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因之前季无的关系，姚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姚小姐整日守在正堂诵经，消瘦了许多。见顾式微前来，起身问道“不知顾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在下有事请教小姐，叨扰了。”
“不吝赐教。”
他走到门口斟酌片刻才问道“院里的松雪不好打理，姚太医可是学过？”
问题虽奇怪，但姚小姐苦笑道“那是宫里的老嬷嬷送的，父亲生前救过她，为了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送了此树，刚开始都是嬷嬷来打理的。”
“宫里？可知是哪位嬷嬷？”
姚小姐摇摇头，“宫里有规定，嬷嬷不能私自出宫，而且那位嬷嬷不曾露过面容。”
顾式微立刻去找赵未修一同进宫。他在冷宫呆过很多年，估摸哪里有狗洞都能找到。
二人来到浣衣局，逮住一小太监问道“掌事嬷嬷在哪里，本王有事要问？”
小太监低头回道“殿下安好，嬷嬷今日有事离开，些许晚点回来。”
“去哪里了？”
“奴不知。”
恰好有一宫女路过，福身回道“殿下，掌事嬷嬷去了茗画殿，陶昭仪犯事，正被皇后娘娘审问。”
茗画殿陶昭仪在后宫内无权无势，其父亲是庐州知府陶清。上一次见到陶知府，还念叨他女儿，如今怎这般状况。顾式微又问道“冒昧问一下，不知所犯何事？”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赵未修让他们退下，看顾式微眉头紧锁，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遂问道“以本大爷在宫中多年的经验，你想擦胭脂翘兰花指俊俏还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
顾式微骂道“滚。”
两人换上太监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对劲。赵未修虽人高马大，奈何长得太好，扮作太监很容易被认出，便进屋寻了些胭脂水粉，直接往他脸上涂。脸上两边腮红像被打过一般，还在嘴角旁点了一颗大痣，实在丑得惊为天人。
偷偷摸摸走了好久才到茗画殿后墙，赵未修扒开旁边的层层花丛，指了指里面，好大一个狗洞。顾式微虽双拳紧握，但打人还得注意场合，骂了句“你他娘的真是个狗东西。”
赵未修压低声音回道“呸，出家人还不打诳语，伪君子。”
他们缩在正殿附近偷听，原来昨夜皇后抓到一个吃里爬外的宫女，被陈嬷嬷与两宫女押着在隔壁暗室管教了两个时辰，宫女受不了酷刑，就直接招了，说是陶昭仪令她做的。还说昭仪仗着年轻貌美，想魅惑皇上，这些日子都在打听如何对付宫中各个嫔妃。
陈嬷嬷在茗画殿搜出许多医书，还有几张姚太医写的处方，其中有一方手帕，绣着一朵雪莲花，是姚夫人的最爱。
殿内几个嬷嬷押着陶昭仪掌嘴，皇后坐在上位，掌事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哭道“娘娘饶命，昭仪肯定是冤枉的。”
皇后慢慢品着茗画殿的茶水，让人把陶昭仪带去打三十大板，吓得那掌事嬷嬷直磕头求饶，三十大板打下去，莫说一般男子承受不住，女子会被直接打死。
但没人能制止，打板子的声音传来，陶昭仪嘴唇咬白不吭一声。她脸已红肿，嘴角流血。掌事嬷嬷跪着爬到陈嬷嬷旁，手拽她的衣角哭道“陈嬷嬷饶命，昭仪冤枉，再打下去就会出人命的。”
陈嬷嬷一脚踢开将她踢开，冷笑道“老东西，再叫连你一块打。”
“茗画殿如此热闹？”宫女扶着唐贵妃进来，怎么看都不是来瞧热闹的。
“妹妹今日怎会有雅兴过来？后宫总有人兴风做浪，本宫也只是查明真相罢了。”皇后放下茶杯，轻笑道。
唐贵妃虽说视宠生娇，嚣张跋扈惯了，但也不敢明面上直接与皇后作对。她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哼，区区昭仪，能翻起什么浪花。”
“妹妹有什么高见？”
“妹妹哪敢，只是在路上遇到了长宁，些许快到了。”
长宁与皇后不同，她为人虽淡漠，但与宫中各嫔妃交好，特别是陶昭仪。两人年岁相差不大，能玩到一起。唐贵妃话刚落音，长宁已经走到门口了，仔细看还能看出她是小跑过来的。
“儿臣见过母后，贵妃。”
皇后脸色不好，见她如此更是忍着怒火问道“你来干什么？”
