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三个月过去了，朱敬峰被骗的那五千块钱还是没有找回来，朱静汶知道，那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这段时间很少回家，也不知道朱敬峰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认认真真地学习。她有的时候会跟朱高凌和黄珠盈打视频电话，说不想念是假的，但想要自由也是真的。
下个星期再回家吧。
周六这天，她去考科目四了。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她第一次考科三的时候又挂了。全都是细节问题，一次停车的时候压线了，一次起步的时候没有打灯。两次机会就这样浪费了。
然后，朱静汶觉得自己有点心理障碍，有一段时间，她借口忙，没有去练车。
直到她觉得不能再拖着的时候，她才再次去练科目三，第二次的第一轮满分通过，她知道，自己距离拿到驾照，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约了科四，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还是利用上班时间背题了。
朱静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预感自己不会在这家公司待太久了，她决定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在不会被人立刻炒鱿鱼的尺度内，她总是摸鱼做自己的事情，比如，背科四的题目，看电子书，将头发放下来，塞个蓝牙耳机，听点bbc新闻等等。如果她想要找新的工作，就必须提高自己的市场竞争力。
考科四的那天，教练说只有她一个人那天去考，就不接送她了，让朱静汶自己去。
朱静汶原本想多问一句：“当初不是说好了全科目接送的吗？”但后来想想，她觉得没必要，自己去就自己去。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教练懒得送她过去，等她考完，再接她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必要争辩，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已。正如她对现在的工作，正如教练对考完科三的她。
世界就是这样转的，公平得很。
朱静汶自己搭公交来到了考场，排队排了大半个小时，进去考了五分钟，意料之中地考了满分，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就是等待驾照做好，然后快递送到自己家里了。
朱静汶离开考试基地的时候，人生又完成了一件事情，如释重负。这一回，她先给卲南亭打了电话。
“汶汶，考完了？”
“考完啦，你猜猜我考了多少分？”
“这么高兴？一百分吗？”
“你怎么一猜就猜对了啊。”
卲南亭在那头笑了一声：“因为我们汶汶记忆力特别好，特别聪明啊。什么时候能拿到驾照？”
朱静汶说：“后天应该就能到了。”
“那下个周末，我们开车一起去玩？”
“好啊。”朱静汶想起了他说的惊喜，问：“你记得带说好的surprise喔。”
“sure。”
朱静汶挂了卲南亭的电话，然后在家庭群里发了一句“我科四考过了，过两天就可以拿到驾照了”。
朱高凌还没回复，黄珠盈直接拨了电话过来，朱静汶接起来：“喂，妈，你不是在上班吗？”
黄珠盈是超市店员，周末也要上班，她说：“看到你的消息，高兴了，就想打个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放心，妈妈是老油条了，知道怎么避开主管。”
朱静汶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过两天，驾照就能快递到家了。”
黄珠盈说：“你想买车吗？”
朱静汶怔了怔，发出了一个犹疑的单音节。她当然想买车，可是买车多贵啊，现在的她买不起。
“我和你爸还有一些存款，前些日子我算了算，如果你想买车的话，我们可以给你……”黄珠盈说了一个数字。
朱静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了，妈，我不需要买车，这个钱你留着自己用，想买什么就去买，不用想着我。”
“买了车，你上下班也方便，回家也方便啊……”
“不方便的，现在路上这么堵，开车还没有我搭地铁快呢。”朱静汶一直说自己不需要车，让黄珠盈打消攒钱给她买车的念头。
二老辛苦了大半辈子，朱静汶不想在自己独立工作的时候，还要向父母摊开双手要钱，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朱高凌和黄珠盈不是没有欲望的人，只是他们像中国的大部分家长一样，将自己的欲望都藏起来了，吃这个不舍得，买那个不舍得，做什么都不舍得，只为了能在孩子需要的时候，能做出“舍得”的选择。
朱静汶不需要亲人的这种“牺牲”。朱高凌和黄珠盈是她的父母，同样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应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
她希望他们赚的钱，是能让他们开心和享受的。
