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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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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深处,一位红衣侠客。身旁紧跟着一个扎着小羊角辫,身着素馨裳的小女孩。

    “师父,那人是谁啊?”小女孩吃着那人递给她的水果糖。

    “暮云,你不是很想知道师父叫什么?”红衣侠客笑看着小孩。

    “师父叫幸安。”

    谢暮云眨着大大的眼睛,“幸安?因何啊?”

    “因为,幸福安顺,幸安。”

    “哦。”谢暮云似懂似懂的应呵着一声。

    突然谢暮云好像发现了什么,直指着山腰处的小院落大喜。

    “师父,那有户人家,我们去歇歇脚吧。”

    幸安看着不远处的院落。

    院内遍地都是血泊,小池塘也早变成了血水一片。

    有侍女,有守卫,还有……

    幸安似乎看见了什么,一脸惊愕。

    那是…是乌斯尔战服?

    “快,暮云,我们去看看!”

    牌匾上写着“安贤院”三字,可此时却安贤得令幸安恐惧。

    推开木门,遍地都是血。

    各色的雏菊花瓣上,血似露珠一般躺在上面。土壤发着黑,鹅卵石组成的小道泡在血液之中。

    谢暮云是幸安在战场上捡来的。

    她见过太多比这更血腥残暴的场景,虽说不再害怕,但还是不禁唏嘘一声。

    “暮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好。”说完谢暮云便提着衣裙,一个一个查看是否还存活着。

    幸安观察着这些人的服饰。

    有华朝人,还有乌斯尔人。

    华朝的,看侍女守卫服饰,似乎是个官宦或者皇室人家。

    而乌斯尔的。

    她低下身子蹲在一个乌斯尔人身边,用手撇开了衣领。

    脖子上的那个记号,她不会忘。是那个庶哥阿鹿孤恒的秘密记号。

    他还是一如即往的残暴。

    可为何呢?

    是什么值得阿鹿孤恒这么做的呢?

    “师父,这里有个阿姊还活着!”竹屋内传来谢暮云的声音。

    幸安停止了思考,寻着声音便赶去。

    竹屋内,有一个女娘坐在藤椅上,脖颈处却被人用刀剑划过。

    看样子看服饰,应是这些侍女守卫的主子。

    “师父,她身上没有受伤,应该是被人保护着的。”谢暮云抱着昏迷的小女娘说到。

    “暮云,你是华朝人,你看看,这应是什么身份地位。”

    幸安取下那女娘腰间的配饰,看了又看,但实在,她是乌斯尔人,看不出这是什么。

    谢暮云小心的放下小女娘,从幸安手中接过那配饰。

    “这我也实在是看不出具体是何身份地位,但大抵是个富贵人家的配饰。”

    “更甚,可能是个喜好节俭的皇室夫人。”

    谢暮云拿着那配饰,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那,师父,那……那个小阿姊怎么办,我们要带回去吗?”谢暮云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阿姊。

    小阿姊看上去也不过比她大几岁,却生的是万般的好。

    只是可怜的。谢暮云无声的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跟她一样,被造化玩弄于手掌间的可怜人。

    “带回去吧。她的亲人保护她已然是不易。”幸安抱起地上的小女娘。

    “若是让那些贼人发现,她怕是没有活路,也是妄了她的家人如此庇佑她。”

    “江湖人士,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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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

    守卫的呼声似是整个东宫府都能听见。

    “出了何事,不可慢慢讲来?”

    尉文坤坐在杉木椅上,缓缓蘸墨,宣纸上硕然几字:家和万事兴。

    “报……报太子……太子妃和……和郡主……”那守卫竟激动的跟口吃一般,说不出句完整话出来。

    “夫人和安乐怎么了?”尉文坤放下手中的墨笔,快步走向那守卫。

    “夫人和……郡主……遇难了!”那守卫猛然一跪,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尉文坤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守卫。

    “什么意思,你给孤好好的说!!”

    “安贤院遭贼人袭击,我们到时……夫人已经走了……而郡主……不知所踪……”守卫不敢不仔细的说,但还是耐不住恐惧。

    “什么叫走了,什么叫不知所踪!!!”尉文坤一把将守卫甩在地上。

    “回太子……夫人的尸身,已经到了院子了,从后门进的……”

    尸身……

    尉文坤看着那守卫身后的一张白榻,那上面的一人,盖着一张如雪般的白布。

    “安…安贤……”尉文坤朝屋外跑去,却一个不注意,被门槛一个绊倒,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疼痛,顾不上所谓的皇室颜面。他抵着痛,缓慢起身,向着那张白榻。

    怎么可能呢,明明他们分开没多久的啊,怎么就天地两隔了……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安贤……

    尉文坤站在那白榻面前,却久久不敢掀开那张白布。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个摇晃在白榻之外的玉佩。

    那是只有安贤有的玉佩。

    尉文坤伸出手,细细的摸着那个玉佩,再摸摸那张白布……

    他或许……还是没有勇气掀开。

    “你确定……这是夫人吗?”

