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亡怪谈（中）争风吃醋
几小时后，我接到张晓云的来电。
令人失望的是，电话另一头并非张晓云本人，而是来福。来福告诉我，张晓云又去处理案子了，不过她有看见我留下的讯息，说法与金喜如出一辙──这录音档被诅咒了，再三叮咛我绝不能打开。
问题是我已经听过了。
来福说会替我转告张晓云，便挂上了电话，留下满心绝望的我。
金喜已经恢复平时的冷静模样，「看来我们只好先自立自强了。首先要知道的是，小美是谁？她想做什么？
我上网搜寻，但是都没有找到相关资料。
陈博正告诉我，「小美的口琴」是最近在一所中学兴起的校园怪谈，而沈志文的妹妹正好就读该中学，于是也拿到了录音档案，并将此故事与沈志文分享。
沈志文为人铁齿，为了消除妹妹的疑虑，不顾劝阻听了录音档，结果才短短两天便发生这样的憾事。
【听说小美是以前出车祸死去的孩子，事发时她随身携带的口琴遗落在某个地方，所以她无法成佛，始终在寻找那把口琴。】陈博正的讯息写道：【可惜我完全找不到小美的资料，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那所中学的名称是？】我问。
【好像是……中学，在南市。】
由于陈博正所知有限，目前线索只到这儿，谷歌也完全找不到小美与中学的关联。
「找不到。」我沮丧地坐在电脑前，「现在该怎么办？睡着之后真的会被找上吗？」
金喜一直在床上安抚夙双，她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忽然「啊」大叫一声。
我回头看着她，她兴奋地道：「我想到可以帮忙的人了！」
一分钟后，周冠廷不耐烦的声音由话筒中传出：「喂？」
「周队长，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金喜，请问您现在方便讲电话吗？」金喜满脸笑容道。
周冠廷一听来人是金喜，声音立刻和缓了下来。等金喜将事发经过交代完毕，周冠廷考虑了一会，承诺会尽力帮忙，不过不保证能找到资料，毕竟没有「小美」的全名，也不知道对方的个人资讯。
挂上电话，我错愕道：「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金喜笑道：「上回叶宝真事件过后，周队长时不时就会找我讨论问题，大部分与案件有关，一来二去自然就熟了。」
虽然金喜并未往男女之情的方面思考，但老实说周冠廷很优秀，还是个黄金单身汉。金喜生得貌美，也是大学的学生，性格温柔，怎么看两人都颇为般配。
这么一想，我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表现出来。
周冠廷的效率很高，傍晚时便回传了一份调查报告，又叮嘱我们绝不能外传。
这份档案很老旧，像是周冠廷在匆忙中偷拍下来的，部分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不影响阅读。
我们电脑上打开第一页，端正的字迹记录著死者的姓名：「孟美心」，下头用回纹针夹著一张黑白的车祸现场照片，血迹斑斑。
周冠廷在讯息中提到，孟美心极有可能是我们提到的「小美」。然而，她并不是中学的学生，而是死于中学门口前的马路，肇事者则为酒驾上班族。
孟美心是小学生，家住中学旁，下午放学回家时遭遇了这场死亡车祸。身材矮小的她直接被卷入车底，当场失血过多死亡。
据孟美心的家人及老师所述，她的绰号正是「小美」，至于那把传说中遗失的口琴，在案件纪录里只字未提。
感谢周队长的帮忙，但是没有口琴的纪录，我们也无能为力。」我看过案件档案，不由得有些沮丧，「而且也不能确定小美就是孟美心。」
「不，这已经帮大忙了。如果能到案发现场去看看，我可以感应到更多。」金喜安慰我。
商讨一番，我们决定前往中学。
临行之前我瞥了一眼电脑，总觉得那则录音档有蹊跷，然而究竟是哪里奇怪，我又无法说出具体之处。
三十年前的事故，现场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我们站在中学前，望着眼前因口罩原因而车流量大减的马路。
金喜按照档案所述，走到事发的斑马线上。这里的红绿灯时间都很长，至少要等九十秒以上。
我盯着刚油漆过，颜色鲜明的斑马线，脑中忽而闪过档案上布满血迹的老照片。
金喜单手压在地面上，口中念念有词，这时我看见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琥珀色眼瞳，就像狐狸一样。
四周刮起一阵风，是那种打着旋的。一辆左转的轿车驶过，车速很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片黑色的雾气由地上浮出，金喜轻轻捧住它，将它由不规则的形状聚拢，形成圆形球体。
「时间快到了。」我提醒她。
金喜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团黑球。
我这才想到，先前办山春杀人事件时也见过类似的物体──那是由人的怨气所化，经久不散，会在固定的地点徘徊。
一辆公车经过，恍惚之间我似乎在电线杆旁看见一位身穿制服的小女孩，转眼间却又消失了。
「前……往……后面……向……在站……通……嘻……嘻嘻……」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一凛，下意识看向金喜。
「你刚才有播那则录音吗？」我问。
金喜疑惑地摇摇头，手上还捧着那团黑色球体，「没有啊，怎么？」
「没什么。」我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也没在意，「只剩十秒，我们必须离开斑马线了。」
