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上
我叫阚秋生。
退伍后南下去了深城，辛辛苦苦七八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此时我正在前往沈北的绿皮火车上，硬座车厢。
列车刚出了山海关，这场三十几个小时，堪称酷刑的旅程终于快结束了。
瞄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车厢一头几个大哥喝着小酒啃着猪爪，偶尔哈哈大笑几声，花生壳捏的劈啪作响。
隔壁的小情侣腻腻乎乎靠在一起，戴着耳机正刷着剧。
对面的少妇倚着靠背，头歪在车窗旁，身上盖着一件小西装，似睡非睡。
穿着黑丝的秀气脚丫搭在我两腿中间的座位上。
动一动就得顶上，不动吧，保持一个姿势也挺累。
算了，看脸蛋儿还不错，这要是抠脚大汉早一个大逼兜上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郎有情妾有意的交个朋友，一起滚个床单也行。
可现在，是真没那个心情。
捏着三位数的存款，今后，当何去何从？
两天一夜没睡，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没钻到座位底下躺着，已经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了。
绿皮火车就有一点挺好，在车厢对接处可以抽烟。
多多少少算是个安慰。
小心翼翼避开少妇的黑丝玉足，晃晃悠悠来到吸烟处。
点上烟猛嘬了两口，脑子清醒了些。
窗外黑咕隆咚，远处城市群的灯光温暖昏黄。
车门边上铺着几张纸壳，几个男人席地而坐。
一个面目黝黑的中年汉子，对身边的老人小声抱怨。
“二叔，都这个时候了咱还回去干啥呀，放红时候都过了，现在不好找。”
穿着大汗衫的老头吧嗒了两口卷烟，烟雾升腾间一股土烟味直冲鼻子。
“还有几天才九月份儿，找着就算闷上了，找不着就回家等着收地。”
听这话，这俩人可能是赶山的，也就是上山挖药材找宝贝的。
放红，指人参结籽的时候，一般都在四月到八月中旬。
人参籽通红，色泽艳丽目标明显。
所以一般都在八月中旬前，进山挖野山参。
这些人还有另外的称呼，憋宝的、闷宝的之类的。
这行里有真本事的都会看地势山势，跟看风水差不多。
当然，最主要是老天爷给脸赏口饭吃。
我是挺佩服这些人的，深山老林里，风里来雨里去。
其中风险自然不必多说。
更危险的是，有些天生地养的好东西，往往出世都有猛兽相随。
典型的有命找，没命挖！
当然我也只是在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过那么几回。
我一直都当故事听。
老家的村子四面环山，三面环水，从高空俯瞰就像一座巨大的天然太极图。
两个鱼眼东西相对。
村子在东边的鱼眼上，听太爷爷说西边鱼眼上有座大墓，但谁也找不着。
早年间一些土耗子和憋宝的说，那是块风水宝地。
不少人都打过那墓的主意，但无一例外全都无功而返。
我太爷爷小的时候，每年都能看到不少人骑马来祭奠。
但解放以后就再没有人来了。
那是刚解放不久，太爷爷打完了仗回老家务农。
肚子吃不饱，总得想着给孩子弄口吃的。
村里的几个壮劳力，就琢磨去西边的河里摸鱼。
接近九十度垂直的西山脚下，是水流缓慢的深水区，那里鱼多个头又大。
一天中午，几人又结伴去摸鱼，其中一人突然指着河面说。
“大伙瞅瞅那是个啥完应？”
太爷爷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
嚯，清澈的水面倒映着一团火红，随着波光轻轻荡漾。
抬头往上一瞅，碧树掩映之中，半个脸盆大小的一团鲜红如血。
太爷爷说，他当时都惊了。
这玩意得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
肯定成人形了，整不好都要成精了。
“哥几个，这玩意该着就是咱几个的，我上去给他整下来。”
说这话的人叫啥我忘记了，太爷爷说他老家是关里的。
身上有些家传的门道，祖传憋宝的。
太爷爷当时劝他。
“可拉倒吧，这立陡立陡的，掉下来脑瓜子都得磕放屁喽。”
那人不听，从系的红布腰带上抽出几根线叼在嘴上。
传说上了年头的人参会跑路。
得用红线系在参杆上防止它遁地，咱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几个人站在河边眼瞅着他蹭蹭蹭往上爬，一会功夫就爬了二三十米。
身手是相当利索。
只是……
爬着爬着就不太对劲儿了，眼看再有三两米就到地方了，人突然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
哗啦一声，漫天树叶枯枝飞舞，树冠上突然蹭的窜出一截蛇身。
三角脑袋足有犁铧大小，露出来的身子至少三四米，水桶粗细。
漆黑的鳞甲反着光，头顶鼓着两个大包，信子不断吞吐。
“我滴娘……”
一句不似人声的破音。
随着“砰”的一声巨大响动……
那人直不楞登的拍进了水里，当时就没了反应。
岸上的几个人强忍着小腿肚子转筋，七手八脚把人捞上来抬着就跑。
太爷爷说，面对这么个怪物，那真是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那东西没追。
要不就凭他们几个，连给那东西塞牙缝可能都不够。
蛇大成蟒，蟒大成蛟，蛟会化龙。
太爷爷说那东西差不多是要化蛟了吧。
它应该是生了灵性的，所以才并未伤人。
祸害人遭天谴，化蛟的时候容易被雷劈死。
对于祸害人遭天谴这事我是绝对相信的，不信你瞅路过小日子的台风。
后来太爷爷说，那黑蟒守着那棵人参，应该只是为了搭个伴。
一直到护着它化形成人。
在他小的时候就听老人说过，同为天生地养，没有什么像人这么贪婪。
它们会遵循着自己的一套原则，那是我们理解不了的。
太爷爷讲的，跟现代很多小说里写的，护宝灵兽只单纯的为了吃，有很大不同。
当然，我个人理解的是。
一切都是动物的本能，它们会遵循着本能追寻价值更大的目标。
与几个人相比，那颗人参无疑更加重要。
那可是能吊命的好东西。
对化形这事我压根是不相信的。
我的原则是，敬鬼神而远之！
当然我从来不反对别人相信，也从不反驳别人的观点。
成年人嘛，哪有什么对错，大家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