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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观音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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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江窈再度被缚住手脚,押回阵中,继续着方才的仪式。

    奄奄一息的皇帝捡起掉落在地的桃木剑,仅剩的体力只勉强支撑他站起,“很好……现在是一家四口了。”

    江窈被一位道人控制住了无法动弹,方才的恐惧再度重现,现在她真的走投无路了,连太子都死了。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皇帝慢慢举起桃木剑,朝着她刺下来,这回连闭眼都忘了。

    桃木剑举过她头顶,正待落下时,却猛地一偏,哐当掉落在地。

    她倏地睁眼,原是皇帝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不甘地死去了。

    几位正在念咒的道人见此变故,皆是始料未及,对视一眼后,为首的道人淡道:“真人虽已逝,但他的遗愿势必要完成。”

    江窈简直不愿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残忍且执迷不悟的道士,她只能痛苦地摇着头,眼里尽是哀求。

    有位道人走上来,捡起桃木剑,对江窈鞠了一躬:“实在过意不去,并非贫道残忍,而是贫道曾对真人立过誓言,势必助真人达成夙愿,违背誓言会有损修为。”

    “砰!”

    半掩的门突然被用力踹开。

    巨大的声响挟着呼哨的寒风穿入室内,几位道士皆不约而同地惊了一下,回头看见一白衣青年立在门前。

    青年面若寒霜迅速扫过几位道士脸上,不怒自威,冷冷问道:“谁敢?”

    随即他身后出现数十名身穿黑衣的护卫,不待主人开口已先行一步将众人团团围住,那几名会武功的道人和护卫陷入搏斗。

    言时则趁机走到江窈跟前,替她解去束缚,而后将人牢牢护在怀里,声音都在发颤,双手亦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夫人……对不起,我来晚了。”

    历经了一波三折,总算获救了。

    江窈浑身卸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只埋在言时胸前,任由眼泪无声流淌。

    那几名道人虽武功高强,但奈何言时带来的人手众多,终究寡不敌众,被制住了。

    为首的护卫走上前来,“主子,这些臭道士该如何处置?”

    言时眼皮也不抬,冷道:“身为修道之人,助纣为虐,残害无辜,放出去也会危害世人,就地诛杀了罢。”

    一听到要被灭口,方才要对江窈动手的道人急了,“公子!公子饶我等一命!贫道愿用机密与公子交换!是……是有关尊夫人生母下落之事!”

    他刚说完,江窈就从言时怀里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

    什么叫“下落”?

    道人见状,看向言时。

    言时领悟到了他的意图。“你若如实交代,可饶尔等一命,不再追究。”

    道人得了他的允诺,这才指向偏厢中的观音像,“请公子命人拆开那观音像座。”

    护卫三下五除二,拆开了观音座,惊呼了一声,“回主子,这观音座底下竟藏着一副棺材!”

    闻声,言时抱着江窈转过身。

    二人都意识到这棺材之中可能会藏着谁,但都不敢去验证。

    许久之后,江窈从言时怀里挣扎着下来,扶着言时的手走到棺木前。

    注视良久,才颤声道:“言时哥哥……叫他们打开……”

    言时凝眸看着她,“阿窈……岳母大人已逝去近十年,此刻打开棺木,我怕你看了难过。”

    棺木里就算有人,大概也只剩一副白骨,可那是她的阿娘,她怎能受得了?

    但江窈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要确认是不是阿娘。”

    言时不再阻拦,吩咐护卫,“打开。”

    那棺木并未钉上,护卫只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棺盖,棺木内的情形叫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江窈不敢相信,眼中顷刻蕴满泪水,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言时亦是震惊。

    正在此时,偏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是有人赶来了。

    江窈依旧怔怔望着棺木里头发呆,恍若未觉,言时转过身一看,发觉是岳丈大人带着人手赶来了。

    云謇还未发觉其他事情,只是见到江窈无事,大大松了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来,连道:“好孩子……没事就好。”

    随即才察觉到室内众人怪异的神情,继而望到观音座下的棺木。

    他离得远,看不到棺木中的情形,只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往下想。

    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极力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刻意拉长这一段路。

    在这长长的一段路中,云謇设想过千万种可能,也许棺木里是一副白骨,或者一捧灰,甚至只有一件旧物。

    可走近的时候,棺中的情形还是让云謇身子晃了晃,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好在言时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岳父大人放心。”

    云謇眼圈发红,定定看着棺木。

    棺木里躺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妇人面若观音,肤如凝脂,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然而面皮发青,双唇亦毫无血色,不像死去多年的样子,反倒是刚刚咽气。

    云謇喃喃自语:“阿颜……”

    这声呼唤让一旁仍恍惚的江窈彻底回过神,她疾步往前走了几步,伏在棺木边沿,哀声喊道:“阿娘,阿娘……”

    哀切的呼唤让在场的人皆红了眼眶,云謇慢慢上前,伸出手想去触碰眼前沉眠的人,却又缩了回去。

    稳住心神后,他痛下决心,伸出十指在棺木内女子的鼻尖探了探。

    见此,江窈存了希冀,一瞬不错眼地盯着爹爹的神色。

    却见云謇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

    心中的希望猝然被打破,就像从一场刻骨的美梦硬生生被拉出来,江窈感到胸口一阵憋闷,险些窒息。

    其后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

    江窈做了很长的梦。

    一会梦到幼时在阿娘怀里入睡的时光,阿娘怀中依旧是那么温暖,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可随后阿娘突然被拉走,随即越走越远,最后竟睡在一副棺木之中,化为一具森森白骨。

    “阿娘……!”