再下一个周末，卲南亭开车来接朱静汶，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时，问：“要不要直接去驾驶位？”
朱静汶瞥了他一眼，坐进车里，说：“你先开一段路，开到没什么人的路段再让我开吧。”
卲南亭笑起来，关上了副驾驶的门，绕回到驾驶座，坐进来，系上安全带。
很快，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朱静汶看着他开车的姿势，卲南亭拿到驾照很久了，他开车的经验很丰富，因为熟练，所以姿态很放松。开车对于他来说，大概已经变成跟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了。
可对于新手上路的朱静汶来说，就不那么放松了。
卲南亭让她来开车的时候，朱静汶直接让时速降到30，对于卲南亭来说，现在的速度如同乌龟前进。
等朱静汶开了五分钟之后，卲南亭忍不住了：“汶汶，你要不要开快一点？”
因为要说话，所以朱静汶松了松油门，让速度再降了一点，她问：“为什么？”
卲南亭：“……你现在开得太慢了，后面的车会哔你的。”
朱静汶瞄了后视镜一眼：“后面没有车。”
“万一有呢？”
“那他们也可以超车。”朱静汶说，“这里有三条道呢。”
卲南亭说：“你开快点，适应了之后就不怕了。”
“没适应之前我怕啊。”朱静汶的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得看前面的路灯，得看左右两边有没有行人突然窜出来，得看地上的斑马线，还得时不时瞄一眼后视镜，防范突发情况。
“有我在，你怕什么？”卲南亭说了一句很霸总的话。朱静汶笑了出声：“有你在，我更怕。”
这回轮到卲南亭问为什么了。
朱静汶说：“你坐在副驾驶上，像教练一样。”
“你不是说你们教练不凶吗？”
“他不凶我也害怕啊。”
“……”卲南亭体贴地问：“那我要不要坐到后面去？”
朱静汶说：“不用了，就这样，我开到40，先适应这样的速度可以吗？”
“好。没事，你慢慢开，有人哔你的话我就骂他。”
朱静汶憋着笑：“别，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都听你的。”
朱静汶开了大半个小时，速度从40提到了55，她觉得累了。卲南亭看了眼道路，说：“这里可以停车，在路边停一会吧。”
朱静汶将车子开到路边停下，停好车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倒在了靠背上：“开车真累啊。”
对于她来说，开车的疲累来自于不能分神，她是一个喜欢发呆的人，时不时就会神游天外。让她开车，就是抹杀了她思想的自由性，是真的很累。
卲南亭从后座掏出了一个礼物袋，说：“surprise，打开看看？”
朱静汶从礼物袋里拿出礼盒，打开之后发现是一套车载香薰，一共有四个味道，只看名字，都是朱静汶喜欢的味道。
她笑了笑，说：“你给我买车载香薰做什么？我又没有车，还是你留着用吧。”
“车这种东西，买就有了。”卲南亭理所当然地说，“你都有驾照了，买辆车也方便很多。”
朱静汶说：“可我暂时还没有买车的打算。”
卲南亭一愣，问：“为什么？”
朱静汶不想跟他说，是因为自己没有钱，她跟卲南亭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金钱观是不一样的。
“你想啊，我买了车，还得买停车位。我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停车位都满了，停车就成了特别麻烦的事情。而且就算我买了车，我平时上下班还是主要靠公交和地铁，也谈不上什么方便不方便。所以，我暂时没有买车的必要。”
卲南亭不明白：“为什么买了车，还是要挤地铁和公交？”
“你知道上下班的时候，路上有多堵吗？”
“可是哪怕你上下班的时候不用，周末也可以开车去玩，或者开车回你家啊。你家挺远的，这样方便很多。”
“可是，我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玩，也没必要为了回家方便些，专门买一辆车。”朱静汶不想跟卲南亭继续争论下去了，她怕他们再说下去就要吵架了，最近他们吵架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她不想每次愉快的开始都以争吵结束，所以她说：“我很喜欢你给我送的这个礼物，但还是放在你的车上吧，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用这套香薰，好吗？”
卲南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欲言又止，但看着朱静汶认真的神情，还是说了“好”。
朱静汶松了一口气，她抱着礼物盒，侧过身去，与卲南亭接了个吻。
他们吻得投入且缠绵，吻了无数次的角度，连对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才换气都知道。卲南亭的手放在朱静汶的脖子上，朱静汶撑着座椅来借力。
可为什么，在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吻面前，朱静汶能感受到的，只有淡淡的苦涩。
就好像他和她的爱情，不是历久弥芳的醇厚美酒，而是保质期长，但是总有一天会变质的食物。归宿是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