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烧殿之人
长安的清晨在落雨之后，显得格外清新。
阳光照着落满雨珠的树叶上，泛起点点金光。
李重茂一夜未眠。
他听着雷声响起，雨打屋檐。
闻到泥土的气息铺满房屋。
看到了天光大亮时鱼肚泛白的长安日升。
发生在乾德殿的火灾已经被扑灭。
或许是老天睁眼，在人力不及之时，大雨从天而降，把火星彻底消灭了。
只是乾德殿已经变成了只有几根柱子和横梁的空架子了。
经过宫变的哄抢和厮杀，乾德殿里早就没有了有钱的东西。
经过这一次大火之后，乾德殿已与破旧荒废的院落无甚差别。
想起半个月前，这里人来人往，富丽堂皇。
顿生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之感。
李重茂让于先彤悄悄去寻找乾德殿不寻常之处，顺便找找放火之人残留下的痕迹。
含元殿偏殿。
李重茂刚刚坐下。
宋璟便带着文书出列道，“陛下，昨日京兆尹报来一个案子，他们在侦破中无意发现了一
具尸体，怀疑可能是韦温韦相公。”
“能否找人勘验，或寻得其他可以相认的东西？”李重茂急忙起身问道。
宋璟摇了摇头道，“尸体已成一具白骨，只留下破碎的衣物碎片，倒是悬在梁上的正是他的一品玉带。京兆尹就是依凭此物报到中书的。”
李重茂点了点头，便又把昨日乾德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卿，朕以为此事背后还有人在搞鬼，找不见此人，朕心难安。”
那人能在乾德殿里做下装鬼烧殿的事情，只要他愿意也可以在紫宸殿杀掉皇帝。
宋璟思虑了一会道，“依臣之间，乾德殿的事情应该与安乐公主有关，最近和安乐公主有关的事情，便是斜封官了。”
李重茂眼前一亮，高兴地说道，“朕和你想到一处了，乾德殿出事之时，刚好是我们议处斜封官之时，出事之日也是斜封官被免官之日，这里面的联系让人浮想联翩。”
“臣建议，从靠安乐公主晋升而成为斜封官的那些人里面下手，里面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李重茂微微颔首，说道，“朕再给你个提示，此人应该能够随便进出宫禁，可从万骑或宫城守卫里查起。”
“此事就交由薛讷去查吧。”
宋璟施礼下殿去了。
李重茂昨夜翻来覆去把此事想了几遍，最后认定，烧殿之人必是安乐公主有关的，且能出入宫禁的，属于斜封官里的人。
这个人其实不难找，但是李重茂并没有第一时间找陈玄礼来处置此事。
万骑如今势大，到了掌控宫禁权力的地步，虽说薛讷依旧掌着宫禁护卫之责，但陈玄礼仗着万骑大将军的职责，在四处安插自己的人马。
对于万骑在宫变中的鼎力相助，李重茂铭记在心，但是现在他们的行为，也让他忌惮万千。
看来宫禁守卫职责还是交给左右龙武卫的好。
想到此处，端起温热的茶汤饮了一口。
没到午后，薛讷便回禀道，在万骑中找到了一名烧殿的嫌疑人，但是在寻人问话之时，万骑百般阻拦，甚是嚣张，所以来请陛下旨意。
怕什么事情来什么事情。
李重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望着薛讷淡淡说道，“薛卿，此事作罢吧。”
“陛下这是何意？难道就这么算了。”薛讷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从茶锅内舀了一勺茶汤，浅浅地倒在白玉杯内，盯着如翡翠般浮起的绿色泡沫，李重茂端着茶杯递给了薛讷。
“薛卿没发现，陈将军都装作此事他不知晓了吗？”
薛讷把茶杯放在几子上，站起身来说道，“这倒是啊，这陈玄礼为何还不到御前说明此事。”
李重茂走近薛讷低声说道，“说明他不想朕和中书处置此事。”
薛讷两眼睁得圆圆的，满眼的震惊和不理解。
“他要造反？”薛讷低声说道。
李重茂脸上挂上一丝笑容，冷冷地说道，“量他们也不敢造反，不过这是他们在和朕要权，朕若一直追究此事，那便是不把他陈玄礼和万骑放在心上，如若朕不追究此事，他们也可以继续充当朕的护卫。”
薛讷微微颔首，摇着头坐回了锦凳上。
“陛下，说来惭愧，臣自从领了宫禁护卫之责，先是出了宫变，后又出了这烧殿之事，朕愧对陛下的厚爱。”
李重茂宽慰道，“薛卿此话严重了，是朕无意间壮大了万骑。没有朕，他们也不会这般猖獗。”
“只是薛卿，宫卫之事，还需要你多多谋划，实在不行从边地调几个人来，把左右龙武卫的能力提升起来。”
“这手里没兵马制衡的感觉便是如此啊。”
说完，李重茂苦笑着坐回到了御案之上。
薛讷施礼也离开了。
于先彤瞅着薛讷离开，便急忙走了进来回禀，“陛下，小的问了很多昨日救火的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有人经过，不过后来万骑来了很多人救火。还有，一个小宫女说，在救火时她看到一个万骑将军穿的衣服上全是烟熏的痕迹，可那时火还没灭呢。”
李重茂颔首。
从午后一直等到了深夜，陈玄礼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们彼此都在试探，从最初的亲密无间，到如今的相互试探，也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权力最容易让人上瘾，也最让人难以放弃。
没有掌握兵马时，李重茂四处找寻可以依靠的兵马。
经过兵变，万骑成为唯一一支存在着战斗力的军队的时候，李重茂却开始寻找制衡的力量了。
陈玄礼也在这么思考，他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这不仅关乎到他自己，还关乎到万骑兄弟们的晋升之路。
李重茂回到紫宸宫的时候，陈玄礼已经不动如山一般站在殿前值守。
看到皇帝到来时，陈玄礼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陛下。”
心里一旦起了疙瘩，再伪装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真情，“陈卿辛苦了。今日乾德殿起火的事宜查询的如何了？”
李重茂故意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他想试探陈玄礼。
陈玄礼淡淡回答道，“臣让人前去勘察，至今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他隐去了薛讷进万骑要人一事。
李重茂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走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