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温小窗瞳孔黝黑，看人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水光，看起来真诚又委屈。
顾一言手紧了一下，抵在太阳穴上的枪依旧没有动，他冷漠的说：“郑凯尸体上，有两个很明显的牙印，是你咬的吗？”
郑凯就是其他人所说的郑哥。
温小窗动了动嘴，生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慌，在顾一言严肃审视的表情中，他的指尖开始发抖。
半晌紧咬着唇点了点头：“是我。”
顾一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手轻轻扣上扳机，
只要轻轻的一落，只需要一秒，面前的人就会瞬间失去生命迹象。
眼前这双黑亮的眼睛，就会永远闭上。
他皱着眉，再次开口：“你是人类吗？”
这个问题，温小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自己依旧是人类，但是胳膊的伤口却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他自己被丧尸咬过。
而且，某些时刻还会产生对血液的饥饿感。
但是，他不想骗顾一言，只能选择闭嘴。
两个人隔着沉默对峙。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终于，这位指挥官失去了耐心。
温小窗：“没有。”
他和顾一言不过是一起走了一小段路，他没有资格认为顾一言会不杀他。
温小窗这会已经平静下来，自己本来就是被顾一言救回来的，如今多活了这么多天，其实也不算亏。
这般想着，他好像就真的释然了，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微颤的睫毛，还有挂着的泪珠还是出卖了他。
顾一言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移向眼角的那颗泪珠。温小窗皮肤白净，头发很黑，看上去有些细软。
轻薄的眼皮耷拉下去的时候，显得很是乖巧。
他从来都是这么乖巧，从西三区回来的路上，从他那个厚此薄彼一团糟的家里。
温小窗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动作。若不是呼吸声，和头上的枪，他甚至会怀疑房间内只有他自己。
就在他想睁眼的时候，一阵通讯器的，那呼声响了好几秒，旧到温小窗以为没人接的时候，呼声叫声被打断了。接着，抵在温小窗到头上的枪移开了。
“指挥区顾一言。”他冷冽的声音响起。
温小窗没有听到对面在说什么，他缓慢的睁开眼，看到顾一言沉重的脸色，他的枪此时已经收回腰间，但是眉头依旧紧锁着。
他语气很是严肃的说：“尸体耳后的针孔？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说着话顾一言沉着眉快速的向外走，温小窗平静的注视着他，突然，他走到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眼神浸在昏暗里，开口是冷淡的警告声：“不要让我逮到。”
这句话中让温小窗颤了身子。
他心底倏然多了自己不懂的情绪，这种情绪比难过还要深一点。
顾一言没再看他，手中的通讯器放在唇边，呵声道，“等我回去再处理，”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温小窗站在门口看着顾一言的背影，看着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温小窗不知道顾一言为什么没有动手，但是他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纪新月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家小服务生状态不对，没有客人的时候，总是没精打采的望着前面的街道。
此时天空阴暗，街道上只有稀落的灯火，似有若无的在温小窗的眸子里乱串。
“小窗？”纪新月走过去敲了他的肩膀一下，“你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
温小窗眸子缓慢的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纪新月坐在一把高脚椅子上，店的生意最近很不好，都没有多少人。她给自己挑了杯酒，对着温小窗举了一下：“喝一吗？一杯解千愁。”
温小窗看着那杯酒在灯光下反射出其他的颜色，小幅度的抿了一下唇，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温小窗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纪新月摇了摇酒杯，自己喝了一口：“这指挥区的人天天巡逻，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把老娘的人都要寻没了。”
温小窗没有听到纪新月的话，他的眼睛落在外面的队伍上那修长的身影上。
顾一言依旧穿着板正严肃的制服，笔直的站在一旁，微压下去的眼睛沉静的巡视着。
在看到门口的温小窗的时，他似乎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便十分冷淡的转开了眸子。
温小窗在那一眼中捏紧了指尖。
纪新月身子凑了过来，看见两个人的姿态，终于品出这么一点儿意识，她手指在头发上转了两个弯，十分好奇地追问：“怎么，小两口闹别扭了？”
“不是小两口，我和他……”温小窗抿了一下唇说，“没有任何关系。”
他手下无意识的揪着衣角，又想起顾一言临走的那天留下的话
他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丧尸，若是有证据，温小窗知道那个人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他不会再放过自己第二次。
温小窗缓慢的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街道上的人。
“对对对，没有任何关系，”纪新月笑着，手中摇晃着酒，看着温小窗说，“不过，我听说这位指挥长最近可是有点麻烦。”
温小窗的脚步顿了一下，缓慢的扭头看向纪新月。
纪新月说：“郑凯异变的事情你也知道吧，据说是因为内部人员出现了乱子，被人在耳朵后面注射了丧尸病毒。”
温小窗微微睁大了眸子。
郑凯异变不是因为被他咬了一口吗？
怎么会是因为被人注射了药剂？
所以，顾一言上次放过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还在发愣，这时，原本在街边巡逻的指挥区的人员突然闯进门来。
顾一言进门，冷冷的说：“查！”
饶是纪新月，此时也有些懵：“长官，你们这是？”
顾一言看了她一眼说：“接到举报，说你们酒吧可能藏了违禁品，重点排查。”
纪新月紧张的说：“那可真是冤枉了，长官，我们只是卖酒的，去哪里去找违禁品？”
然而长官可不听他的解释，指挥区的人鱼贯而入，半晌，几个人陆陆续续的从楼下下来
“报告指挥长，一楼没有。”
“指挥长，二楼也没有。”
顾一言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到所有人都汇报完，他在一楼的大厅里显示转了一圈，最后走到温小窗的身边，他眯着眼睛看了温小窗半晌,接着倏然靠近。
