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且听风吟
“羊排！来！”招了招手，陈锦看着脚下欢愉跃起的身影，脸上不自觉的也挂上了笑容。
羊排长大了许多，身形壮硕，毛色光亮，看起来俨然也是一条大狗了。只是此刻仍像刚被捡到时，亲昵地伏在脚下，舔舐着陈锦的手掌。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热，陈锦心情大好，抓起一把狗粮，排招呼着羊排喂食。一回头，却看到站立在玄关处，提着羊角锤的男人。
赵郁。
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
下一秒，原本伏在陈锦手心的羊排，脑袋正中裂开一条深深地缝隙，随即表皮缓缓褪去，红粉色的肌肉纤维缓缓颤动、扭曲，直至汇聚成一颗鲜血淋漓的丧尸头颅，裂至耳根的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一口咬下，半个手掌便被吞食殆尽，望着森白的骨碴以及血如泉涌，陈锦终于从梦魇中挣扎醒来。
小店中安安静静，女人正靠着墙小憩，看得出一整天的鏖战，即便对于她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因此女人并没有被陈锦惊醒。
陈锦从桌上爬起，揉了揉被压在身下早已发麻的手掌，掌心残留的不适以及方才历历在目的场景，不禁令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也不知道羊排怎么样了。
梦里的情形让陈锦仍然心有余悸，从他的认知来看，他完全不能理解赵郁这种近似荒诞无稽的游戏。
只希望赵郁这个渣滓，在没有对自己完全失去兴趣之前，不会对羊排做什么吧。
隔着快餐店的天窗，陈锦探了探，此时外面已是太阳高悬。
大抵是午餐时间了，正犹豫着吃什么时，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笑了笑向他示意。
女人短短一天的转变，让陈锦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从女人转变后的态度来看，倒也不是坏事。
“在想什么？”女人随手拿起一听苹果汁，插上吸管，“醒来许久却一直坐在桌前，没有丝毫动作。”
陈锦有些疑惑：“你不是睡着了吗？你怎么知道…”，女人并不解释，只是兀自摆弄着吸管，吹得包装盒一鼓一鼓。
陈锦有些好笑，女人转了性子以后，不再如同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人也爱笑了许多，偶尔某个瞬间，甚至会像个小女孩一般。
迎着陈锦的目光，仿佛感应到了他脑中的调笑，女人的脸渐渐变得面无表情。随即看似随意的，将自己的匕首摆在了桌上。
陈锦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赶忙岔开话题：“这苹果汁你别，别喝了…再说了这饮料越喝越渴…又有防腐剂什么的…”声音却是愈来愈小下去。
感受到女人目光中透露的不善，陈锦身体缓缓后倾，牙根也一阵发痒，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你没事惹这姑奶奶干啥啊，她乐意喝什么就喝呗，你管那干啥啊！
嘴上却是不闲着，他赶忙为自己开脱道：“我的意思是…嗯，你想这个饮料当然是要少喝么…咱们又在医院附近，实在不行喝个消毒水…”
“不是，额，这个医院，像这种大型单位附近，肯定有，嗯，有那个，啊对，送水站的，对！咱们只要找到送水站，就可以用桶装水补充储水了！”
“如果运气好，以后一段的用水都不是问题了！”终于，陈锦勉为其难替自己圆上话头。说到最后，竟是自己先兴奋起来了。
女人神色古怪地看了陈锦一眼，把玩着手中的吸管说道：“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眼神却飘向了桌上，已经空了的包装盒。
陈静愕然。
随即赶忙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是…是关于女丧尸的…”
女人闻言抬起头，盯着陈锦半晌。
“走吧，出发。”
。
陈锦检查下小火炉中的余火彻底熄灭，关上了窗户，走出了店门。
拉下卷闸门之前，陈锦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贴在墙上，职工表上一对和蔼面善的夫妇照片。
他们的店铺救人救急，可他们却不见了踪影。
陈锦知道，大概率是不会有人再回来了，但还是缓缓帮他们拉下了卷闸门。
转过身，女人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模样，手中拎着一根从店内搜刮出的卸货撬棍，此刻正警惕地打量着街道四周。
一旦话题涉及到任务，女人就变回了之前模样。此刻，陈锦突然有些理解了使命的意义。
只要女人完成任务，那么自己也就没了尸口险象环生的理由，也有了更多找寻赵郁的时间。羊排分明还等着自己…可不知道怎的，陈锦心中却有了几分悔意。
没费多大力气，女人就在街口找到了一家水站，大抵是负责医院及其周边的配送，桶装水储量颇多。补充了用水后，二人甚至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基于女人天性中的爱洁，又加上几日来的风尘仆仆，女人洗漱的时间明显久了许多。
先清洗完的陈锦刚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无意间瞥到女人洁洗后白皙的面庞，微微愣了神。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烟头烫手，陈锦赶忙甩掉，摇了摇头，抓起水站茶几上的笔记本记录着什么，然后将纸笔装入了自己包中。
抽着纸巾，女人擦了擦脸庞的水渍，随即也来到窗前，陈锦已经站在窗前，向外窥探许久。
“有什么？”
装作对女人的语气毫不在意，陈锦指了指窗外，“看到正街那些停放在医院正门的消防车了吗？”
女人微微颔首。
“我们搜寻了整个急诊科…当然不排除，女丧尸可能因为各种意外已经死去的，但万一呢？万一她自始至终就没有进入急诊科，或者说进入医院呢？”
“什么意思？”
“从救护车跳上围墙的时候，我就在想，医院中停车场为什么只有一辆救护车…现在看来，与其说只有一辆，不如说是因为其他车都派出了。”
“继续。”，女人感觉自己，仿佛从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什么。
“如果救护车都被紧急派出后，回到医院时，正门却被消防车阻挡…其他入口也是慌乱逃散的群众，混乱的交通状况下，救护车会不会就停在正门外？”
“你的意思是…”
“只是猜测啊，我也说了，要看运气的…会不会恰巧有一辆救护车上，就会有女丧…”话没说完，女人已经拉开店门，手提撬棍冲了出去。
。
一辆救护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中央，车顶上用绳索固定着一辆摩托车。
副驾上的陈锦点上一根烟，看了一眼专心驾车的女人，不动声色地打开了车窗。
救护车车厢里，担架床上捆绑着一只一袭红衣的丧尸，此时正无意识地挣扎着身体，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嘶吼。
车厢内还倒着两具身着医护制服的丧尸，只是头顶皆是开了瓢。
烟气纷乱，感受着迎面拂过的微风，陈锦将视线散乱在窗外。
“要离开吗？”
“嗯，后续会有人来接应我的，女丧尸是很重要的实验体…”女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锦的侧脸，“不打算和我一起走吗…”
“…我是说起码，基地相较外面，还是很安全的。”女人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我啊…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啊…我还没找到它呢…”说着，陈锦轻轻叹了口气。
女人一愣，随即不再言语。
驾驶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额…你也别太担心了，”陈锦以为女人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那劳什子血清，不是延缓了吗…说不定会再过一阵子，就有更厉害能治愈的血清呢…”
“我跟你说啊，我还认识一大哥呢…他老婆都变丧尸了，他还不离不弃…你也别太有压力了…即使真变成丧尸，说不定也有人要…”
急促的刹车声。
“下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
“下去！”女人亮了亮自己的匕首。
“额…”
看着陈锦蔫巴着头脑，老老实实下车的模样，女人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对了，忘了告诉你。”
“我叫岩。”
。
望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摩托车上的陈锦默默点上一根烟。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会吧…说不定那个时候丧尸危机已经结束了…”
“嗯…”
“…风不会停，我们终究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