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窦夫人的献身
宗府内院。
刚刚和宗楚客交流完信息的窦夫人正面色红润地坐在锦凳之上。
她望着坐在不远处的宗楚客，淡淡地开口道，“听宗相公这般说来，想让李旦承认下闹府一事看来颇为不易啊。”
宗楚客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把窗子打开了，夜风吹拂，屋内顿时清爽了许多。
“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即便是犯了大错，小皇帝都会想着替他遮掩，何况现在还有个太平公主在身边，此事难办。”宗楚客淡淡地说完，抬眼看了看窦夫人。
窦夫人听着听着内心一动，她听明白了，宗楚客如今和自己说的才是真心话。
她微微撇了撇嘴，看来是答应的他太痛快了了，在得到了之后，居然说出了那般真心话。然后淡淡地说道，“是啊，妾这孤苦之身，自然不会有人帮衬的。”说完悲从中来，没来由地哭了起来。
宗楚客抬头便看见窦夫人眉眼含悲，想起刚才的话语，便急忙改口道，“不过我自然会为窦大人做主，让陛下给先朝老臣一个应得的体面。”
听他的语气急促且热烈，更像是在讨好自己，想到这里，她摇着头道，“宗相公有宗相公的路要走，妾要走的只有这一条不归路，走不走的好，能不能走完，对妾而言都不重要。”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把遗落在地上的外袍捡起来，自顾自地款款离开了。
宗楚客看到情势不对劲，想起刚才那句走了心的真心话，心里一阵懊恼。
他只得连鞋都没穿，快步走到已经出了门的窦夫人身边，热切地说道，“夫人，你就当我宗楚客一时嘴欠，说了不该说的，饶过我如何？”
窦夫人微微把手抽出，淡淡地道，“如今这夜更深露重的，宗相公多多保重身体，我就不打扰相公休息了。”
窦夫人走出几步，然后退回来走到了他身边。
宗楚客以为她突然回心转意，明白了自己的好处，便眉眼带笑地说道，“夫人，还是不想离开吧。”
只见那窦夫人微微摇头，然后靠近他的双耳淡淡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便悠然离开了。
剩下站在原地的宗楚客，面容由喜悦变成气愤，他搬起走廊内的花草，一个一个扔在了走廊之上。
两个侍女站在远远的门外张望着，待宗楚客看到她二人时，便大声喊道，“回去，谁让你们出来了。”
那两个女子急忙转回到了屋内。
对着花草树木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宗楚客抬眼望了望刚才侍女所在的房间，快步走了过去。
窦夫人刚离开宗府，便在坊外不远处看到了穿戴整齐的万骑和骑着高头大马的陈玄礼。
车马被逼停后，陈玄礼摆了摆手，然后下了马来到了车前。
“窦夫人，本将想和你一叙。”
坐在车内的窦夫人掀起帘子，便看到车外面的是一位将军。
她低声说道，“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请到车上来见吧。”
陈玄礼朝着四周望了一圈，然后低声道，“车就不进了，本将陪着夫人走一程吧。”说完便转身骑在了马上，然后走到了窦夫人车辇的旁边。
一马车一马并驾而行。
陈玄礼以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今日奉了陛下旨意而来，一是把窦大人身死的有关情况相告，二是和窦夫人分析分析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杀了窦大人。”
窦夫人闻听此言，掀起帘子看了看，然后放了下来。她一个人坐在车内思索了很久，最后淡淡地说道，“陛下想告诉妾身什么？”
“根据同州刺史府上报的资料，窦大人坠河当日并未饮酒，也并未突发疾病。死后仵作验尸时也并未发现他自杀的痕迹。原本想着窦大人的尸首进京后交由刑部处置，便可跟着线索找出凶手。”
“没想到窦夫人那日打人夺尸，导致窦大人尸骸被损坏，如今也实实没有办法再来勘验了。”
窦夫人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懊恼。
那日听闻窦大人的尸骸即将到京，本着要让小皇帝好看的打算，自己策划了长安城门外的那次打人抢尸，没想到却断送了找到窦大人真凶的最佳时机和线索。
窦夫人声带哭腔地说道，“那妾应当怎么办？”
陈玄礼并没有接他的茬，然后淡淡地说道，“陛下还让本将告知夫人，夫人莫要忘了那同州处在林州的边界之上，而当时林州的刺史便是如今的宗相啊。”
窦夫人听到这里，心里更加懊悔。
虽然也曾这般想过，但是窦怀贞在离开京城之时，确实没有告知他自己将要到哪里去的消息，如果他真和宗楚客商议好一同去林州避难，也是有可能的一个选择。
“陛下还让本将告知窦夫人，根据林州城的线报，宫变的策划者李隆基如今也藏身在林州城内。”
马车和马一起转入了另一条坊街去了。
窦夫人掀起帘子，声音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听将军这么说，我家老爷离开京城，目的地便一定是林州了，但是他是去找宗相还是去找李隆基都有可能吗”
陈玄礼微微点了点头。
见他的动作如此，窦夫人放下帘子，坐正身躯，淡淡地说，“陛下是否让你询问我，是不是知道我家老爷背后之人是谁？”
陈玄礼没有应答，因为窦夫人这个聪明的女人猜到了皇帝安排给他的任务。
在没有得到陈玄礼的回答后，窦夫人自顾自地说道，“不论是不是，我都告诉将军真话，妾不知道老爷背后之人是谁。因为老爷在韦氏逝世后，便已经把我丢到一旁了。”
马车吱吱扭扭的声音和马匹滴答滴答的声音交相辉映，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舒适。
“他把我当成了他升官发财的一个工具，在韦氏倒台后，自然也不会再使用无用的工具了。”
窦夫人自顾自地说话，说到这里她猛然停住，然后掀起帘子，睁着大眼说道，“韦氏势力消散后他才对我不闻不顾的，宗楚客也是韦氏的人，他断然不会去林州找宗楚客。那么剩下的便是唯一的答案了。”
陈玄礼听到这里，也急忙勒紧马头，声音颤抖地问道，“此话当真。”
窦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刚才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