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达成交易
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方才说，她愿意帮他？
他克制不住，往前迈了一步，涩声问她：“妹妹，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啊。”
江窈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震惊，想来是真的对那位姑娘爱之入骨，情路受阻，一朝听到有人愿意帮忙出谋划策，难忍激动。
她压下心中烦躁，淡道：
“表兄不是不喜欢阿萝姐姐、又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么？我可以配合你作戏，让阿萝姐姐主动退亲，好让你能如愿和那位姑娘喜结连理，事成之后，你给我三千两白银。”
言时眼中情愫退去，略显落寞，静静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江窈心里直打鼓，这是嫌自己狮子大开口，要得太多了？遂放软了态度，“不然两千两也行？”
言时依旧没说话，明明周遭昏暗，看不清他神情，江窈却觉得，此时他眼中似乎弥漫着忧愁。
她再退一步，“实在手头紧的话，一千两也勉强能接受。”
“妹妹与我之间，就只能谈钱了么？”他话音寥落。
江窈不由心软，但一想到他这般寂寥多半还是因那位姑娘而生，心再度硬了起来。
今日在月老庙，和言时双双害羞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若她成功勾引了他，就算过后再成功使他厌弃自己，他们也做不回兄妹了。她是没心没肺，可言时这样守礼的人，哪能毫无芥蒂地，和曾心动过的女子做兄妹？
如果此事成了，她得到了铺子，却会失去一个亲人，因而江窈犹豫了，不知是否要继续。
看到红绸后，她更混乱了。
如果只是当亲人，得知真相后为何会恼怒？起先江窈疑心自己是喜欢上了言时，在吃味，但转念一想，之前言时钟情于云萝时，她不也觉得理所应当。
为何换了个姑娘，反倒不悦了？
江窈捋不顺，索性不去想，在怨气的趋势下，她决定狠狠宰他一笔，然后两清，再无瓜葛。
便赌气回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言时走近了一步，低下头问她：“妹妹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心里的姑娘是谁？”
江窈往后退了两步，冷冷道：“我可没这闲心去管这些事，你就说这买卖能不能做？不能做便算了，我先告辞。”
想到方才高婶的嘱咐，言时压下心绪，拉住她，“自然是能做的，只是我想问妹妹，为何先前对我那般热络，今日突然如此疏离？”
先前热情当然是冲着云萝给的好处，来勾搭你啊。
江窈腹诽着，长睫心虚地轻颤。
她的支支吾吾，让言时想到一种可能，这令他心旌荡漾，不由再靠近了一步，试探着问：“难道是因为得知我另有钟情，妹妹不高兴了？”
这话戳到了江窈痛处，明明心上有人，却还要调侃她，她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背过身冷道：“表兄想多了。”
否认得干脆，甚至很抵触。
心中的涟漪退去，言时垂下睫自嘲一笑，也是，她先前以为他心悦于云萝时，不也毫不介意，如今这样又怎么可能是在吃味？
他收起失落，话锋一转：“我是以为，妹妹在为阿萝表妹抱不平。”
原来是这个意思，江窈难堪地摸了摸鼻尖，“那自然是的。”
但也不全是。
若自己真仗义，就会直接告诉云萝，让她了结一桩心事。可她贪心，既想得到铺子，又不忍空手套白狼让云萝吃亏，思前想后，只有对言时下手了。
从他这里捞一笔银子，补偿云萝，后面再慢慢弥补，就当她是赊账同云萝买了间铺子。
江窈一面盘算着，一面心生内疚。
可二叔说了，经商本就是占人便宜之事，譬如一个簪子卖十两银，簪子本身其实只值五两，但没有商人会为了所谓公平只卖五两。她要想经商，就得摒弃一些没必要的“忠厚老实”。
说服自己后，见言时似乎还在犹豫，江窈转过身，抬头看他，傲然道：“你就说能不能成交。”
“总之长姐非你不可，是不可能主动退亲的，云夫人更是不愿意放过你这金龟婿，至于我爹爹，他是太子少师，受太子敬重，你若是直接毁约，前程定会受阻，那位姑娘怕得罪云家，就更不会搭理你。”
“表兄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抉择更能趋利避害。”她煞有介事的，搬出了自以为能威胁到他的所有理由。
果见言时放低了身段，拱手作揖，诚意十足地请教她。“不知妹妹有何妙计，能助我全身而退？”
“妙计……倒也没那么妙，但必定有用。”江窈被他高高捧起，反倒心虚了，再度背过身去，摸了摸鼻尖，正声道：
“为今之计，唯有雇我假装勾引你，你若在姐妹俩之间来回摇摆，姐姐定会觉得你用情不专，并非良人，从而主动退亲；我抢了姐姐的心上人，爹爹只会怪我，不会为难你。到时你再以‘不愿挑起姐妹不和’当借口，把我和姐姐一脚踹开，非但不会得罪爹爹怪你，反而会让他对你赞赏有加。”