    长卿站在他身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孤问你!你确定这是夫人吗!!!!”

    长卿再看了眼那张白布。仿佛都能看见白布之下,余安贤那张依旧的面容,以及,玉颈的血肉横飞……

    “回太子,奴确定。”

    尉文坤晃的失了力,手一下垂落,他不信。”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掀开那张白布。

    最是熟悉的脸庞冲进脑海。

    她还是那么美。美的让他永远记住。

    而再往下,他看见了噩梦。

    他上过那么多次战场,看过那么形形色色的伤,可这个最是让他心痛。

    颈脖已看不见肉色,只有已经干透了的血凝结在上面。

    若不是这衣裳是他找人专门给余安贤定制的,他都不敢想象这原先是芡实色的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如今的尉文坤却无力的跪在那张白榻面前。

    他伸出手,摸了摸余安贤的发丝,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已经没了温度,冰冷的刺痛着他的心。

    曾经的往事历历回首,可如今,却全泼上了水墨,至此,永带着黑与白的滤镜。

    他早已泪流满面,顺着脸颊,滴落在余安贤的脸颊,颈脖处。

    可滚烫的泪水,都化不开那凝结了的血色。

    “安乐……”

    尉文坤已然失去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长卿说到。

    “就算把整座山反过来,我都要活见人死见尸!”尉文坤低沉着怒色。

    “给孤好好的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害孤的妻女!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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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听说没,太子妃和郡主一同外出时,意外被贼人杀害了!”

    “什么,太子妃和安平郡主?”

    “对哟。”

    街角的切切私语声此起彼伏,东街说这个,西街说那个。

    “谁这么不长眼啊,咱太子妃和安平郡主对咱百姓这么好,哪个杀千刀的竟害死咱的太子妃和安平郡主!”烧饼摊的老板怒声说到。

    “是哟是哟,真是杀千刀,想咱以前落魄时,是太子妃和安平郡主乐善好施,开自家粮仓接济咱,才得以存活。”蜜糖铺的老板娘剁着手里切糖的刀愤愤说到。

    “这如今啊,是真要不太平了……这善良的被害死,这什么世道啊!”猪肉铺老板也愤愤的。

    “诶,咱去送送太子妃吧,就在皇陵那边。”烧饼摊老板突想到,立马收拾收拾摊子说到。

    “诶对对对,咱去送送太子妃。”蜜糖铺老板娘却是生意都不做了,慌忙收拾东。西。

    “诶对,父老乡亲们,咱一同回家收拾收拾,去送送太子妃!”

    “好!好!好!”

    街道上原热闹的人群,蜂蛹而散。

    都回家收拾收拾自己,去送送这位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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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朝十五年,太子妃卒。

    太子妃端淑温良,遭良妇。不可辩而败。

    九日啸且泣,民感伤,今安乐土,以慰承天灵,魄于地。

    愿太子妃永葆我华朝安百年,百姓安堵千岁。”

    太监宣召着尉文焰的慰昭。

    尉文焰站在皇陵前,迟迟不愿进去。

    记忆里仿佛还是余安贤在院内,细细照料雏菊的身影。

    只是万般如此,事与愿违。

    而他身后的尉文坤,如今便是同抽魂一般,已经没了生机。

    传言那安乐郡主,似也是殡了天。

    他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整座山都翻了个遍,都还是没有尉文安乐的踪迹。

    而那些贼人呢,除了一个图案,其他没有任何线索。

    似是有人特意解决了一般,他们赶到时,那些贼人身上都只有一件单薄的素里衣,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图案,究竟是什么呢?

    尉文坤想不到。

    突然皇陵外吵闹了许多。

    “福子,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福子放下手中的慰召给了身后的小太监,自己急忙慌慌的跑去。

    “民乃赵康联,曾在朗州逃亡之际受太子妃一臂之力,得以苟活。今特往来,民赵康联,送太子妃!!!”说完,赵康联便跪在地上,作辑叩地。

    “民妇顾茹婵,携子沈清川,特来感谢太子妃的救子恩情。谢太子妃为吾子赐字名。今特往来,民妇顾茹婵及子沈清川,送太子妃!!!”说完,那顾茹婵便抱着怀里的小男娃作辑叩地。

    ………………

    太多太多的话语冲破了禁军的层层戒备,直入大礼的云霄,久久难消。

    而大礼外,百姓们有的孤身一人,有的携家带口,都跪在地上,叩地,为太子妃,送上他们最真挚的感谢。

    一堆十,十成百,百涌摞成了千,千颗民心,可抵万马千军……

    尉文坤站起,望向大礼外,他虽不能看清,但他已经可以想象,是个什么画面。

    他想,这些叩地人们的画面,是对余安贤,最大的赞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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