如此近的距离，温小窗甚至都能看到他的睫毛，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下一秒，顾一言十分冷酷的说：“那个违禁品，不会是说的是你吧。”
一句话，让温小窗气愤的咬了一下牙。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今天他就是专门的来搞事情的。
纪新月抓紧出来解释说：“长官，误会了，小窗这么乖，怎么可能是违禁品呢。”
顾一言眼睛里的光幽深，他看着人冷笑了一下：“是很乖巧。”
乖巧地张口就咬人。
他的声音很低，所以听起来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温小窗倏然抬起头来。
“既然是违禁品，”温小窗眼神愤愤看着人，干脆摆烂说：“那你抓我回去吧。”
顾一眼很深的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温小窗这次会开口顶嘴，半晌，他神色微妙的看了温小窗一眼。
下一秒，温小窗的右手就被一副铁质的手铐铐住。
“？？？”
顾一言将另一边手铐拷在酒吧的柱子上说：“既然如此，那满足你。”
周围的小兵们看着顾一言的侧脸,有点一言难尽。
他们很想问一下指挥长，拿着拷丧尸地东西拷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会不会被举报啊？
刚才那位小服务员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磨红了。
指挥长真是越来越冷酷无情。
他们默默吐槽，看着指挥官冰冷的侧脸，把想说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时，顾一言觉察到什么，眯了一下眼说，“有事？”
周围人飞快的摇头。
有也不能说，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丢到野地里训练。
顾一言抿了一下唇，幽深地眼睛扫过众人，就在队员们战战兢兢的以为指挥长又要发火的时候，突然听他突然沉声问道:“你们见没见过，有意识的丧尸？”
周围人被问的有些愣，指挥长糊涂了？
既然有意识，那他还会是丧尸吗？
那不就是人类吗？
难道是还没有异变的人类？
顾一言看着周围人茫然的神色，就知道了答案，他看着门，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敲打，这时，一道声音说：“不如去问问教授？”
教授？
顾一言愣了一下。
“你是说被丧尸咬了，却没有发生异变的丧尸？”
教授在实验室里，手中拿着试管正在做数据研究。听到顾一言的话，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顾一言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教授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你最近见过？”
顾一言脑海中浮现出温小窗的脸，半晌却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好奇，真的没有人能够抵抗丧尸病毒吗？”
教授的眼神看着顾一言，半晌，他走了过来说：“能够抵御丧尸病毒，意志力和自身的体魄都需要极高的标准。”
极高的标准？
想到温小窗那娇气的模样，他觉得只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了。
“那就没有例外吗？”顾一言问。
教授想了想说：“也还是有点。”
他将手套摘下来，带着顾一言朝着另一个房间里走。
这个房间里装满实验研究的标本，许多的人体器官被泡在药物中。
教授在一个半人高的容器前停下，顾一言跟在身后忘了过去。容器的玻璃上倒影着两个人的身影，而容器里面，是一个完整的人。
这个人类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眼角的细纹和睫毛都能够清晰可见，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腿上延伸至全身的青紫的蜘蛛网的脉络昭示着他不是寻常的人类。
顾一言皱眉：“这是什么人？”
教授的手指摸向容器，看着里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舍。
“被丧尸咬过的人，不过不同的是，他被丧尸咬过之后，于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仍然保留自己的自主意识。”
顾一言说：“那他怎么会——”
既然和常人没有区别，那他怎么会被泡浸容器里？
教授很是可惜的说：“你看到他腿上那些青紫的痕迹了吗？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后来蜘蛛痕从脚踝开始扩散，他的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再后来，那青紫的脉络开始延伸到大腿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出现了攻击人的行为。”
顾一眼目光有些沉，他想起了温小窗咬在郑凯身上的那个牙印。
他那是不受控的行为吗？
“所以说，并没有真的不会异化的人，”教授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顾一言有些愣神的说：“真的，没有吗？”
教授伸手，似乎想要安慰什么：“言儿，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顾一言看了一眼教授伸出来的手，身子后退了一步，冷静的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教授了。”
说完，转身出了实验室。
教授嘴角一动，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手无奈的垂了下去。
温小窗站在浴室里，他手上的手铐已经被取下来了，只是手上的红痕还没消下去。
温小窗看着红痕，就气的愤愤的咬牙。
什么人啊。
指挥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温小窗一边吐槽，一咬着牙脱衣服，手碰到红痕的时候，疼得他呲了一下牙。
这时，温小窗眼神一瞥，看到浴室的窗帘还没有关，就又缓慢的走过去拉床帘。
只是，还没拉上，温小窗感觉自己倏然晕了一下，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温小窗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他垂受看到了浴室里满地的碎布,窗帘已经一片狼藉。
那上面——是被牙齿撕裂的痕迹。
这个房间没有其他人，所以，只有可能是他自己。
温小窗愣愣的看了半晌，接着巨大的恐惧开始包围了他，他眼眶微红，动作缓慢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只见，原本很小青紫蜘蛛痕的脉络，此时爬满了冷白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