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一来历
初一自然是聪明人，一路上没有反抗，也没有多话，乖乖跟在戚光身后，公子樗和心语则并排而行在他后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虽然说是监视，但其实几人都没能看到对方的神情，不过沉默的气氛已在暗示着他们各自都在默默盘算。
他为何要装扮成占卦老人的模样？为了掩人耳目？但要躲避的又是谁呢？他不可能预知我们的行动。公子樗看着初一的背影，总觉得此人大有文章。他认得那木箱，如果不是跟心家有渊源，很大可能是受幕后黑手指使。想到这里，公子樗忍不住看了心语一眼，那人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微微扬起，走起路来比平时更加轻快。公子樗暗暗摇头，这个小丫头，有时候比谁都厉害，有时候又单纯得令人难以置信。
回到公子府，找了间僻静的偏室关好门后，初一才把面上的乔装卸下，露出真面目。
他有一双狐狸一样狡猾的眼睛。
“你就是公子樗？”初一问。
“你以为呢？”公子樗冷着一张脸，他讨厌这种明知故问。
“木箱在你手上？”初一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
“与你有关？”
在公子樗的凌人气势下，初一不敢放肆，惯有的轻佻也有所收敛，难得的一本正经道：“我无意得到木箱，只想确认此箱是否为家父所造。”
公子樗一扬眼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家父从前是一位稍有名气的木匠，做出之物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多年前曾为心司徒打造一木箱，此箱乃家父平生最为得意之作，除了外观精美，内里更是暗藏机关，要打开木箱必须要破解密码。”
“什么密码？”心语忍不住插话。
“曾见过家父演示开箱之法，只是时隔多年忘记了细节，但如果能再次看到木箱，或能记起一二。”
说到底，初一还是想要先看到木箱。公子樗略作思考，问：“你可记得木箱是何样子？”
“光滑如镜，毫无接痕，但最特别的还是背后的一对阴阳鱼，那两块黑白玉石是心司徒亲自送来让家父镶嵌上的，机关也是藏于玉石当中。”
公子樗暗暗点头，初一说的都能对上，估计是真见过木箱，在公子府也不怕他作妖，于是让众人稍等，不一会把木箱带来，放到初一面前。
“这就给我？”初一倒是有点意外。
“看看而已，有何不可？”
“哦……”初一拿过木箱，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仔细查看上面的每一寸地方，“毫无瑕疵，果然就是这个木箱。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或者可以打开它。”说着他抬头望向公子樗，似是询问他的意思。
“尽管试试看。”公子樗淡淡道。
初一忽然无力地一笑，轻轻摇头叹息，看着木箱的眼神也变得有点惆怅，手指在阴阳图上划来划去，最后才停在阴鱼的鱼眼之上。当年只有八九岁的他并不明白密码的意思，但却依然清晰地记得父亲手上的每一个动作，触发机关，然后旋转按压，旋转按压……初一闭上眼睛，凭着印象操作，每一个位置都是分毫不差。
心语合上双手，紧张得手心冒汗，没有人说话，周围静得仿佛还能听到机关被触动而发出的轻微响声。
嗒、嗒、嗒、喀喇……
初一睁开眼睛，原本浑然一体的木箱竟然裂开了一条缝，轻轻一拉便揭开了箱盖。
打开了……
他飞快地冲箱子里面看了一眼，眼眉跳了一下，然后再没有任何表情。公子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好厉害，怎么打开的？”心语兴冲冲凑上前，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带着喜悦期待地看着初一，“你别告诉我方法，我就要知道规则。”
“你想知道？我偏不说。”看到心语那好奇的神情，初一忍不住要逗逗她。他怕公子樗，但不怕这位吾言小公子，甚至还总是想换着法子的戏弄她。“如果你愿意以后喊我初一哥哥，我就告诉你。”
“哈哈哈，想做我哥哥？你可问过我家公子？”
“呃……”初一当然不会问，偷看公子樗一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吓得赶紧从木箱中拿出一样东西岔开话题问心语道：“你看这是什么？”
初一手中拿的是一只药壶，但壶嘴细长，与平日所用者略有不同。
心语扳过箱子，看到里面的物品均是用于诊疗治病，恍然大悟。“原来是医箱。太笨了，本该早想到的。”然后接过初一手中的药壶看了几眼，由衷赞叹道：“哇，这做工太精细了，看起来非常好用。”
“到底这是什么？”初一问。
“没见过吧，这是祖父想出来的长流银匜。”心语冲初一咧嘴一笑，略带自豪地解释道：“你看这又长又尖的喙，对不肯服药的小屁孩或者昏迷的重病之人，只需要捏住下巴撬开牙齿，一抬手药就灌进去了。”