说完这番话，江窈也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惊了去，难忍得意，转身凑到言时跟前，邀功一般问他：“怎样，你就说，我这计谋好不好吧？”
便是在暮色中，也能瞧见那双眼里亮晶晶的光芒。
言时垂首，无奈轻笑。
“先前是我低估妹妹了，此计天衣无缝，方才一番话更是陈明利弊、有理有据，便是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妹妹不当谋士着实屈才。”
江窈挑了挑眉，“所以……？”
言时莞尔，“成交。”
喜悦冲淡了怨气，江窈又变回了二妹妹，凑近一步，笑嘻嘻地拽着言时的衣袖，“这就对了，买卖成了仁义就在。你说是不是，言时哥哥？”
“妹妹说的是。”言时低头看着她，笑意柔和，方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不过，”他顿了顿，似有疑虑。
眼看着买卖都成了，雇主却有犹豫，江窈的手隔着袖，掐着言时胳膊，恶狠狠道：“不过什么？你想反悔？！”
言时被她掐得不禁皱眉，但仍笑着，“妹妹误会了，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是觉得这番谋划实在精妙绝伦，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只收三千两实在太屈才，不如我给妹妹四千五百两如何？”
“四千五百两？！”
江窈几乎失声惊呼，因为过于惊讶，手上没收住力，把言时右半边衣领都拽了下来。
言时怔住了，江窈亦是。
她慌里慌张地给他把外衫拉上去，所幸这会天色昏暗，彼此都瞧不见对方的窘迫。
被巨额银两冲了昏头，江窈顾不上羞赧，仍是微张着嘴，愣愣的。“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诓我？”
“若妹妹不信，可随我去书房，你我立个字据。”言时红着脸理平右边衣襟，而后伸手示意，“妹妹，请吧。”
到了书房里，言时将书案前的椅子拉出来，让江窈坐下，自己则站着，不紧不慢地研墨，他垂着眸，看似专注宁静，其实余光时不时瞥一眼椅子上呆坐的少女。
小财迷……他暗自调侃。
立好字据后，言时指尖在纸面划过，逐句与她解释确认。
“我想了想，决意将此次交易分成三个阶段，每当妹妹助我达成该阶段成效，便付给妹妹一千五百两，这样即便最后不能成事，也不至于让妹妹白忙活。”
见江窈没有回应，他弯下身凑近一些，温声询问。“妹妹觉得如何？”
江窈懵然抬头，不敢置信，“我自然是觉得很好，可万一我后面失手了，言时哥哥岂不是亏大发了？”
两人的脸只有一尺距离，言时望入那双灵动妩媚的眸子，那汪清泉里映着他的脸，只他一人，他心弦大乱，不敢再看。
“那就失手吧。”言时站直身子，垂眸淡道，“四千五百两，便是白白送给妹妹也并无不可。”
“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江窈难为情了，他慷慨起来，她反倒内疚了。
“怎么，妹妹觉得要得多了？那就两千两？”言时话音里有微不可见的狡黠。
这传到江窈耳中，便成了顺杆儿爬，有了四千五百块在前，再一听到两千两，她嫌弃地板起脸，“那不行，说好四千五百两，一个铜板儿也不能少。”
“好。”言时应允下来，取出印泥，“妹妹若无异议，可以在上面签字画押了，只是画押后便不能反悔了，妹妹得想好了。”
“我想好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巴不得快点敲定，二话不说在落笔题字，而后画押。
字据一式两份，二人分别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后，江窈正要接过自己的那份，言时忽然收回了手，“方才妹妹太心急，我也给带偏了，还未忘了同妹妹细说你的职责。”
“我的职责？”她眨了眨眼，“什么？”
“我毕竟是花了重金雇佣妹妹做事，自然对妹妹有所期许。”
言时翻开契书的第二页。
“其一，为了不让阿萝表妹起疑，妹妹不得与亲眷以外的男子走得太近，需得保持三尺以上距离，在此期间，若有别的男子同妹妹表露心意，妹妹需得回绝，称已有心上人。”
“其二，为了不横生枝节，妹妹不得与你我之外的第三人说起。以上两条，若有一条违背，交易作废。”
“当然，这两条我也会遵守。”
“嗯嗯，这是自然的，我没意见。”江窈不住点头，“别说三尺距离，三丈都成。”
“还有么？”
“最后一条，但可能会有些强人所难，妹妹可以先听了，考虑考虑。”
强人所难？
不会要求她和他……
江窈一颗心跳得怦怦的，但为了巨额佣金，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你……你念吧，只要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