金喜叹了口气，覆手将黑色球状物扔回地面，它便缓缓沉入。
「那究竟是什么？」并肩走回人行道时，我好奇地问道。
「是怨气的聚合体，每个地方都有，但是有意外事故或杀人事件的地方特别多。它们有人类残存的记忆，我刚才在寻找三十年前孟美心的记忆，看看能否找出些蛛丝马迹。」
「结果呢？」我急急问道。
金喜的双眼回到人类状态，声调有些哀伤，「找到了。」她指着斑马线正中央，「就是在那里出事的。」
这时横向已经绿灯了，车辆快速穿梭着。
「那时是下午，孟美心在学校的图书馆多待了一会，所以走得比较晚。她背着书包在对面等待，这条路她走过几百次了，一切流程都了然于心。她知道绿灯才能过马路，也知道得先让车辆过──只是，就在她走到路中央时，那辆……灰色的……很快……」金喜眯着眼，声音很低，「最后的记忆是迎面而来的刺眼白光，接著就是剧痛。我只看到这些。
我盯着马路中央，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才使劲揉眼。
在金喜叙述事发经过时，我一直看见中间有道模糊的黑影，一开始以为是眼花，但是它却越来越清晰。
最后我清楚看见一位背着蓝色书包、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站在那儿对我微笑。她的下颚被扯裂，四肢也严重骨折错位，模样煞是骇人。
她远远地似乎正在对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清楚，耳畔又响起了那阵带着杂音的录音，这次更清晰了一些。
「前向……左往……方后向面……右向……口路字十在站……往通……琴……失遗……馆书图……」
「怀清？」金喜忧心忡忡的声音瞬间将我拉回现实。
我定睛一看，路上哪还有什么小女孩？
「你怎么了？怎么看着马路不说话？」金喜搓了搓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与浸过冰块一样冷。
我羞赧地抽回手，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握住金喜的肩膀激动道：「先别管那个，我好像知道那则录音是怎么回事了！」
金喜一怔，面色微红，「什么？」
我连忙放开她的肩膀，清了清喉咙，略带尴尬道：「先回家再说。」
金喜点头，「好，先回家。」
走出一段距离后我才察觉不对──什么「回家」？这不是听起来像新婚夫妇吗？而且金喜竟然也应得毫无违和……
我发现的玄机，是「倒带」。
将整则录音用软体倒带回放后，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音效。
首先，录音结尾的「嘻嘻」变成像是伤心的啜泣；再者，最重要的是，录音中提到关于口琴遗失的叙述，并且详细说明了路线。
倒带加上音量放大后，整则录音的内容是这样的。
嘻嘻……嘻……我从学校图书馆回家，遗失了口琴，但是我当时……没有发现。学校大门通往家，出去后会先经过十字路口，向右转后直走，走到底会面向超市，后方有一间面包店，此时向左走，再向前就会到中学……】
金喜听罢也证实道：「这就是孟美心的声音。」
我支著下颔，「所以口琴是遗失在回家路上的某个地方啰？这把口琴对她来说想必非常重要。」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距离案子已经过了三十年，就算那把口琴真的遗失在路上，能找回来吗？」金喜凝神细思。
我一听，不由又沮丧起来，「为什么三十年前的冤魂会在这时候发作？我们真的很衰。」
「我先前查了一下，最近中学的排水系统，以及周边的下水道都有翻新。这是很大的风水改变，会影响磁场，那么三十年前滞留的亡魂会苏醒也不奇怪了。」金喜分析得头头是道。
正想说话，手机上显示有人来电。
是张晓云！
我连忙接起来，然而电话另一头却响起张希灵的声音。
「废物清，每次都要求助师姐！」张希灵劈头就是一顿猛骂，「想当年，金光神咒我可是看一遍就背起来了呢。」
到现在我还是背不起来。
我咬牙笑道：「再怎么说我还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不像某人只是跟屁虫。」
张希灵倒抽了一口气，正要发作，后方的张晓云悠悠道：「别争风吃醋了，电话给我。灵灵，你好意思跟怀清比？我还记得当年你可是被师父称为『小天才』的。」
「没有师姐厉害啦。」张希灵赶忙道：「我只是『十年一遇小天才』，师姐是『千年一遇天纵奇才』。」
这马屁也拍得太大。我噗哧一声笑出来。
电话换到张晓云手上，她清了清嗓子，严正道：「怀清，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你就是个笨蛋，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听见张希灵在背后窃笑的声音。
「你总是会莫名其妙惹上这些不干不净的事，而且劝阻也无用……好吧，我现在有事无法赶回去，但是我可以协助你找那把口琴的位置。它必须被找到，否则你俩都很危险。」张晓云道：「这不是你们可以处理的事，一切小心为上。」
我点点头，又想起张晓云看不见，只好应了声是。
张晓云严肃道：「听好了，你去准备几样物件，回到出事的路口，我会指示你们找到口琴，化解后立刻将它烧掉。」
「可是我不会化解啊？」我不解道。
「我会教你，你可以做到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出口琴，这是为了救你，也是救你的朋友。」
听罢，我端正了态度，拿纸笔抄下张晓云口述的几样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