    江窈哭着惊醒过来,望了望周遭,她正睡在家中的拔步床上,床边言时正以拳头抵着脑袋在小憩。

    听到她的惊呼,他一下睁开眼睛,将她搂入怀中安抚,“妹妹乖,都是梦。”

    江窈抓着言时的衣襟,泣不成声:“我……我梦见阿娘活过来了,躺在一副棺木之中,就像……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是爹爹去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哽咽变成嚎啕大哭,她悲伤过度,甚至以为先前发生的一切是个梦。

    言时捧起她的脸,郑重道:“阿窈,岳母大人尚在人世。”

    江窈用了好一会才弄清他说的岳母大人是谁,止住了哭,怔怔看着他。

    “你说……什么?”

    言时一字一句重复道:“岳母大人,你阿娘,还活着。”

    她楞楞的,“什么?”

    言时不禁转忧为笑,接着将她晕过去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日云謇探出江窈母亲仍有微弱的鼻息,亦是震惊,因而才会面色煞白,被江窈误会了去。

    江窈因整整昏睡了一日,在这一日里发生了诸多事情。

    太子殿下毒发身亡,端太妃也离奇病逝,为稳妥起见,内阁封锁消息,欲扶不受宠的六皇子登基。

    而怪的是怀有龙嗣的颜嫔娘娘离奇地从别宫中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朝堂中事,至于家事则更为复杂。江窈生母江书颜多年前因被端太妃联合李家谋害而中了毒。

    至于此毒就更为怪异,是一种来自南疆的毒,中毒后不会有明显症状,只是会随着时日渐长而逐渐失去知觉,最后仅存一丝生息,与活死人无异。

    好在当年江书颜与太子和离,离开了皇宫,才不至于受进一步加害。

    江书颜走后,此事才被新帝查到,而端太妃之所以给江窈之母下毒,是因当年女将军先斩后奏杀了一位判将,那判将是端太妃的情郎。

    新帝当即与端太妃母子反目,将端太妃软禁别宫,只是顾及皇家颜面,仍给予表面上的尊重。

    至于端太妃是从何处得到这种奇毒便不可知,此事只有她一人知道,就连下毒之事也只有李老国公夫妇和端太妃知情。

    而后皇帝四处派人寻找江书颜行踪,只可惜找到之时已迟了,她因生子导致身子虚弱,体内蛰伏的毒素提前发作。

    皇帝便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江书颜被误认为死去下葬后,将人藏起来。

    整整十年,瞒得密不透风。

    而皇帝这几年沉迷修仙问道,因服用丹药过量,伤及根本,已时日无多。

    江窈的母亲又一直醒不过来。

    就在不久前,皇帝偶然翻阅道家失传已久的蓬莱仙书,见到上面有一秘术可令活人死后成仙。

    而该秘术要求心无挂碍,方可得道。

    如何才能心无挂碍?那便是把舍不得的东西一并带走,于是皇帝才想方设法将江窈骗过来,要用她祭阵。

    一个皇帝竟会如此失心疯,连那些虚无缥缈之事都相信,江窈愤然道:“简直是荒谬!”

    不仅如此,皇上连太子都不放过,算到太子察觉他从别宫中出来后定会找来,备好熏香等着。

    但眼下江窈顾不上愤怒,她现在只想见到阿娘,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言时哥哥,阿娘呢?我要去见阿娘……”

    言时稳住了她,“你昏睡了一日,岳父大人担心岳母大人,已连夜带着岳母大人,随三叔柔姨启程去了南疆。”

    江窈颓然坐回榻上,捂着脸泣声:“可我好担心阿娘醒不过来……”

    “阿窈。”言时劝解道:“眼下快马加鞭应当能追上他们,不如这样,我陪你去,让你见岳母大人一面,也好放心。”

    “好,言时哥哥我们现在就出发。”江窈急切地握住他的手。

    两人迅速收拾,众人骑马上路,快马加鞭赶了一日,在下一处渡口截住了云謇等人。

    码头上,云謇的船只正停泊增补物资。

    江柔正拿着剑立在甲板上,正暗暗自责。当年都怪她见主人闭了气,浑身僵硬,就连多位大夫诊治也说无力回天。

    她见识短,也从未听过有如此诡异的毒,因而草率地听从邻里建议,将主子下葬。

    谁料竟被那狗皇帝趁机派人紧随其后,将主子从墓中带走藏起来,一藏就是十多年!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主人尚存一息。

    “阿柔,别难过了,这并非你的错。”云慎走过来,揽住江柔的肩膀。

    江柔忍不住哽咽,“不,是我的过错,当年主子说不愿见到云大人,我误以为云大人负了她,便一直帮她隐瞒行踪,有好几次他们险些遇上了……”

    “若是我没有多余地为主子好,瞒着她,说不定他们见面了……一定能查出毒来。”

    她语无伦次,越说越激动,云慎见状忙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平安护送大哥他们去南疆。”

    江柔想到那位气急败坏把他们赶出谷的老神医,犹豫道:“你师父他会不会……”

    云慎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咳了咳,“无妨,我带了小知意,他老人家最喜欢她了。”

    柔姨破涕为笑。

    “柔姨!”

    这时岸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江柔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一望,只见言时一人骑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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