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红颜薄命
上官婉儿抬头望了望长安秋天的云朵。
它们曾经是地上的水，被风吹到天空之上，化成一朵朵晶莹洁白的云朵，漂浮在蔚蓝色的天际之上，它们组合、分离，最后终将会在某个狂风暴雨的野外降落到地面之上。
“公主可知晓，商乌药为何与其他男子不同？”
太平公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许是天生如此？”
上官婉儿微微摇头道，“这是我刚到天后身边时的一件事情，也是那时我才知晓暗卫的恐怖和可怕之处。”
“那商乌药变成如今这样，皆源于他和章怀太子之间的那些事。”
太平公主想要打断上官婉儿的话头，却见她无事自己继续说道，“章怀太子私藏兵甲的事情是商乌药告知天后的，虽然是无心之言，却也是让章怀太子最终落得了那般下场。”
“暗卫毫无人性可言，他们视任务为第一，性命为无物，我见过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时的残杀。”
“可能商乌药以为他的师兄们都是被敌人杀害的，但我知晓的是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被自己的师父杀死的。”
上官婉儿说完眼睛也红润了起来。
“其实，我每到你这里来，都知晓他商乌药躲在一处阴影之内，而我和章怀太子的那点事情又不想要他听到，故而每每说话都极为谨慎，今日才能把这些前情旧事说给你听。”
太平公主听完也是一脸震惊。
她当然知晓商乌药师兄们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如此残酷。
“难道他们为了任务胜利，真的可以相互残杀？”太平公主睁大眼睛朝着上官婉儿望去。
上官婉儿放下茶盏，颔首道，“是啊，有时候什么都一样的人才对对方抱有极大的敌意，像是他们，而如果同你我这般，便没有了敌意，能够好好地当一对朋友了。”
闻言太平公主心里想到的是李重茂和李三郎。
这句话也能够说明白李三郎的不甘心和不情愿。
送走了上官婉儿之后，太平公主朝着管家安排道，“让人去找找商乌药，问他几个问他。”
太平公主越说越低，声音都被秋风吹散，落入了桂花树丛之中。
越清阁。
李重茂坐在台阶之上。
身后停放着的已经装殓了的梅妃。
李重茂把一盘莲子一个个剥开，然后拿出莲心，又把洁白如玉的莲子放在身旁的供碗之内。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先彤已经按照皇帝的意思把宫内所有宫女太监的身份进行了核对，发现有问题的宫女三十六人，太监十八人。如今他跪在殿前，颤悠悠地把今日的发现说给皇帝听。
李重茂听完后，轻哼了一声，没有说怎么办。
于先彤只得继续跪在殿前，一动都不敢动。
时间被秋风携着的残荷香味吹散，落成一地的秋凉。
等看到依旧跪在原地的于先彤的时候，李重茂才冷冷地说道，“去忙吧，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让他们去别宫吧，那里清静，也能颐养天年。不会像梅妃一样，红颜薄命。”
说着眼中的泪水凝聚成珠滴落了下来。
急忙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去，莲心的苦涩通过手指又沾染在了眉眼之间。
李重茂伸手拿过又擦了擦，最后不得不放弃剥莲子。
身旁的宫女见状，急忙把手帕给皇帝递了过去。
李重茂默默结果，擦拭了起来。
手帕上是女子独有的气味，李重茂又想起了刚刚成为妃嫔，不懂世事的梅妃，心内一阵难过。
李重茂把手帕递给那人，有坐在原地剥起莲子来。
过不了一会，洁白的莲子便滚落到天青色的碗内。
紫宸殿。
陆玲珑正斜躺在龙床上休憩。
许久没有见到皇帝的她如今心绪不宁，没过多久便睁开眼睛看向了殿门。
身旁伺候的侍女见状，快宽慰地说道，“陛下如今伤悼梅妃，说明他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圣人无须担忧。”
陆玲珑闻言微微摇头道，“孤不是担心他，孤是后悔让梅妃去伺候他了。昨日孤把梅妃的身世来回细想了一番，发觉她应该不是她所说的那般简单。”
侍女闻言也思虑起昨日行刺的那个宫女来。
如今宫内人烟稀少，大家又都住在一处，每日碰面之中也有了或深或浅的交情。
那人虽然说不上体贴，但是也算的通情达理，断然不会去行刺圣驾。
况且那人在宫内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也知晓宫内的规矩，如何会挑唆梅妃在宫内大搞乐舞表演，已派遣寂寞。
想到这里，侍女顿时想起有一日夜间，她半夜起夜，便听得那人曾经说出一句听不懂的番语，之前还以为她说的是家乡话，这般想来难不成是敌国的间谍？
想到这里，侍女便把那一夜的所见所闻说给了陆玲珑听。
陆玲珑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毫无血丝，只见她狠狠握住侍女的手臂，紧张地说道，“你可曾记得那人如何去了梅妃身边伺候？”
侍女思索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奴才记得是梅妃要走的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等了一会，她才朗声说道，“对的，就是梅妃自己要的那人。”
陆玲珑顿时明白了。
这两个人从入宫当日就是一伙的。
只是她们没有表现的极为亲密，待到梅妃成事之后，她们二人才相认，最后便酿成了昨夜的惨剧。
“孤知晓了，孤想睡会，方才所言你一个字都不能让外人知晓。”
侍女闻言，急忙跪倒道，“奴婢知道，圣人放心。”
见识过昨夜陆玲珑的狠绝之后，这侍女也学会了保命的技巧，那便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她悄悄退出了殿外，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望着蔚蓝色的天际，瞬间觉得活着才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她微笑着看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微笑着望着飞过天际的飞鸟。
低头便看到自己站立着的的一块四四方方的方砖。
她想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做一只无忧无虑，能够四处看看的飞鸟。
想着这些，她微笑着微笑着。
倒在了地上，抽搐了起来。
身旁的万骑听到她的呻吟，然后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已经呼吸困难的她指了指飞过屋顶的飞鸟，然后指了指无法说话的自己。
她脸色铁青地望了那飞鸟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