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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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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空气,一切都停滞了。

    包括言时整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但姿态也只是有短短一瞬的僵硬,很快就恢复如初,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唯独瞳孔微震的那下,被江窈看到了。

    她笃定了她的猜测。

    原本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茬的,实在是言时见到那乞丐后,太过反常。

    他一贯气定神闲,因此在别处的破绽倒不大,唯独一点——

    平时恨不能找借口,千方百计留她多待一会的人,无缘无故,急匆匆地就要把她送回家。

    江窈觉得纳闷,跑下马车,远远跟着他身后,更奇怪的是,他竟未发觉。

    那两名暗卫虽在守着,但大概因为见主子审问的是个乞丐,放松了警惕,只候在巷子里,而江窈就在巷子出口拐角处,他们竟未发现。

    言时声音一向温和,便是发怒也从来不会抬高了声儿说话,她听不清他说了啥。

    但乞丐的话她全听到了。

    顿时疑窦丛生,为何言时会无端追问别人是否会拐带孩子?但这一世他没有被拐,为何会在意这种事?

    江窈凑近了还想再听,结果被暗卫发觉了,只好现身,也瞧见了那乞丐的面容。

    她从未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看到牙山村的人,也顾不上去细想言时的事。

    从衙门出来后,听到言时那句“因果轮回”,才想起来此事,重生一事听着如同天方夜谭,她虽粗枝大叶,但也知道要谨慎,先把他拉回了家。

    因不确定,便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言时从椅子上慢慢站起。

    “妹妹,你说什么?”

    他神色自然,似乎方才的错愕,只是江窈的错觉。但她认识言时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这人,除了耳根红的时候掩饰不住,其余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干脆拉下脸,“你要是再骗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往后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

    这回言时是真的慌乱了,他蹙起眉,艰难地与自己对抗着,突然拥过江窈。

    “妹妹,我是长生。”

    说出来之后,他反倒轻松了,因为再也不必克制着情绪,他对她有着两世的情谊,却得为了不显得唐突而压抑着。

    明眼人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他对她毫不掩饰的偏爱,但谁又知道,那是在他竭力克制后的程度,外人甚至江窈也看不到。

    冰山之下,积攒了多少爱意。

    不,也不单单只有爱意,相依为命的亲近,爱而不得的遗憾,以及失而复得的忐忑。

    他对江窈的感情,比对任何一个人都要复杂,她是至亲,但比至亲多了悸动的情丝;是至爱,但又比至爱多了信任和亲缘。

    手臂用力收紧,直到不能再收。

    他才又重复了一遍:“妹妹,我是言时,也是你的长生哥哥。”

    先前虽近乎笃定,但他真说出来时,江窈反倒不敢置信,想挣脱言时,问个清楚。

    但他实在拥得太紧,平素的克己守礼都见了鬼了,尽管此时她几乎狠狠压上了他,压得她近乎变形,他也不松手。

    像是要把二人揉成一体。

    被这般挤压,她痛得很,艰难地哀求,“言时哥哥、禽兽!……你快把我压扁了。”

    这声禽兽让言时理智回归,他仍抱着江窈,只是力气减了几成。

    清润的声音变得沙哑,“妹妹……”

    江窈只得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所以,你也……重活了一遍?”

    许久,言时才点了点头。

    江窈有太多想问的了,譬如前世他离开牙山之后怎么样了?再譬如后来在京城,他是何时遇到她的,救她的时候可知道那是她?救下她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一世也有太多疑惑,想问,太多话同时冲到嘴边,导致她不知该先问哪个。

    嘴唇嗡动了半晌,才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

    说完才知此话问得很蠢,她平素破绽百出,言时怎会察觉不到?就连方才她见到姜有福也是脱口而出“姜叔”。

    于是她在言时还未回答前截住他的话,“那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言时的手再度拥紧了,像是怕她跑掉:“妹妹,我不敢……我怕你知道了,会更恨我。”

    他存了私心。

    因他知道,江窈并非不讲理之人,她心软,很少无故苛责别人,就像郭易和云萝,前世虽嘲讽了她,但她至多也只是对他们不冷不热的。

    就连害她落了胎、丢了命的李崇心母子,她最多也只是冷眼嘲讽。

    她把前世今世分得很开,但若她知道他有上一世的记忆,便会无所顾忌地恨他。

    所以他不敢与她相认。

    江窈摇了摇头,“我是怨过你,怨你劝我一起逃跑,却把我丢下,给了我希望,却把我留在深渊里,可偏偏在那之前你还对我那么好……”

    她哽咽了,“我恨你,可后来你又救了我。”

    言时惊讶道:“妹妹都知道?”

