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抵达
接下来的路程出乎意料的安稳。或许是检查员那晚的警告，或许是宁舟和沈默并不是好招惹的对象，舱内再没什么恶性的事件发生，也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除了偶尔吃些东西就是睡觉，时间似乎得到了拉长，但随着目的地的临近，宁舟的内心蔓上一丝恐慌，一种无法克制的紧张和压力。她的话越来越少，面对阿朵不符合面容的担忧，她勉强笑了笑，强迫自己放松心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扣动扳机的动作，反复设想射击时的状态，零一给她讲解着瞄准慢射和拔枪快射的注意点。
突然，船里一片漆黑，舱内的各种声音响起，已经少了几日前的状态，一个个有气无力。
“各舱室注意，请不要走动，请不要走动，保持安静状态，通气孔将关闭十分钟，十分钟后恢复正常，如有违规者一律处理。”
播报重复一遍后，气孔关闭了。
整个舱内一片咒骂。
“应该是遇到了检查，听播放状态只是例行公事。”沈默仔细地将最后一口营养液慢慢挤到嘴里。
宁舟看向阿朵，草草嗯了一声，随后缓和口气道:“不怕出事吗？”
“咱们不会，顶多有些憋闷，舱底的就不知道了。”
“我没事，流光哥哥。”阿朵捏了捏宁舟的手，随即冲沈默笑了笑，后者扭开了头。
一声垃圾筒自动关闭的轻响，宁舟的后背汗毛立起，沈默贴着宁舟的耳朵问道:
“你那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的全部上交了，一个也没留住。”
宁舟侧了侧身子，她有些不舒服。
“不会花费太多，一块就够了，只要纯度够，放心到了地方没人会问从哪整来的。”如果不是宁舟的听力足够好，她简直无法捕捉这道气音。
沈默顿了顿，“你想去哪个矿洞？”
宁舟听到此处有些诧异，她紧紧盯着对面的眼睛，“我只想找一个人，乔川。能找到吗？他应该去了前面，是普通的黄色票。”
阿朵的手攥得更紧了。
沈默皱了皱眉，舱内有人开始走来走去，还有一声挥拳划过空气的声音。
“找人会有些困难，有留下什么接头的消息吗？”他只简短说了这么一句。
“之前找的人说到地了给负责工头的一点好处，会尽量安排到40-50号的矿洞，那边的矿洞都在一排，说是好找。”小蛇头的话不用零一提醒，宁舟也不敢忘。
“我知道接头的人，或者说从那个三哥，就是押运我的那个人讲过。这边人没了，那边很可能需要新的联络人。”
沈默的眼睛如同下了一层霜降，语气也凉了几分，他的手指无意识蜷起又松开。
“总之，是个机会，我帮你。不过我不保证结果，下船前你先和我一起。”
宁舟转过头，注视着舱壁良久，似乎要将白色的cfrtp复合材料盯个窟窿，各种可能性以及得失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她转过身，“可以。”
黑暗中，物品刚交接好不久，通风口又被打开，宁舟吐出一口浊气。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她默默和零一说话。
“多个机会多条路吧。”零一看着再次混乱的精神丝，他不想加重宁舟的心理负担，他没提醒宁舟，自己的状态也很虚弱。
飞船依旧在航行，看来所谓检查不过是草草了事，或者只是意外的一个插曲。
舱里有人讨论，不外乎到了目的地如何换物资，如何托关系，如何在矿星攒够本钱离开。有人发出浪荡的笑，有人沉默望着舱顶，还有人偷偷摸摸打量其他人，好准备临下船前小“赚”一笔。
“他们似乎不知道，这几年很少有人能离开矿星，进去了不把你榨干是不会让你横着躺出去的。”沈默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袋下面。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宁舟眉毛挑了挑，有些意外。
“被人钳制着，打不过逃不了，跑一次揍一次，一次比一次狠，索性不跑了当个哑巴也不错。”
宁舟有些好奇，她和这位同伴从没有好好聊过，但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一道光线跃过她的脸，或许是她的表情充满了趣味，沈默看着她，一只手支起身子，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长这个可不是为了显得个高。”
宁舟突然想起了曲尤，她的脸拉了下来。
“哼。”一声低哼，宁舟才发现自己捏痛了阿朵。
她歉意地揉了揉小姑娘的手指，将对方安抚好，才又扭转过来。但沈默已经没了谈话的兴致。
当宁舟准备再次尝试一次精神训练时，耳边传来沈默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你这样是在害他。”
“你是在嫉妒吗？”宁舟的话里不自觉带出几分生硬。
谈话就此终结。
又是枯燥的一天，宁舟将仅剩的物品打点好，三人将剩下的补给吃得七七八八。目的地也就是这两天的工夫。
外太空中这架中型漆黑的运输船穿过一片星海，卷起一层气浪，引擎的火焰不断喷发着，逐渐向一颗星体靠近。
宁舟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阿朵已经滚到了自己的怀里，她反手死死抱紧阿朵。引擎的震动大到听不见舱内人的骚动，只有一股接着一股的轰鸣。
“是运输船在急剧减速，放缓心态，收紧身体核心。”零一叮嘱道。
在声响极大的背景音中，一种失重的恐惧感让宁舟心跳一阵加速，她的太阳穴处一直跳个不停，运输船晃动得非常厉害，她有些恶心。
轰地一阵响动，一切平稳了下来。
“是舱底缓冲，着陆了舟舟，注意安全。”零一提高了万分警惕。
宁舟只觉得四肢发麻，嘴唇被震得一直哆嗦个不停，阿朵的脸色泛白，她的手指紧抠着宁舟，一动不动。舱内横七竖八瘫了一片。
舱门被打开了，检察员冷漠道:“全部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