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祸从口出（4）
汤永书这次来上海，主要目的就是和荣盛洽谈南京路一带房屋建设的项目，他在信中和顾砚川大致说过。
“荣盛这两年的确发展的不错，颇有龙头之势，但南京路那边地价可不便宜，他一家吃得下？”张择端端起酒杯隔空敬了永书一杯。
“哈哈，资金方面他们自会考虑妥当。”汤永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汤永书预先在和平饭店订了套房，但他难得来一次，顾砚川邀请他到家中小住，他也不推脱，只派人去和平饭店将自己的行李送到顾家。
顾氏夫妇对汤永书的到来非常欢迎，连着几日巡捕房没什么事情，顾砚川便告假在家中陪着父母、好友喝茶聊天、四处游玩。
荣府，荣志勇满面春光的回到家里，高喊一声：“婉莹！”
家中服侍的下人走出来躬身说道：“先生，安妮夫人邀请太太打牌去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先生要不要先用晚餐？”
听到婉莹不在家，荣志勇收起笑容，淡淡地说道：“准备晚饭吧！”
唐婉莹虽出身风月场所，但交际能力一流，这两年博得了不少富商太太的青眼，在她的助力下，荣志勇与不少富商豪绅们达成合作，从中牟利。
“太太最近经常和安妮夫人打牌？”荣志勇一边吃着饭一边问刚刚那个下人。
下人悄悄瞅了一眼荣志勇的脸色，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有，就是最近一起打过两次牌。”
“嗯！”荣志勇继续吃饭。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大部分都是按照荣志勇的口味做的，只是他向来胃口不好，除了那道老鸭汤喝了一碗，其他的菜才几乎没怎么动过。
吃过饭，荣志勇推开椅子说道：“太太回来后，让她到书房找我。”
“是，先生！”
等他走远了，下人们才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饭菜。
“先生今天是生气了吗？”
“不知道，看不出来。反正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可能是太太不在家的原因吧。”
几个下人小声议论着。
快九点的时候，唐婉莹终于踩着高跟鞋，挎着亮闪闪的包包走进家门。
下人从她手里接过包，帮她脱下外套后说道：“太太，先生在书房等着您呢！”
“书房？”唐婉莹疑惑地看向楼上关着门的书房。
“是的。”
唐婉莹没有多想，换了双舒服的鞋子就上了楼，走到书房门口，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的人听到声音，立即将手里的文件放进保险箱中，然后关上保险箱的门。
“婉莹，坐！”荣志勇没有责怪她进来没有敲门，和声说道。
唐婉莹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荣志勇随即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亲昵地说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什么玩啊，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啊！”唐婉莹伏在荣志勇怀里撒娇道。
荣志勇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辛苦了！来，我给你按按肩膀。”说着真为唐婉莹按摩了起来。
唐婉莹也笑着受用了。
“今天安妮夫人在牌桌上提起南京路的地皮了，貌似沙逊先生也有意投资那块地。”唐婉莹微闭着眼睛说道。
“是吗？”
“如果两家对标的话，咱们荣盛能敌得过他吗？”唐婉莹担忧地问道。
“你放心吧，这一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南京路那块地我势在必得。”荣志勇信心十足道。
唐婉莹知道丈夫不愿意自己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便不再多说，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回房休息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荣志勇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还时常喝的酩酊大醉，唐婉莹越发的担心，忍不住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荣志勇每次都是摆摆手，让她不用管，第二天依旧喝得烂醉回家。
十二月底，顾氏夫妇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准备动身回北平。
正当顾砚川帮他们行李搬上车子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少爷，巡捕房的电话。”章妈说道。
顾砚川放下行李走到大厅里接起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告诉他荣盛的老板荣志勇在中百大楼前被人撞了。他顾不得想这人是谁，吩咐对方立即通知人前往救援，自己立马赶到现场。
挂断电话，顾砚川抄起沙发上的衣服，跑到门外抱歉地说道：“爸妈，巡捕房临时有案子，不能送你们去火车站了。”
顾夫人担心地问道：“那你快去忙吧，我们这是有老李呢，没事！”
“那我先走了，拜拜！”顾砚川向自己的车子跑去，利索地上车发动，朝中百大楼开去。
顾夫人依依不舍的看着远去的车子，顾振庭揽住她的肩膀宽慰道：“等儿子来了北平，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中百大楼外面的马路上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群众，大家围成了一个圈，指着地上的人议论着。中百大楼建于五年前，里面的衣服、饰品都是海外舶来品，上海的太太小姐们都爱来这里逛街购物。
顾砚川在巡捕房之前赶到了这边，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荣志勇被卡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底盘下面，车子后面有一道至少一米的血痕，车子前轮从他身上碾压过去，后路还压在膝盖处，整个下半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荣志勇头歪向北面一动不动，胸腔没有丝毫起伏，顾砚川打眼看去觉着人应该是不行了。他朝车子里面看去，竟一个人也没有。
“这辆车谁开的？”顾砚川看向围着的群众问道。
大伙儿纷纷摇头说道：“没见着里面有人啊！”
“是啊，这辆车跟疯了似的一路飚过来，从这人身上碾压了过去，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呢！”有亲眼看到车祸发生的围观人员说道。
这时巡捕房和医院的人同时赶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人群中走过来，见到如此情景丝毫不慌。
带头的医生对一同前来的张择端说道：“张法医，快派人一起将车子挪开。”
听了医生的话，大家纷纷上前帮忙，在不给伤者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将这辆黑色汽车挪到一边。
没了汽车的遮挡，荣志勇的下半身全部显露在众人眼前，两条双腿几乎是粉碎性的骨折，血流了一地，即使是不懂医术的人也知道就算救活了下半生也要在轮椅上过活了。
医护人员将荣志勇抬上担架固定好，立即推进救护车里向医院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