    “不,一开始不知道。”江窈闷在他怀里,“我只知道是状元郎,不知道是你,要是一早知道是你,就恩怨一笔勾销了。”

    言低下头,脸贴在江窈额上。

    “对不起,妹妹……我不知道你竟是这样想的,我怕你不理我,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江窈又问:“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言时犹豫了会。

    如实道:“在被拐的时候,醒来后发觉变成了少时的身体,还躺在贼匪的车上,后来我使计逃跑了。”

    这一世他如愿替母亲送终,又借着前世的阅历,在重生之后短短一年里,以母亲的名义做了些小生意,积攒了些银钱,还从戏班子买了两个护卫。

    期间他循着模糊的记忆,派那两名护卫满青州地寻找江窈,但就是一直没有消息,总算在上元佳节前夕找到她的踪迹。

    再然后便重逢了。

    江窈也恰好记起来了,当年在马车上,爹爹曾特地问过言时,说若不是他,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当时她方重生,又因为对言时“怀恨在心”,便对他的一言一行颇为留意。

    她问言时,“那我爹爹能找到我这个女儿,也是你有意而为之的?”

    言时点头,如实相告。

    在找到江窈不久前,他为母亲处理完后事,便趁云謇一家来青州别院时前去投奔。

    上一世正因她和云萝一双眼睛生得像,言时顺藤摸瓜,得知云謇竟是江窈的生父。这一世,便想着在江窈被拐前,让她被认回云家,在云家的庇护下顺利长大。

    只是他们寻去的时候,江窈却被拐走半日了,好在借助云家的力量,他们赶在江窈被发卖前,将那群贼匪一锅端了。

    江窈叹了口气,“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也重生了的?”

    言时几乎不假思索,“当年在书院选试时,你用了丑长生的化名,我就怀疑了;早在此之前,你晕船时,我也疑心过,后来在书院你温书时打瞌睡做梦,喊了长生哥哥,我便确信了。”

    话刚说完,江窈就猛地推开了他。

    言时措手不及,“妹妹……”

    “你别叫我妹妹!”她埋着头,“那你明知道我有上一世的记忆,还要答应和我作戏骗阿萝姐姐,后来还……还对我做出那等禽兽的行径!”

    他们至多只接过吻,但她却说得好像什么都做过一样。

    言时被她数落得耳根通红,无奈笑道:“我喜欢妹妹,妹妹也喜欢我,做这些事有何不对?”

    他这样说,江窈更难为情了,他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还能坦然接受,但前世,两人是以兄妹的关系相依为命。

    在她心中,言时亦兄亦父。

    便是这一世,她对他的依赖也比对自己爹爹的要多得多。

    但言时又说了,“妹妹忘了,前世姜叔买来你,就是想让你给我当童养媳,如今我也只是拿回前世本该属于我的身份。”

    他走近了一步,问她:“有何不对?”

    江窈红着脸退了一步,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喃喃道:“可我一直把你当亲兄长。”

    “便是亲兄长又如何?”言时轻嗤一声,和煦的眼眸变得幽深,一字一句道:

    “只要妹妹心里有我,我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妹妹做夫妻。”

    江窈愕然抬头,对上他幽暗的眼,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如此陌生。

    他的眼神里有毫不遮掩的情意,像烈焰一样熊熊燃烧,不,确切的说是占有欲。

    一个男子对女子的占有欲。

    她头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变了,这种感觉,比上次唇舌交缠、呼吸难分时,还要强烈。

    言时的反常,让江窈把他口中的“做夫妻”一事,实实在在地误解了。

    她红着脸后退,说了句无异于火上添柴的话,“做、做什么夫妻,你、你别乱来,这是在书房,我们又还未成婚……”

    “啊——!”

    言时的手掐住她的腰时,江窈脑子轰地炸开了,闭上眼发出一声尖叫,再睁开时,发觉自己被抱坐在了书桌上。

    而言时正好站在她裙摆中间。

    她失了方寸,使劲推着他,用上了看过的话本里所有能用的话:“你……你这是强抢民女!强取豪夺!大白日的,竟白日宣l淫,伪君子!简直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唔……”她还想说,但嘴被一把堵住了。

    言时伸出手掌,捂住了江窈的嘴,敛眸藏起眼底的欲色,低声央求道:“妹妹……别骂了,否则,我真的会克制不住……”

    他抬眼,定定看进江窈眼里。

    “坐实禽兽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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