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掌心对策
斜阳从窗棂射入，照的空旷的大殿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李重茂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太平公主，把双手捏起来，然后又轻轻地放下。
宋璟抚了抚须，出列躬身施礼道，“陛下，臣有一计策可解此困境。”
闻言李重茂脑袋也转动了起来，既要让太平公主出手帮助，又要让她心甘情愿助力。
虽说朝廷无法帮助崔湜留任官职，但公主府内部消化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李重茂眉眼上翘，朝着宋璟笑意盈盈地说道，“朕也想到了，就是不知与卿想的是否一致。”
“这样吧，你我二人把计策写在掌心之内，一起打开，如此便知你我二人是否想到一起了。”
宋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书案上拿了一支小楷狼毫，沾了沾墨，思索片刻便下笔了。
李重茂也转回到书案之后，在掌心写了起来。
薛讷盯着二人，摇着头不可思议地说道，“陛下和宋相公真乃高人，说的话都云山雾罩的，老臣掺和不上，但老臣可做你们二人的判官如何？”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敲了敲站在门边伺候的于先彤，便走过去说道，“于大监，还劳烦您准备清水毛巾。”
于先彤朝着殿内瞧了瞧，便躬身施礼下去了。
两人走到殿中夕阳斜照的地方，伸出手打开。
两只手在夕阳的照射下，白净却泛着红晕。
只见一只手掌上写的字规整入刻，一只手上写的如儿童初学。
但手掌上写的内容却一模一样，“开府。”
大唐自建立以来，除了朝堂之外，东宫太子一般还会安排多名署官，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小朝廷。
同样，东宫太子也可任命官员，虽然都要经过皇帝准许，但也算是自作主张。
大唐太宗自秦王时便也以天策上将军之名，开府设衙，招募谋士，后来很多人跟随他参与玄武门之变，如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后来也成为大唐的开国功臣。为了表彰他们的功业，太宗皇帝命阎立本画二十四功臣图鉴，挂于凌烟阁内。
如今朕本年幼，尚无子嗣，故把这个开府设衙的特权给了太平公主，即可得到她的效忠，有可让她自行安置崔湜。也算是一举两得。
薛讷把两只手掌捧起来仔细端详，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神了，陛下真的神了。”
只见宋璟慢慢抽回手臂，淡淡地说道，“陛下，此例一开，公主的势力必然侵入朝堂，对大唐而言未必是幸事。”
薛讷闻言也止住笑声，讪讪地说道，“哎，好不容易把各方势力都清理出去，如果再引来新的朝堂纷争，可如何了得。”
李重茂背着手，慢慢踱步到窗棂旁，他望着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的夕阳，和依旧弥漫在天际的红霞在心里想着，“从此次斜封官事上朕是看出来了，朝堂上清净不了，没了王麻子，还会有张瞎子，如此这般，不如让一支确定的力量来制衡的好。”
他回头看了看二人，淡淡地道，“可如今除了此法，还有其他办法吗？”
宋璟闻言，看了看站在对面的薛讷，两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李重茂吟诵完后，没有在乎两人惊诧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既如此，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宋卿去拟诏吧。”
宋卿掩去了眼中的震惊之色，走到书案后急忙书写了起来。
宫女们此时也鱼贯而入，点燃了殿内的蜡烛，一瞬间，殿内一改刚才黑暗陈旧的模样。
在蜡烛的照射下，整个殿内金碧辉煌。
薛讷却走上前去，急急问道，“陛下，您刚才吟诵的诗句可否再为臣吟诵一遍。”
李重茂不解地看着他，眉头微皱，直接吟诵出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好诗，好诗啊。陛下真乃人杰，这般绝妙的诗词随口吟诵。”说着，薛讷的头微微晃动，如同在体会这句诗绝妙的意境。
“薛卿难道不知”
完了，王维这会还没出生呢，我倒是成为这首诗的作者了。
李重茂望着薛讷崇拜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薛卿，难道不知朕往日里也会兴之所至，写上几首诗，以慰平生。”
薛讷闻言走到身边，有点谄媚地说道，“那陛下可否把此诗送给臣呢？”
李重茂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御书案旁，看了看已经干涸的砚台，正欲伸手研磨，却见薛讷一手伸来道，“哪里需要陛下亲自动手。”说着，倒了一点清水，用力研了起来。
李重茂稳了稳心声，心里暗自庆幸，这首诗初中的时候好好背过，不然今日之事怕是攀扯不清楚了。
只是这第一句怕是要改改了。
想着还未出生的王维，李重茂满心都是愧疚。
少时读道经，晚起望云霞。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一气呵成写完后，李重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旁边书案上写诏令的宋璟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绝美啊，绝美。意境美，辞藻美。”薛讷伸手拿起，边看边咂舌。
宋璟一手拿着诏令走到御书案前，但眼神却早就被这首诗吸引了过去。
宋璟看完后，连连点头。
“陛下此诗确实内涵大道，是臣等所不及的。”
“宋卿谬赞。只不过随口而成。”李重茂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额头。
宋璟躬身把诏令递来。
接过后看了一遍，便让薛讷用印去了。
留在殿内的宋璟，依旧就诗歌说道，“以前以为陛下年轻气盛，不学无术。今日得见陛下计谋、诗歌、才华超然，是臣莽撞了。”
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只是不会写你们这个时代的字而已，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李重茂在心里腹议道。
听完此话，眉角堆笑，淡淡地道，“朕这点小手段不值一提，以后还需要宋卿和诸臣工努力辅佐才是。”
宋璟闻言，端肃地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