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朝醒来，变天了
二月，不知名的废星，垃圾场，烈日当空。
遍地满目疮痍，到处是堆放的不明垃圾。各种难闻气味随着酷热的温度发酵，刺激的令人窒息。时不时有机油和废弃的营养液在地面上蜿蜒出一道道水印，在阳光下跳跃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偶尔，有细细碎碎的爪子刮过废弃金属的声音，微弱却难听。三五只的啮齿动物穿梭而过，聚集的人群不时传出惊呼，惨叫或咒骂。
这里是最被人光顾，大打出手的地方。在这个被判了死刑的废墟要活下去太难了，而想要活着离开是更难的事情。
每个月的第二天，是飞来的垃圾车倾倒的时间，也是此处最和谐却也是最闹事的时候。人类如同蚁兽一哄而上，撕打争抢。谁都想多捞一把，谁都想多啃一口。
&34;注意，目标堆清洁中，请无关人员撤退。&34;这是最后一架废弃物处理飞船即将撤离的信号。驾驶舱里的两个驾驶员懒洋洋地看着下方四散的小黑点，又按了一遍播放按钮，紧接着喷雾状的液化消毒剂&34;哗啦&34;朝向垃圾场喷洒而去。
飞船上的一个驾驶员端起身边的一个杯子，慢悠悠饮了一口，一边朝下面望去。
“行了，行了，武一，这有什么好瞧的，每月一次还没瞧够吗？”另一个看着监控的飞行员有些不耐烦。
“呵，也就这时候感觉自己是个人，觉得这日子也能活得下去。你看他们像不像一群虫子。”
“嗤”他的同伴发出一声不屑，白眼朝上一翻。
“你怎么又扔下去两箱营养液？”他骤然扭头看着武一，不解。
那位叫武一的低首 “呵，手滑了，反正属于正常损耗。”
看着同伴调笑的表情，嘟囔了一句“下个月就开始持续的空间风暴，到时只有无人飞行器过来，无人飞行器会来吗？”
他的同伴没有做声，转脸瞅向屏幕，几个不顾消毒药水腐蚀的身影在下方迅速跳动。“真像一群野兽，让我想起了迅猛豹。”
武一听到此处打了个哆嗦，视线转了过去， “咦，那个小子动作倒是挺快啊。”
两人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小黑点。
低着头看不大清楚模样，个子在几个壮硕的几个人中尤为明显。一身破烂的衣服灰扑扑的，头上顶着一副早被淘汰的防护盔。辗转腾挪仗着身量小，抓起倾倒在顶端的一箱营养液就往外冲去。在跳起躲避他人伸出的腿脚前手臂一捞，往怀里又搂进一个流着机油的金属臂柄。不过两分多钟，身影已从聚集的人群中消失了。
“的确敏捷”武一喃喃道，“只是在这地方可惜了。”同伴并未说话，听到语音提示“所有废弃物已处理，请确认”时，轻声道“确认，返程。”
引擎器的轰鸣响彻上空，巨大的阴影撤开，露出让人焦烦难耐的太阳。下面的人群没什么反应，只是翻找的动作更快了，又是一片撕打吵闹和争抢。躲在一公里开外的洞穴中的一个少年抬头看着离去的飞船，沉默着。手里的机甲臂随意的扔在一旁。
“宁舟，宁舟。”脑海中传出急促的声音“我说你不要每次都这么消耗体能，我让你拿的是那块压在箱子下面的中心驱动块，里面还有微弱的能量晶体残片。你搞个破烂回来干什么？”
“老子有命拿，没命吃。有收获就不错了。”意外的声音很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声线。
“你是个女的，女的，别天天老子老子的。”脑海中的声音气急败坏道。
“你要是莫名其妙来到这种地方三个月，也会把自己当男人使唤。”被称为宁舟的那位“少年”抹了把脸，语气平板。
“还好顾着脸了，嘶，真疼。我说那消毒液到底什么玩意儿，蛰得我浑身刺挠。”
“呵，加了去辐射的矿物异丙醇和防燃植物液泡提取剂，高浓度高纯度，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身体素质还得提升，裹着防护服都能被烧几个水泡。”
“你那也叫防护服？”宁舟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手中的一块碎布片，“还有，我这身体素质差，这不是你找的身体吗？怨我吗”
“宁舟，你讲讲道理，不是我你早就挂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脑海中的声音有些委屈。
