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站着死的黄皮子
朝阳里。
一台冒着黑烟的破摩托,突突突的出现在碾盘岭。
……
眼前巨大的磨盘像一张小炕似的,早已腐朽的木架子踪影全无。
铁钎插在地上震的手掌发麻。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我和黑子终于让这个大家伙挪了窝,刨出了下面的东西。
这是一个完全腐朽的硬木箱子,只有旅行箱大小。
破破烂烂的铜制包角,还能看出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里面乌黑的东西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
黑子敲打了几下用手捻了捻,说那应该是腐烂后的粮食。
有几条小拇指粗细的金属露出一角。
黑子摔打了几下上面的泥土,铜色显露了出来。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呸呸,金子。”
我看着他一嘴的黑土眼角直抽抽,牙口真好。
这几年这小子究竟都干过什么?
总感觉他对所有事情都是略懂略懂,而且路子野的不像话。
“熔了?”
黑子抬头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留个念想吧。”
金条不多只有三条,回去以后我和黑子还有张大爷一人一条。
我的那个顺手给了刘鑫,刘鑫小心翼翼的包好放进了她的小挎包里。
“定情信物?”
她定定的看着我。
“嫖……咳咳,开玩笑。”
见她目露凶光,我赶紧打消了开玩笑的念头。
张大爷推脱不过收下了金条,又跑隔壁去给那几个学生讲故事了。
黑子嘚瑟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拿着金条跟女老师侃大山。
屋里只有我和刘鑫。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刘鑫幽幽的说到。
“在对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这应该是人生最大的遗憾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无长恨月长圆。”
我丢了烟头,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只有痴女和渣男。
她动了情,但,我……没有!
……
第二天去往地窝子的路上,张大爷随手崩了两只野兔子。
顺手又下了几个铁丝绊锁。
“你说他往北去了?可是,地窝子在西边啊。”
张大爷皱着眉头,而我越发确认黄瘸子有问题。
果然,走了十几里山路,一个连顶都没有的地窝子出现在眼前。
上面搭的木头已经发黑,里面根本没有近期人为活动的痕迹。
土炕都裂了,没了锅的灶台堆满了雪,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回吧,咱明天再往你说的那边走走看看,也许是换了地方。”
张大爷语气也不是很确定。检查了一圈以后不死心的三人又开始往回走。
一路上黑子大呼小叫,偶尔惊起几只野鸡。
我和张大爷都有些沉默不语。
他担心黄瘸子的安危,而我则是想着那晚上黄瘸子的异常。
“生子,我在地窝子旁边整了几个套子,我瞅着炕洞子后面有小爪子印儿,明天咱们来收啊。”
黑子手里的石子忽然飞了出去,一只羽毛艳丽的野鸡一头扎进了雪里。
“我凑,我都没打着。”
黑子大呼小叫的冲了过去把野鸡压在身下,揪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小子啥时候下的套儿?”
张大爷脸色一苦。
“那爪子印儿可能是黄皮子的,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赶紧回去撤了。”
张大爷说完就给了黑子一个大比兜。
“咋滴张大爷你也看着了?”
黑子浑不在意,把野鸡抡的跟风火轮似的。
“废话,没看着我能说吗?”
仨人都走到半道了,又折腾回去。
眼前的一幕有些诡异。
一只赤黄色的小家伙,脖子钻进铁丝套里,站的直不楞登已经死了。
看脚印原来应该是四脚着地,过了铁丝套的位置变成后脚着地,然后就像拉着纤绳那样。
看起来就像是硬生生拖着套子把自己勒死的。
张大爷咂么了一下嘴。
“这特娘的怎么是站着死的,赶紧走,有点邪乎。”
黄皮子站着丧,见者必遭殃!
张大爷小心翼翼的把黄皮子放下来,解了锁套尽量让尸体看起来正常点。
凑近了才发现,这小东西满身的酒味儿,可能是喝大了吧。
“还有没有其他套子,撤了赶紧走。”
张大爷拿了一节细密的树枝,边走边划拉我们留下的脚印儿。
“大爷,您至于吗,没听那几个小崽子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都啥年代了。”
黑子用木棍挑着兔子野鸡,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
边走边跟老头儿逗咳嗽。
“老一辈儿人传下来的说道总不能是瞎编乱造,谨慎点好。”
风吹过,很快我们的脚印就被刮的模糊不清。
回到了护林点,刘鑫还在没心没肺的刷着剧。
叫小溪的女老师带着学生去周边写生了。
天寒地冻的,这群人也是有瘾。
从上山到现在,天天背着画板可哪跑。
“秋生,小溪说她们原本明天要走的,可是又想再呆几天,让我问问你同意吗?”
刘鑫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儿似乎心里从来就没什么愁事儿。
“待着呗。”
我寻思着人家给了四万块,也没给我添什么麻烦,除了吃饭的时候多做点。
“行,那等她回来我跟她说一声。”
刘鑫踮起脚尖凑了过来,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张大爷和黑子,两人很不走心的咳嗽了两声去了隔壁。
“那个,那明天我得下去再弄点粮食上来,要不不够吃了。”
黑子留下一句话砰的关上了房门。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他们第二天离开的话,那个戴眼镜儿的小子就不会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黑子去了山下,我和张大爷顺着上次黄瘸子离开的方向,走进了深山老林。
“生子,黄瘸子可能真不是活人了,再走就到以前小日本修的机场了。”
张大爷摘下挎在肩头的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
“小鬼子还在这里修过机场?”
我们俩走了得有四五十里的山路,累的我两腿像灌了铅似的。
“修过,听老辈人说,当初抓了不少人去修机场,那些人都死里面了,我也是有一次去找鹿才发现,那家伙老大一片平地,停飞机的棚子都是水泥的,老厚了,支愣着跟坟包子似的。”
张大爷指了指前方。
“看着那个山梁子没,那就是大和尚沟,翻过去再有两个这么远就到了。”
“得,咱还是回去吧。”
我看了看张大爷指的方向,这走到天黑都够呛能到。
晚上大雪片子开始往下砸,温度降的厉害。
出去撒尿都得拎着棍儿。
不敲打敲打可能都得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