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向前走
桌子上保温杯垫的灯亮起又灭掉，茶香溢满整个屋室，屋内的主人并没有在意沸腾又缓下的热水，专心致志盯着眼前的屏幕。
“打回来了三次，确队和周队都不同意。”
宁舟保持着静坐的姿势，良久缓缓松开一口气，关闭了光脑。
水有些烫，她低头的瞬间不由自主又想起了与贺兰诚告别的时候，心思偏转飘向了远隔万里的肯特星。最近的事态逐渐平稳，只有一些小的摩擦，没有太大的消息或许是好消息，但总让人觉得蹊跷。
“零一，你知道吗？茶道自从引入到进另一个民族，就变了味道。有一种物哀之美的惆怅而少了原本禅意的超脱自在。”
零一默默不语，他只是安静做一个听众。
“或许是和幕府时代武士们血雨腥风有今天没明天的朝不保夕相关，茶道带给他们的一种是身体上放松又警觉的状态，另一种便是飘摇日子里心灵某一瞬间的安宁和谐。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此刻的心境竟如此契合。不得不说有些文化总是相同，或者追根溯源所有的向内寻终是殊途同归。”
“肯定的嘛，毕竟是你们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宋朝带过去的。”零一观察着处于宁和状态的精神丝，划拉着宁舟最近的数据。即使朝夕相处，近距离感受着每一次宁舟的努力，他依旧惊诧于宁舟的进步。精神力的闸门一旦打开，如涓涓细流的精神力随着本体能力的提升而上升，但心境打破后的提升真得太过迅猛。
这就是顿悟吗？零一掰着手指头，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来没想过医学高速发展的年代依旧可以用“道法自然”这种方式辅助提升精神力。
“过两个月我再提交一次申请，我必须去看看莎莎的母星，看我能不能尽一点力。”宁舟收回散乱的思绪，站起身。
自从假期前的告别，她一直处于一种空荡荡的状态。直至经历与零一彻底的交心，对现状的放下，接受，面对－从浑浑噩噩转至逐渐清晰的阶段，心中才豁然一片开朗。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似乎在胸口碎了，又有一些不知名的纤弱而坚韧的力量慢慢在身体某个深处扎根，汲取着转瞬即逝的感悟，抽芽生长。
在那一刻，宁舟知道，即使没有检测仪，自己应该跨过了一个突破阶段。再想起诚哥是否会关注自己的数据，也只是微微一笑。那一刻，仿佛有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底气，若想并肩而行怎么可能一路来只让对方为自己遮风挡雨。
“去加练吧，总不好让周队失望。上一次补考他的脸黑得和确队差不多，今年下学期的校规可是不能再违反了。”
宁舟站起身，调整心态。收拾好上下，关上门的时候，人没有忍住回望了一眼，一个月了，该换地方了，也是时候开始彻底新的学期生活。
随着“咔哒”一声门响，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寂静的406，一杯凉下的茶水端正搁在桌角。两张床铺，一张整洁有序，一张空空荡荡，似乎揣着说不完的话语遥遥相望。
“数据分析得怎么样？”
“有一些理论模型仍旧不能建立”
实验室内一尘不染，穿着白色无菌服的实验人员并没有将视线移开实验数据，通红的眼珠里血丝清晰可见。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在在此显得有些突兀。
贺兰诚接过递来的数据分析，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工作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颓废，青色的胡渣连成一片，让平日里熟悉他外表的副官极其不习惯。
“您知道，宇宙中充斥着我们无法琢磨的暗能量，充满了垂直于二维平面的斥力，也就是二维宇宙本身。它们如同橡胶一样具有韧性和推力，但出现在某个星球实在是匪夷所思。由于它们局部扭曲凹陷获得部分高度轴，才形成了我们所谓的三维空间，但是现在”
实验室的数据人员不断在屏幕上展示着数据分析图谱，光谱呈现不规则的跳跃扇形。整个室内鸦雀无声，压抑感沉沉笼罩着四周。
“也就是说宇宙开了一个玩笑，打开了某个时空裂缝的口子？”
李蔚来有些受不了胶着的氛围，手不由自主摩挲着后颈，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目前可以这么理解。贺上校，进一步的分析还没有更先进的实验支撑，现在的一切也都只是设想。您看？”
贺兰诚的目光锁定在不断跳跃的光点之上，如同一道强x射线，想透过这些光点寻找其下遮盖的答案。良久，他长长透了一口气，将平板交换给实验室的人员。
“目前捕捉到的这些，缝隙，是感应到的全部吗？”他缓缓开口，不知如何去称呼这些他不大熟悉的领域术语。
“拉格朗星同类分布有三处，另外伊文斯星以及肯特星发现的是另外的一种，也就是萨特人用来超曲速传送的能量来源。你看下一步我们”回复的声音有些犹疑。
“通知d组按照程序销毁型号1的标记地点吧，能量无法捕捉，最近的态势又太混乱。留着只会有无尽的麻烦，也是上面的意思。”
贺兰诚看着实验室里几双不满的眼神，加上了最后一句。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但对于我们不能掌控的力量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走出室外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李蔚来站在贺兰诚身后久久未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上级，如果是安稳时期，这将是一个极好的科研发展机会，可虎视眈眈的四周，加之拉格朗星已经动摇的态度，再不采取行动连下一次是否能以常规流程踏上目的地都是问题。
政治。他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怕行动太慢，被对方钻了空子。反而将能量波动地带完全管控，再甩顶销毁的帽子扔在我们的头上。或者干脆说我们打着科研的旗号做着军事行动的目的，恨不得在一点点事上大做文章，揪着不放。拉格朗星，太平了太久也就有了小心思，转移焦点的同时私下里做着另一手准备，怕只怕这鱼吞不下卡着喉咙。
现如今浑水摸鱼各显神通的手段频发，有些势力为了利益会完全罔顾底线，不管是高度统一口径亦或装聋作哑，只会将水搅浑搅乱，有时候人性是最不能看的东西。”
贺兰诚没有回头，这些低沉的话语被风带走，他似乎猛然惊醒，话语中带上了严肃。
“安排的人已经出发了？”
“昨天就已经出发，已抵达目的地，只等您的命令。”
“那就直接行动吧不用等d组人员，另外让那边安排好接洽后期抵达的d组人员，你知道那些实验室的人有时候痴迷得如同疯子。”贺兰诚摇摇头，苦笑一声。
“是。”
李蔚来犹豫着要走，又被叫住了。
“上面没有批复我的调离申请？”
“没有。”
“我知道了，看来这个烂摊子是甩不掉了。”
李蔚来盯着地面，不敢接话。
“行，回去吧，跟着我没日没夜的，回去休息一天。我已经派周副官暂时接替了你的部分工作，过两天还要启程去伊文斯星，身体最重要。”
“是。”
李蔚来数着步子，越走越远时没忍住回头，昏暗的夜幕下贺兰诚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似乎和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