“行了，别气了，是我错了，嗯？”宁舟轻声哄道。在对方情绪好转前没忍住又轻补了一刀“不过这机会真是宁可不要，活着不如死了。”
脑海中一片沉寂，宁舟等了片刻，待心境彻底平复下来低声道:“别气了真的。我现在只有你了，再说你说的哪件事我没有认真去做？曲老三那里收报废的机甲零件，我回头找他去换能量液。”
“那也能叫能量液？稀释了百倍的玩意儿。”脑海中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舟舟你要注意安全，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再过两周强烈风暴就要来了，你最好这两周提前做好准备，别轻易外出。”
“知道了，小崽子。”
“别总叫我小崽子，我是零一，知道吗？零一！序号01，宇宙开天辟地史前最帅最靓的万能辅助作战系统！”
“知道了，自宇宙开天辟地以来史前最帅最靓，踏三山游五岳的万能管家。”宁舟一边开始拿着锋利的刀片开箱，一边轻笑。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管管的营养液补充剂。
“发了！”
“不过是普通人用的罢了，不过对你来说还行。又补充宏量元素又补充微量营养素，你要是能整到中级或者高级货就好了，只有中级以上才提升精神力。这样我也不用动不动就休息。”
宁舟没说话，默默看了看杂草丛生的洞口。外面的太阳依旧明晃晃挂着，不能直视。努力眯起眼的时候能看到白得发光的天体上有橙色的粒子在跳跃。她知道很快就是黑夜来临，而夜晚意味着危险。
“该回去了，小崽子，帮我看看那群人是不是都去找资源了？”
“目标扫描校准中，目标群锁定。”
机械声音响起，只有这种时候会让宁舟意识到，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目前环境安全，路线图ab已给出，请自行选择。”宁舟拿出一管营养液叼在嘴里，将烂了几个洞的外衣铺在地面上，成捆的营养液被快速打包裹好，紧紧地捆在了背后。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的箱子上，有些可惜。
“哎呀，舟舟，你赶紧着，那箱子会自行降解，你要它没用。”系统不断催促。
宁舟三两口就将营养液灌了半管，又将腰间的捆带检查一遍，抱起半人高的机械臂。
“这里有沙鼠崽子的味道。”宁舟皱眉。
“呵，你前天扒皮烧烤的时候说真香。”
宁舟一咧嘴，“那能一样吗？那是变异的低阶沙鼠，不过烧烤滋味真不错。走吧。”
“可遇不可求，你还是少碰见吧，会要命的。”
一人一系统出了洞口就朝着人群相反的地方开始走，在这个随时会被收割的三不管地带，狡兔三窟几乎是人手必备的技能。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远，夹杂着哭喊和狂笑。宁舟摇了摇头，汗滴随着奔跑一颗颗砸在地面上，转瞬升腾。太阳光逐渐淡了下去，隐隐的冷意袭来。
“你知道吗，零一。以前不觉得，现在我特别怀念看夕阳。”
“怎么？怀念你逝去的”系统突然不说话了，仿佛卡机半秒亡羊补牢道:“对不起，舟舟。”
“没事，你说的本来就没错。怀念我逝去的青春，怀念在地球上朝九晚五当社畜，却能看到清冷月光的时候。”宁舟停下脚步，拐过一个山坡。“没人追来吧？”
“没有，注意走草丛别走沙地，你要是精神力再提高些就好了，到时候我教你怎么抹去气味。”
“知道了，知道了，你甭提精神力了好不好，我脑仁疼。”宁舟深出一口气，又提气跑了起来。“这三个多月赶上我三年的运动量。”
太阳要彻底偏下去了，这个星球雾蒙蒙被微弱的光线笼罩着。宁舟再一次回头，身后呼啸过的风声和沙尘卷过几座乱石碓，无垠的天地之间仿佛是一条直线，孤零零的横在那里。她知道今天晚上依旧没有月亮，只有暗淡的星光。因为零一告诉她，有月亮有太阳如同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主星－海若星。
她没有告诉零一的是，她真的最爱看夕阳，尤其是大海下的朝落。但她瞧过最美的夕阳竟是临死前在半空中瞥见的日月交汇，大片火烧云游动半空的城市剪影中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