“嗯，确实不错，但你祖父是什么人？他想出来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木箱当中？难道是心太医？”
心语自知说漏嘴了，故意哈哈一笑道：“对，没错，就是心太医，哈哈哈。”
初一撇撇嘴，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在开玩笑的神情，也没继续深究，又从医箱中拿起一个由三足器、平底皿、承盘、龙柄勺组成的铜制组合器问：“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用于冷却药物的，把汤药倒入龙柄勺，下面放入冷水，这不就可以让药物凉得更快了么？”
“好聪明的设计！”
两人把箱子里的东西逐样逐样拿出来，药碾、九针、砭石、小刀，还有各式各样用具，叽叽呱呱地讨论用途，聊起来竟然是不亦乐乎，甚至还忘记了一旁的公子樗及戚光。
“你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不少，跟我有一拼呢。”初一调侃道。
心语乐呵呵的笑了，然后很认真地问初一道：“你对医药的认识并不浅，为何偏要跟鬼神扯上关系成为巫医呢？而且你父亲明明是木匠，你又是如何习得的医术？”
“父亲早死，年幼的我幸得一巫医收留，是他教会我医术。”
“哦……”心语看一眼初一，他虽然在笑，但看起来又有点凄凉。想到自己虽然也是家破人亡，但好歹也被公子樗收留而且还相当照顾自己，对比起来，初一可怜多了，不禁心生同情。有看一眼木箱，终于还是下定决定，走到公子樗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公子樗起初一脸愕然，随即转身背对众人，耳语道：“这可是心司徒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舍得？”
心语淡然一笑，这岂止是父亲的礼物，更是祖父的遗物呢！但父亲跟祖父已经给了她很多很多，并不差这个小小木箱，更何况，她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为珍贵、让她最为重视的人了。“这木箱对于我来说，价值不在其本身。只要打开木箱，查清楚里面隐藏的秘密，木箱可以不要，但玉石是父亲辛苦找来，我要留着做纪念。”
公子樗点点头，然后才转过身面对初一，道：“医箱可以给你留作纪念，我只要回这对阴阳鱼。”
“你不要这箱子？”初一甚为惊讶。
“这木箱本来就不属于我，既然它对你有特殊意义，也好成人之美，但现在还不能给你，三天吧，三天后自会送到你手上。”
“多谢成全。”初一向公子樗抱拳行礼。
心语有份帮忙促成好事，也是美滋滋的继续翻看木箱，除了各种医药用具外，还有很多小瓶子，但里面是空的，此外再没有其他了。
“你说这箱子会不会还有夹层？”心语托着下巴问。
“依我所知，没有。”初一回答。
心语不相信，为了这箱子她可是几乎连性命都赔上，里面会只有这些东西？难道那些人只为了抢个长流银匜？说出来自己都想笑。
“别敲了，看箱子的做工不可能有暗格。里面一眼看光，藏不了东西。你到底想找什么？这箱子难道还有其他秘密？”
心语一愣，正想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去，公子樗已抢先一步发话，下起逐客令。
“够了，你先回去，三天后日暮时分白鹤亭见，到时会把箱子交给你。”
听到公子樗的命令，戚光马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十分主动地要把人送出公子府。如此一来，不管初一愿不愿意都得走了。
“记得三天后的约定，不要食言。”临行时，初一不忘叮嘱公子樗。
公子樗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茶杯悠悠然地品了一口，此茶喝起来似乎很香。
初一撇撇嘴，终究是在戚光的“护送”下离开公子府。
他们一走，心语马上抱着医箱跑到公子樗身边，一脸困惑地递上箱子。“公子你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当然知道。”与心语截然相反，公子樗淡定得很，似是早预料到这结果。
“公子为何一点不吃惊？”
公子樗一声哼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不是很聪明？猜猜看。”
心语嘟着嘴，抱着箱子绕公子樗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这个深不可测的翩翩公子，最后站在他面前抬头定眼盯着他的脸。
“以往提及木箱的秘密，公子和我都是一脸困惑，但今天却是轻松自在，莫非……”心语顿了顿，“已经打开过木箱，并且知道内里隐藏之物？”
无需公子樗回答，他嘴角的笑意已经告诉心语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