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今天是单阿瓷第一次上课，以教师的身份。
距离上次进教室已经是半年前了，只不过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学生。
现在的讲台底下也是一群学生。
刚才一进教室就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她没忍住，皱着鼻子吸了一下。课本将将放到桌面上，她就又走下台阶，伸手打开了对冲讲台的窗户。
课铃已经打响，台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纷纷带着不解与好奇。单阿瓷突然有点想逃跑。
想法刚一出来，她就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面的学生开始窸窸窣窣，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叫她名字的，有好奇俄语书的，还有趁机打闹的。
单阿瓷翻开书的第一页，用粉笔盒盖在不断翘起的书页上，把整理好的教案摊开拿在手里。抬头看着底下的小动静，她用手里的薄本轻轻拍响桌面。
她介绍：“大家好，我是俄语老师，单阿瓷。”
她指指黑板：“这是我的名字”
“老师你姓丹啊。”后排有同学开口。
“竟然还有人姓丹。”
单阿瓷想纠正，还没开口，前面二排有个女生转身过去说：“单，shi-an单，那个字是多音字，不念丹。”
“行行行”后排也喊，“就你知道的多。”
安静了几秒的班级一下又像煮沸的水。单阿瓷再次拍了拍桌子：都安静。
她左右看看：“都拿到新书了啊，翻开第一页。”
这一节课按着准备好的教案讲，四十分钟都过得很快。单阿瓷原以为会很漫长，没想到最后竟然还剩四五分钟才打铃。她收起书本，看着底下的学生，没有经过投票直接就点了个人当课代表。
是刚上课时纠正后排读音的那个女生，她叫景冉，冰球队的，爽朗大胆。这是她自己的自我介绍。
“老师，我都需要做什么。”
“你先把窗户关了吧，你同桌好像有点儿冷。”
景冉愣了下，“噢，成。”
窗户一关，屋里瞬间就安静不少。
有同学开始交头接耳，她当没看见。有同学开始传阅在新书上给人物画的猫脸儿，她也没看见。直到有人开始好奇新老师的留学生活，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距离下课还有不到一分钟。
她又叫课代表：“景冉。”
“诶。”
“写一张座位表，标上几班，放学前后找个时间放我办公室。”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第一次布置的作业。
“老师你办公室在哪儿？”景冉问。
“二楼，跟历史老师一个屋，我在里边靠窗。”单阿瓷回。
又说：“我桌上有一盆草。”
景冉点了点头：“行。”
一周六节，周一就有两节，还全在下午。
单阿瓷回办公室喝了一大杯水，坐在椅子上敲敲腿，伸伸腰：原来站一节课这么累。
幸亏不用连着上。她想。
这刚好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三班的课。这次她想带着水杯去，但是热水壶里没了水，她看着时间还够，就抱着书案提着水杯直接下去一楼接水。
但是好巧不巧，单阿瓷接完水上楼正在拐角处，抬头就见墙面里冒出一撮绿色的毛。她歪了下脑袋，一面踏着台阶儿一面猜着，这学校会有几头绿毛。
这会儿课间，楼梯口开始聚集了许多的学生。她用水瓶戳开一个安全距离的路，这是她待会儿要上课的班。
进班之前趁机瞅了眼绿毛：嗯，没认错。就他一个。
绿毛儿也看见了她，一瞬睁大了眼，旋即推开他堵的人挤过来看。等看清了单阿瓷的装扮和放到讲台桌上的书，他一下怔在原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单阿瓷也看过来。绿毛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他摸了下侧脸，也不敢往上看，干巴巴的开口：“老师。”
“嗯，”她喝了口水，“你是三班的？”
“不不是。”
“那你堵这儿干吗？”
单阿瓷向他身后看过去，那个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正是赵亚归。
见任课老师一过来，门口围堵的几个学生一下作鸟兽散。
赵亚归也缓了一小下才看她两眼，慢悠悠儿的走进自己的座位。
绿毛要走，单阿瓷走下台阶在门口叫住了他。赵亚归探过脑袋来，她要说些什么，后边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你还真是老师啊。”
单阿瓷回头，是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姑娘，虚虚地靠在窗台的前沿。她认了下，是棒棒糖。
棒棒糖也是三班的，反正这回课间，老师来了她也无所顾忌。直起身走过去，一直看着单阿瓷，盯着她的脸，轻轻地倚在她左边儿的墙上。
单阿瓷早就收回了看棒棒糖的视线，双手放在上衣兜里，直视着绿毛。绿毛想走好几次她都拽回来：“你怎么还欺负同学？”
绿毛没说话，倒是左边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你是几班的。”她问。
绿毛还是一脸坚忍的侧着脑袋没说话。
倒是左边看她的人开口了：“他五班的。”
单阿瓷看过去：“你是几班的？”
“我跟你一个班的。”棒棒糖回。
绿毛趁机又想走，这回是棒棒糖一把拽住了他，一下给他拉扯回来。他瞬间急了：“你干嘛呢！”
棒棒糖皱眉：“老师问你话呢。”
周围渐渐的围过来许多学生，单阿瓷想放弃问了，她摆摆手打算算了，转身准备回班，棒棒糖直起身也拽住她的衣袖，左右看了看：“都别凑热闹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凑到单阿瓷身边，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离得有些近，单阿瓷用力抻回自己的胳膊后退一步，但棒棒没松开，又把她给拉了回去：“陈情什么事都没有，他没流血。”
她顿了下，点点头：“谢谢。”
棒棒糖松开她的衣袖：“不客气。”
上课铃响了，她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反身走进教室，几步踏上台阶。绿毛瞬间消失，只有棒棒糖还在背后，她刚才说：“单老师，我叫许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