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山不转水转
“后来怎么样了啊？快说呀，爹！”她催着父亲讲。
孟令光看了一眼着急的女儿，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接着回忆：
在这关头，一个男人没脱衣服直接跳进河里，搜寻着水里的我，终于找到了。
那男人一只手将我托出水面，另一只手划水，游到岸边。
你大姨这才看到，是申校长。
申校长浑身泥水，把我举起来送上岸，你大姨把我拖了上来。
而申校长又沉入水中，幸运的是他会些水，不久又浮出水面。
你大姨又用竹棍把筋疲力尽地申校长艰难地拉上了岸。
在田野里劳动的群众听到呼救声，都赶过来。被救上来的我已经昏迷。
大家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
申校长将我抱起来让我趴在田埂上，有节奏地按我后背。
随着按压，我吐出了一口又一口水，慢慢地有了呼吸，大家高声喊：
“好了好了，孩子救活了！”
社员们把目光移向申校长，感谢校长救了个学生。
原来，申校长是从县里开会回家，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
因曾经接受过急救知识的培训，给我肚子“空水”，才化危为安。
我舅舅赵启东闻讯赶过来，背起我回到学校，对申校长千恩万谢。
说要不是校长救了孩子，他怎么向孩子的父母交代啊。
“你的外甥也是救别人才落下水的，这事我要在全校进行大力表扬，还要向上级汇报你外甥舍己救人的事迹。”申校长说。
当然，救起了你母亲之后，我沉下水去的事，是你大姨她们后来告诉我的。
随后，村里、乡里和县里各个学校都传颂着我这个少年英雄事迹。
当然，申校长的救学生的事也传遍了附近乡镇。
开学了，学校里不见了你妈妈的身影。
此时，艾华的母亲马老师问学生：“陈九妹怎么不来上学呢？”
学生答：“她妹妹掉水里，说是自己没照顾好，加上差点让孟令光丢了性命，一个劲的自责，打不起精神，一直在家病着。”
“陈九妹这孩子真是多磨难。但这样一个好苗子，不上学太可惜了。”马老师决定晚上做家访。
你姥爷陈二勇告诉马老师：
“这孩子天天哭，我说不怪她，她总放不下，不吃饭，一天比一天瘦。
再说，我那个小妮子引男水淹后也发烧了好几天。”
你大姨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呜呜地哭：
“马－-马－-马老师，我－-上不成－-学了。”
马老师说：“陈九妹，学校里的老师和班里的同学们都盼你上学呀。”
你大姨还在抽泣。忽然，她提高了声调：
“都怪我――怪我呀，只顾说话去了，太大意！”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同时我觉得你还是个坚强的孩子，你会承受住一切困难的。”马老师道：
“再说，救你妹妹的孟令光同学也不希望你失学呀。他知道你学习好，将来会有出息了的。”
被子里的哭声明显小了。
马老师掀开黑色的被子角，对你大姨说：
“明天到学校啊？我在校门口接你和你妹妹。”
你大姨为啥能带着妹妹到学校呢？我还要插一段。
本来你大姨是无法上学的，因你姥爷的家在一个山洼洼里，他只有你大姨和你妈妈这两个孩子。
大人都出去劳动了，你大姨就承担起照看妹妹的任务。
你大姨陈小九也大了，闹着要上学，但妹妹怎么办？
马老师知道了这事，心想，这女孩子爱学习，是好事。
但仔细一打听，马老师为难了：陈小九来上学，谁来照看她妹妹呢？
总之，他不能辍学啊？马老师决定，破个例吧，允许她带着妹妹到学校。
随后，马老师来到你大姨家，对你姥爷他们说了这个决定。
“可是，她妹妹小，走不动这远的路。”你姥爷皱起了眉头。
“有办法，我安排，把你这个村里几个大点的学生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帮助小组，路上轮流背。”
你大姨坐在了课堂上，旁边多了一个编外学生——她的小妹妹。
如今你大姨又遇到妹妹掉水里这个事，马老师再次来做你大姨工作。
你姥姥将马老师送出了村外，再三感谢。
漆黑的夜里，马老师一个人在山路间行走着。她边走边想，一个女孩子的成长多么不易。
她也从陈九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第二天，在马老师和学生们的期待中，你大姨和你妈妈再次出现在学校门口。
还是那只旧书包，还是她妹妹，也就是你妈妈跟在身后，还是那一群学生在她周围。
你大姨参加了中考，成功考上了孙家镇中学，成了当地最高学府的学生。
马老师代表学校送她到中学报到，一路上她们说个不停。
“九妹啊，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哪，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坚持下去，咬紧牙关求学。”马老师说。
“是的，马老师，您们这些老师真是太好了。我家里不幸的事多，您们也操心了好多年。
叫我咋感谢您们呢”你大姨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山路说。
“九妹孩子，我一直没跟你们提起过，我小时候上学也难啊。”马老师声音里有了几分的酸楚。
“老师您也不容易吗？我还觉得您们天生就是老师，都是高贵的人呢。”你大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马老师。
“唉！我讲你听－一”马老师慢慢地把往事回放着，她们的脚步也放慢许多。
听了马老师求学故事，你妈妈沉思起来。半晌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呢陈九妹？
“我在想，我真的能像您一样，将来当个老师就好了！”
“能，一定能的！”
“那我也到山里教学，让我村里的孩子都上学。”
阳光透过树木照射在山路上，斑驳陆离，希望的亮光在马老师和你大姨心里点燃着。
后来，你大姨真的考上师范，毕业当了教师。
你妈妈也读了初中，上了师范。后经马老师和申校长介绍，我与你妈妈结了婚，后来有了你。
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社会变迁，我们与申校长和马老师一家失去了联系，可对他们一家的至深恩情，一直难忘。
马老师是你大姨和你妈妈的恩师，而申校长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今，救命恩人的儿子下放到咱生产队。
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啊。
“梦鸭蛋儿”静静地听着，她一切都明白了，艾华的父母不仅是自己父母的恩师，更是救命恩人。
我家与艾华家的这层关系，会不会天下无双？
她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她把艾华自从插队到生产队以来的事，像过电影一样，从眼前闪过……
自此以后，她对艾华的感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