，还得考虑自己的未来应该做什么。所以我挺羡慕你们的，你们的工作可以做很久，因为智慧、经验这样的东西，没有青春逝去得那么快，反而年纪越大，这些东西都会增长。”
“你说得对。我羡慕你的工作光鲜亮丽，不用思考很多的东西。而你羡慕我的工作稳定长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朱静汶说，“世上没有完美的工作，我们羡慕的是在幻想里接近于完美的工作。”
她们的沙拉上来了，二人异口同声地对服务员说：“谢谢。”
“不客气，请慢用。”
“我喜欢跟你说话。”赵彤吃了一口沙拉，微微眯起了双眼。
赵彤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好看了，朱静汶垂下眼眸，以掩饰自己的脸红：“我也喜欢跟你说话。”
“我本来没打算来这次的秀场。”赵彤另起了话题，“后来是另一个活动临时取消了，而这个活动刚好还缺一个人，所以我就来了。幸好来了，很高兴认识你。”
朱静汶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我原本也是没有打算来这家公司的，但是因为……”她将自己找工作的曲折过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弯起了眉眼：“现在我也觉得很庆幸，幸好我来了，也幸好我没有一时冲动，离开这家公司。不然，我大概率也不会遇见你了。”
“挺难说的。如果你今天没有来帮忙给模特穿衣服，那我们也不会聊天。”
说到这件事，朱静汶又脸红了：“我也没怎么帮忙，我就是帮你拉了下拉链。”
“我知道，你帮我拉完拉链之后，就一直在跟我讲话，没有再去帮忙了。你为什么不看我了？”
朱静汶摸了摸脖子：“你太好看了，我盯着你会害羞。”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但只有你这样说，会让我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说我好看的大部分都是男人，他们的目光里多多少少都带了性和欲，我不喜欢那样的目光。而女孩子夸我，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嫉妒的情绪，但你没有，你给我的感觉很真诚。好像夸一只小狗可爱一样，所以我喜欢你。”
“我不嫉妒你，是因为你的美貌已经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嫉妒太无用了，所以我只是羡慕。”
“你是不是只认识我这一个模特？如果你多看看其他模特，你就会觉得我平平无奇了。”
“不会的。今天我就看了很多，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特别。”
“你不会是弯的吧？”赵彤对朱静汶挑了挑眉。
朱静汶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她不能开口，只能着急摆手。
“那是双？”
朱静汶吞下沙拉，坚定地说：“不是，不是。我是直的。”
“吓死我了。”赵彤说：“我也是直的，我真怕你对我有意思。挺多女孩子跟我表白的，可惜我太直了，无法接受。”
朱静汶回忆起自己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词语，说：“可能你就是……姬圈天菜吧。我如果没那么直，可能也会喜欢你。”
赵彤开玩笑说：“太可惜了，要是我们都稍稍弯一点，说不定真能成呢。”
她们聊了很久，沙拉吃完了，她们又点了两杯饮料，继续坐在店里讲话。
“所以，你还有几天就要离开这家公司了？为什么啊？”赵彤想起了朱静汶刚刚说的话，她只是提到了自己想离职，但是没有说具体的原因。
朱静汶苦笑一声，说：“因为我在这里过得太不开心了。既不喜欢工作内容，也没有喜欢的同事，工作的氛围我也不喜欢。如果要一直待在这家公司的话，我可能会抑郁，为了让自己快乐一点，我还是再去找找别的工作吧。”
赵彤说：“我刚做模特的时候，也很想换工作。”
这回轮到朱静汶问为什么了。
“有一次，我跟我的朋友们出去吃饭。吃的是火锅，她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我还得特意要一杯清水，将煮熟的菜和肉再涮一遍才能吃，寡淡无味。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吃太多。”
“可是，偶尔吃这样一顿，应该也长不了多少肉啊。”
“你不明白的。那不是偶尔一顿的问题，那一顿之后，就是漫长的煎熬和忍耐。我会一直回味那种味道，回味很长一段时间，做梦都会梦到那种食物。我不敢吃，不是因为吃一顿就会长胖几斤，而是因为每吃一顿，都会有得而复失的戒断感。我讨厌那种感觉，太难受了。这才是我不敢吃的真正原因。”
朱静汶从来没有想到那么深的层面，听到赵彤这么说，她突然觉得模特的职业也没有这么好了。
