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医（四）
冷风掠过，陈锦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赶忙用手摩擦着身体，试图聚集起些许暖意。
“别磨叽了，活动开就准备下水吧”，赵克勤将手中的消防斧递给陈锦，脚旁则是脱下的衣物。此刻二人除了贴身内裤，已经是脱的一件不剩了。
说罢，赵克勤自己率先踩进水泊之中，冰凉的水温，顿时令他整个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半晌，才缓缓舒展开来，向着陈锦招了招手。
陈锦小心翼翼地用脚趾头触了触水面，瞬间袭来的寒意赶忙让他收回了脚尖。但在赵克勤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缓缓进入水中。
仿佛瞬间被光着身子扔进了冰天雪地，刺骨的寒意如同钢针般向着浑身上下袭来，陈锦紧咬着牙关，身体在水中不住的颤栗。
“…怎么样？快活动下身体…”赵克勤问道，拿着消防斧的手臂上已是青筋暴起，显然低温同样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还，还行…”陈锦哆嗦着，因为水流的影响，连手中的消防斧仿佛也格外沉重了几分。活动了半晌，待身体逐渐适应水温，陈锦这才向赵克勤竖了竖大拇指。
赵克勤会意，随即率先向水泊中央的门诊楼游去。
陈锦深吸一口气，随即也是一头扎进了水中。
他只是上过大学期间的游泳课，除了第一节课的教练示范，以及期末考试的赶鸭子上架，其他时间，他都只是泡在池子里。只是如今，退缩的话却已是完全说不出口了。
全身扎进水中，整个人都浸没在冰冷的寒意里，身体随着四肢摆动，缓缓前行着。感受着水流掠过耳蜗的声音，陈锦憋着气，犹豫了许久，在水下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绿色，时不时还有生活垃圾从身侧飘过，在水与光的折射下，扭曲成奇幻的光影。
陈锦这才发现赵克勤离自己已经是有了一段距离，赶忙双手下压，将脑袋浮出水面呼喊道，“赵哥…赵哥…”
赵克勤闻声停下了动作，随即便向着陈锦游来。
双脚不断踩水，赵克勤在水中稳住身形，随即一只手搀在陈锦肋下，将他托出了水面。
“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这情况还硬撑着跟我一起来，不是给我添乱么？”赵克勤一脸严肃地道。
在曾经的工作中，他也遇到过不少自以为能力超群，热心出手，却自己身陷险境，又或者弄巧成拙，最终给救援工作带来不少麻烦的人。
“赵哥…我这也是，没办法…”陈锦喘着粗气道，“老周一把年纪了，万一水底下出点问题怎么办…至于让你一个人去，谁都不放心啊…”
赵克勤闻言还想说教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盯着陈锦发红的眼球，叹了口气，从陈锦手中接过消防斧，“水质不好就别睁眼了，跟紧点，我带着你。”
手中没了消防斧，陈锦自然是轻松了许多，再加上赵克勤刻意放缓了速度，陈锦倒也能跟在他身后。只是比起赵克勤娴熟的泳姿，陈锦的四仰八叉的蛙泳，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一头撞到赵克勤的腰间，陈锦赶忙上浮身体，“怎么了？怎么了？”随即四处打量着，这才发现大半个足球场的距离，二人才游过了一小半。
“避开吧还是…在水中动手可不方便…”赵克勤指了指远处。
只见二人身前十来米远的水面，一只丧尸正趴在漂浮的门板上，缓缓打量着四周。仿佛乘着一叶扁舟，正顺着涟漪向他们缓缓飘来。
“走吧，早些避开…”赵克勤正打算向一边游动身体，陈锦却喊住他道，“赌不赌…一包烟，咱们，什么都不用做…”
“我不喜欢赌…”赵克勤皱了皱眉头，陈锦牙关颤抖着，“没事…输赢，我都给你…一包…”说着，陈锦便深吸一口气，拉住赵克勤，二人一同缓缓沉了下去。
丧尸目光转向这边时，水面上只剩下一连串的气泡。
门板在水面上缓缓滑动着，趴在上面的丧尸，从衣着来看生前还是一名护士。只是此刻却披散着长发，制服上也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丧尸好奇地盯着水面，仿佛正在端详水中自己的倒影。门板滑行着，将平静的水面划开一道涟漪。
“呼！噗！咳咳，呼…”待门板载着丧尸滑向远处，水面上这才冒出两个脑袋来，陈锦咳出一口呛在喉咙中的水，随即张大嘴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虽是喘着粗气，但陈锦还是自得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赵克勤已经平复了呼吸，这才问道。关于丧尸毫无发现，便与自己擦身而过，他也是十分好奇。
“也算是观察得来的…它们对于气味的敏感远大于视觉所捕捉到的对象，当然还是尽量不要被看到踪迹…”
“有水流掩盖气息，丰富的藻类又让水质呈现绿色，再加上水的折射，只要我们潜下去，丧尸想发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陈锦解释道。与此同时，四肢不断传来的麻木迟钝感，不由令他一颗心沉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全靠运气…要是它跳下水来，又或者门板停在原地…你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赵克勤闻言有些惊讶，但还是将陈锦所说的丧尸特点牢记于心，才示意继续前行。
二人缓缓前行着，逐渐靠近了门诊楼。
水波荡漾，浪花席卷着拍打在门诊楼墙壁上，卷下一块墙皮。
靠的近了，赵克勤才意识到最初的想法有多天真。
倒灌的湖水淹没了门诊楼的一二层，倒是三层的窗户距离水面并不算太远。
只是放眼望去，此时三层房间中，人影绰绰，显然已是完全被丧尸占领。
要是想单从水面，爬窗户进入楼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心思转动之间，赵克勤意识到，如今恐怕只能是潜入深水，通过被淹没楼层的窗户，潜入楼中。
只是没有专业设备，没有照明工具，幽深黑暗的水底，无法预知的险情，别说还要带着陈锦，哪怕是自己这个半专业人士，也是心中没底。
“欸…赵，赵哥…”身后的陈锦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感觉这水温好像升高了…我浑身发热啊…”
赵克勤闻言大惊，一转头，身后的陈锦已经是一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