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六个人
黑子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但我估计不会太好。
因为刚才那句话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时候，冒着一股寒气。
我、刘鑫，黑子、张大爷，加上带队老师和五男五女，一共十五个人。
现在队伍里是……
十六个！
我回头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
“同学们，前边就到了，一会吃口热乎的，咱们再加把劲儿。”
我语气故作轻松的说着，可是心里却咯噔一下。
队伍的末尾，那里有一个人漆黑的身影。
借着雪地微弱的反光，可以看到它个头不高，而且佝偻着腰，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唯物主义信念在瞬间坍塌，我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手止不住的颤抖。
豺狼虎豹我都不怕，队伍都里有两把枪。
可是这玩意……
我紧张了的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发紧。
刘鑫察觉出我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就要转头向后看去。
我打了一个冷颤浑身激灵一下。
一把将刘鑫搂了回来，捏着她秀气的小脸蛋儿开玩笑似的说道。
“走吧，前面可就到我的老窝了，被窝热乎。”
刘鑫嗔怪的打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声嘀咕。
“原形毕露了吧，色批。”
我转过头不再说话，心里却提起十二分的警醒。
“黑子，带着你姐跟张大爷往前走。”
我顺手抽出黑子腰间的家伙揣进怀里，故意放慢了脚步一点点顺着队伍往后移动。
黑子伸手来拉我的胳膊，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有说话。
我放缓了脚步，观察着路过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我落在队伍最后。
“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初一十五给您香火，孩子们不懂事打扰了你们清净，有怪莫怪。”
我哆嗦着小声嘀咕，期望它能赶紧走。
我怕的要死。
但队伍里有对我掏心掏肺的黑子，有刚刚帮过我的刘鑫，还有拿我跟黑子当孩子看的张大爷。
如果有啥不可抗力的情况，我希望自己能稍微挡一会。
旁边这玩意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模样，就像一团浑厚的人形黑气，越是靠近就越觉得阴寒。
怨气冲天！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老孙太奶对撞了不干净东西的人这么念叨过。
念叨完了去十字路口烧纸，一般烧完纸也就好了。
可是我忘了，老孙太奶是出马弟子，而我……狗屁不是。
那团黑影停了下来，身体对着我似乎在仔细大量。
我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嗓子干的连唾沫都没了。
心脏跳的像破拖拉机。
漫长的沉默过后。
“小伙子，我疼……”
苍老的声音就像贴在我的耳朵上，当时我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大娘，对、对不起，我们不该打扰你们清净，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们送、送香火。”
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在打颤，像摩斯密码似的。
“小伙子你别怕，小鬼子把俺们的头带走了扔在岭那边，俺们都过不了岭，你能给俺们拿回来不？”
太爷爷说过，其实这东西比较讲理，只要你答应他们的事儿给办了，它们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我悄悄松了口气。
“能、能，大娘我明天一早就去，这天儿太黑了，不好找。”
我哆哆嗦嗦的应和着。
“在碾子下面。”
“知、知道了大娘。”
大冷的天儿，冷汗噼里啪啦顺着额头往下淌。
我说完话以后，等了半晌再没有声音传来，壮着胆子瞄了一眼。
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扑通一下坐在雪地里。
我这时才感觉到后背冰凉，浑身像水洗过似的，连内裤都湿透了。
甚至感觉有几滴尿涌了出来，实在是控制不住哇。
等我回到了护林点，刘鑫正站在小院的门口。
灯光照着她的身影，厚厚的冬装难掩丽质。
长长的马尾随着风轻轻舞动。
“秋生，你去哪了，害我等了半天。”
她刚一见我就跑了过来，双手在嘴边轻轻哈气，然后搓了搓我冻的通红的耳朵。
“没事，刚才路过看看我下的套子有没有傻兔子中招。”
我的两条腿已经软的跟面条似的，顺势抓着她温热的小手，这才彻底回了魂。
黑子跟张大爷见我平安回来，这才进了屋。
不大的小屋里挤了十几个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炕桌上一大盆米饭，一大盆乱炖。
刘鑫跟几个女孩儿坐在炕上，我跟张大爷还有黑子带着几个男孩儿，围坐着摆在地上的圆桌。
凳子不够，只好搬进来几节木头墩子。
从市里到县里，从县里到村里，又爬了半天的山，一行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屋子里除了稀里呼噜的干饭声，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锅里还煮着张大爷带来的冷冻玉米，灶台里用锡纸包着地瓜。
这群学生可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环境，吃完了饭就又恢复了活力。
叽叽喳喳兴奋的像一窝麻雀。
我跟张大爷还有黑子带着几个男的，用木杆撑着剩下的塑料布，把旁边的两间屋子前后也搭了一下，跟我屋子的塑料棚连在一起。
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冻了这么一会就直跳脚。
身上一万多的大白鹅，也没比我们的破羊皮大衣好到哪去。
男生一屋子女生一屋，安排完以后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几个男孩儿非要拉着张大爷，让他讲讲碾盘岭的故事。
黑子拎着白酒，炸了两盘黑乎乎的花生米，跟着一起去了隔壁。
那个叫小溪的女老师带着女孩儿早早睡了。
刘鑫裹着我的被子坐在炕头，小脚丫勾呀勾的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喂，你是怎么洗澡的啊，身上全是汗难受死了。”
她小脸红扑扑的，伸手从胸前拽出二饼随手丢在一边。
“我说，你是不是该去那屋了。”
我指了指女孩儿的房间。
“一天不洗澡我会死的。”
刘鑫撇着小嘴只穿着保暖内衣就扑了过来。
“刘鑫，你是黑子的表姐，而且……”
“我说你这人有劲没劲啊，你能跟畅畅结婚吗？黑子跟你是兄弟是战友，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就想尝尝让畅畅欲罢不能是什么滋味儿，再不疯狂我就老了。”
刘鑫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吐气如兰。
“黑子他们今晚不会回来了，我答应了给他买皮卡。”
特么的，我这是让黑子给卖了。
“那边有我的洗脸盆，下面的那个是洗脚的，水壶里有热水，我都是这么将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