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活着（二）
黑暗的门诊大厅。
导诊台处的护士丧尸昂着脑袋，被窗外明晃晃的火光吸引。
护士随即迈动僵硬的双腿，趔趄着身子，摆动着坠在身体一外的胃袋，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伴随着步伐的抖动，不时有腥臭的血液混合物，滴落在大厅地面上。
下一秒！
护士僵直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缓缓后仰着倒了下去，正中脑门上停留着两个贯穿的弹洞。
“…跑，跑不动了…”陈锦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此刻他只感觉两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肺管，哪怕多说一个字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想活命就别停下脚步。”女人淡淡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只是语气中也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陈锦当然知道此时不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刻，身后暴动的丧尸汇成一条择人而噬的地狱凶蟒，不断拉近着彼此的距离，他丝毫不敢停下逐命的脚步。
狠狠咬了一口下唇，嘴中弥漫开一股腥味，原本已经如同灌了铅的步伐再次迈开，陈锦咬紧牙关，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穿过住院部，二人丝毫不敢减速，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医院后墙处。
“别进花园！跟紧我！”女人满含警告意义的话语。
埋头奔走的陈锦微微一愣，随即醒悟：不同于潜进医院时的谨慎，此时再盲目冲进花园，没有灯光辨别方向，是否会迷路都暂且不谈；一旦被繁密的枝条绊倒，不用怀疑，下一秒就会成为丧尸的盘中餐，胃中食。
避开花园，女人径直拐进停车场，陈锦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停车场距离门诊部尚有一段距离，其中的大部分丧尸并未被吸引，只有几只孤零零的游走在停车场外围。
稍一辨别方向，女人迅捷地冲进了停车场中，手腕微抬，下一秒身前的丧尸便应声而倒。
跟在身后的陈锦大为赞叹：不说女人在黑夜中奔跑，仅凭手电就能快速发现丧尸，并一枪爆头；同样作为武器，女人用起来是杀人，不，杀尸利器，而在自己手里，枪就只是块铁疙瘩，烧火棍。
丧尸一具又一具的倒下，只是黑夜中的枪声，也引起停车场中更多丧尸的注意。与此同时，身后追逐的尸群也终于冲进了停车场。
扣动扳机，却没有出现预料之中丧尸倒地的场景，陈锦一愣，女人却丝毫不在意，速度不了半分，手腕一勾，手枪便顺势而出，砸在了丧尸面门之上。
另一只丧尸却突兀地从车头处冲出，大张口器，喷溅着恶臭的口涎，冲向女人。
来不及提醒，陈锦依法炮制，手中的甩棍脱手而出，摔向丧尸。
女人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打量一眼身前近在咫尺的丧尸，灵巧的侧身躲过丧尸，随即右手一捞，就将翻飞的甩棍抓在手里，顺势砸在了丧尸后脑处。
丧尸呜咽着倒下，二人的脚步却丝毫不停。
后墙放眼可及，陈锦胸腔中一颗惴惴不安的内心，终于是稍稍平息一些，连酸麻胀痛的脚，竟是跑的又快了几分。
“还能上的去吗？”
女人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盆凉水般浇在陈锦脑袋上，原本死里逃生的狂喜荡然无存，一颗心再次沉了下去。
潜进医院时翻墙就已经够呛了，现在别说女人还是否有余力帮自己，陈锦能想到，此刻只要自己一旦停下狂奔的脚步，下一刻便会轰然倒地，无力再起。
“…你，走吧！别管…”还没下定决心，陈锦已经被女人拽着身子，换个方向奔向一旁。
“走这边！”
停车场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丧尸海洋，尽管看不清数量，但黑夜中上下起伏的人头浪潮以及响彻夜空的嘶吼，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避开丧尸，女人拉着陈锦再次冲进了停车场。
脚步停在墙边的救护车前，陈锦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要躺倒在地。“上去！”下一秒，自己的身体便被女人扔上了救护车车头，咬着牙，陈锦用尽全力翻上了救护车顶，女人随即也跳了上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要，死…”陈锦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已经成了一个破风箱，进气还没出气多，连口腔中呼出的空气都灼烧着干涸的喉咙，勉强压抑住暴跳的心脏，才能吸到一丝新鲜空气。
“还没完！”女人冷冷呵斥道，抓住陈锦衣领，小腿发力，腰部扭转，陈锦的身体便飞向了墙头。与此同时，大群的丧尸随即冲击在救护车上，车身顿时倾斜着倒下。
翻上墙头，陈锦便赶忙如同一只大虫子般，手脚并用地紧紧贴在了上面，便伸出一只胳膊。稳住身形的女人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借力，也翻上了墙头。
女人在尸群中鏖战许久，论体力消耗，比起陈锦只多不少，哪怕她的身体素质再强，想将陈锦送上四米多高的墙头也是无能为力，所幸在救护车顶上二次借力，两人终于掏出丧尸的包围。
聚在围墙下的丧尸望着墙头的食物，嘶吼不停。直至此时，陈锦才感到早已麻木的双腿恢复了直觉，随即便是剧烈的酸楚疼痛感。汗液也是如不要钱似的肆意流淌，没一会，陈锦就湿透了身体，仿佛如刚从水塘中捞出的死狗般，爬在墙头上喘息。
女人调息良久，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终于出来了…”
一旁的陈锦仍是一副好死不活的样子微微喘息着，但低垂的眸子却穿过尸群，牢牢盯着脚下的救护车，若有所思。
。
“…走吧，休息的差不多了”，陈锦丧气地翻了翻身上的背包，外表上面沾染着不少血污。包里别说食物，水壶中也是所剩无几。不得已，陈锦只能小嘬一口。
离开加油站没多久，包中的存粮已经消耗一空，自己和女人吃掉的食物只是一小部分，剩余的一些在尸群中也已经遗落，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自己之前用了大部分背包空间装存汽油。
不过也所幸背包空了，不然能不能爬上围墙，还是两说。
接过陈锦的水壶，女人也不介意，微微润了润嘴唇，“…你能行吗…去哪里？”
丝毫没有听出女人言语中透出的关怀，陈锦摆了摆手。
“先找点吃的吧，毕竟，还有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