美味的食物，是多少次挫败的时候必须得到的安慰啊，世界上那么多种美味，怎么可以放弃？
赵彤继续说：“而且，模特也不是完全不用动脑筋的。我们需要练习怎么站、怎么走路、怎么微笑，我们需要找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并且习惯让这个角度面向镜头。还有，模特之间的关系跟同事之间的也差不多，也会有勾心斗角，不是只有你们才会考虑人际关系的。”
“这样说来，其实我们也差不多。”
“是啊，都是不断拼搏想要取得成功的普通人而已。”
“我对当一个成功的人倒是没什么兴趣。”朱静汶说，“我想要的只是好好活着，活得快乐而已。”
赵彤说：“但是无可否认，成功的人更容易获得快乐。”
“因为成功者通常都有钱，而有钱就能实现百分之九十的快乐，是吗？”
“对啊，其实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朱静汶想了想，说：“可是，如果快乐要跟成功捆绑的话，那快乐好像也没那么纯粹了。”
“很正常啊，你没有发现当你长大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纯粹了吗？”赵彤说，“不止是快乐，还有悲伤等各种各样的情绪。长大后的你去吃一个冰淇淋，可能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感慨。而小时候的你只知道冰淇淋很好吃，你还想多吃两个。”
“对，然后偷偷跟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多给我一些零花钱。”
朱静汶这话说完，与赵彤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起来。多真实啊。
“幸亏我们的职业没有交集。”笑完之后，朱静汶这么说。
“为什么呀？”
“因为如果有交集的话，我们的认识和聊天也不会那么纯粹了。假设你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然后你的地位比我高，我就会想着讨好你。如果反过来的话，我可能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优越感。我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
“你的想法好可爱。”
“是吗？”朱静汶抬起眼，“我以为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不啊，我觉得很少人会去反思自己。愿意反思自己的人，都是愿意进步的人，也都是很可爱的人。”
朱静汶说：“那这样说来，你也是很可爱的人。”
两人聊到很晚，朱静汶第二天还要去上班，不得不提出离开了。
赵彤说自己也要去搭地铁，所以两人离开了餐厅，一起往地铁站走去。
在路上，两个人加了微信，赵彤说：“我过几天就要去别的城市工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这里。”
“等你再来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玩。”
“这样的承诺一般都很难实现，所以我就不答应了，免得做了言而无信的人。”
朱静汶笑着说：“你说得很对，但是你这样说，我要难过了。”
赵彤说：“难过也没关系啊，你为我难过，也许我会记得你更久一些呢。”
“……你这句话可以写进渣女语录里面了。”
“记得标我的名字，给我版权费。”
“找出版社去，如果有人会出版渣女语录这种书的话。”
“那可难说，现在这个世界无奇不有。”
两人坐地铁的方向是相反的，赵彤看着电子屏幕，说：“你的地铁还有一分钟，我目送你离开吧。”
“不用啦，你也去对面等你的吧，我一上地铁就不见了。”
“有点仪式感嘛。”
“分手的仪式感吗？”
两人都知道对方笔直之后，开玩笑就没有顾忌了。
地铁到了，赵彤偷偷地往朱静汶的包里塞了一个小东西，朱静汶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赵彤的举动。
朱静汶走进地铁里，面向站厅，对赵彤绽出了一个微笑。
等赵彤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朱静汶收到了她的消息：【我往你的包里塞了一只口红，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用，觉得很适合你，就当是个纪念吧。】
朱静汶在包里找到了那只口红，她拧开盖子，旋出一点红色的膏体。
目测是玫瑰豆沙色的，很温柔。
就像这一场初秋短暂的相遇和别离，和没人应承、但或许某一天会实现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