长宁将陶昭仪身旁的太监、嬷嬷踢开，扶起她大声说道“谁敢过来，谁敢动手。”
“长宁，你要造反不成？”
周围的宫女太监皆不敢动手，长宁的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皇后气得砸了茶杯，倒是唐贵妃，让宫女重新泡了杯茶，说道“姐姐息怒，长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说此事应该交由皇上处理才是。”
躲在后面草丛中的顾式微感叹道“若公主是男儿身就好了，此等魄力，百姓之福。”
赵未修无语，这个时候竟然在为东虞的江山社稷担忧，“你去找皇帝，我在这里看着。”
“别惹事。”
“老子做事，你放心。”
这厢皇后大怒，竟要将长宁一块儿打。赵未修可忍不了，将顾式微的忠告抛之脑后，大喊“慢着。”
唐贵妃扑哧笑了起来“今儿是什么日子，景王也来了。”
赵未修走到长宁面前问道“皇后娘娘，虽然这里证据确凿，却也怕贼喊捉贼。”
“后宫岂是你能来的地方，来人，将七殿下押下去。”
长宁让掌事嬷嬷扶着陶昭仪，喝道“谁敢动手？母后，哪一宫的人都没审清，却怪在昭仪头上，难不成鱼蚌相争，渔翁得利？”
赵未修冲长宁输了个大拇指，忽然想到药本内容，她一脸复杂的看了看赵未修。如果知道真相，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站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本宫看陶昭仪不仅魅惑皇上，连你也鬼迷心窍，来人，将打二人押下去。”
宫中内侍卫将他们围住，双方僵持不下时听到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所有人跪在地上，皇后迎了出去，笑道“不知陛下怎会有空来此地？”
皇帝示意大家都平身，坐下说道“听闻皇后在整顿后宫，故来瞧上一瞧。”
唐贵妃坐在皇帝身旁，娇笑道“陛下不知，长宁为了陶昭仪，与姐姐翻脸了。”
“长宁”
身为众多子女中年岁不大的公主，长宁的胆识与脾性与皇帝最相似，也是皇帝最惋惜之处。若长宁身为皇子，出身普通嫔妃之府，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可惜是名女子，还姓赫。他摆摆手让内侍卫退下，又问“怎么回事？”
长宁挺直腰板跪在下面，看了眼陶昭仪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不相信此事乃昭仪所谓。”
“不相信？长宁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察觉陶昭仪被吓得抖了一下，反驳道“公道自在人心。”
姚太医案件已拖太久，而且有人已在大理寺偷盗物件，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引起猜忌。药本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不堪设想，如今看了，应该还没找到。
“大理寺已有定夺，陶昭仪之是交由皇后处理也算合适。”
掌事嬷嬷赶紧磕头求饶“皇上冤枉，昭仪，昭仪不是那样的人。”
“那又是哪样人？”
“奴奴才不知。”
顾式微在孙公公旁边，低头说了句话，皇帝突然下令将掌事嬷嬷扣押。
“嬷嬷，你为何要杀姚太医夫妇，还将此事栽赃在陶昭仪身上？”
众人大惊，掌事嬷嬷直呼冤枉，不再为陶昭仪叫屈。接着顾式微道出了其中其中缘由。
姚太医的药本记录了他做的每一件事。而这件事被他的弟弟姚岱辰知道了。姚岱辰好赌，用这件事威胁赌场的管事，那赌场是赫家旁支所开，自然就回去禀报了这件事。不过，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姚太医并没有写关于赫家的事情，姚岱辰利用这一点骗了所有的人。
但浣衣局掌事嬷嬷知晓此事，就是她将药本的事告知姚岱辰。这位掌事嬷嬷姓傅，曾在纤云殿做事。
“姚夫人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顾式微回道“因为姚夫人在姚太医出事的那一天死了。”
姚夫人没有整理物件的习惯，当时看到姚太医的书房就显的杂乱无章，房间却井然有序，完全不像居住的地方，所有才怀疑有人假扮姚夫人。但傅嬷嬷没有见过药本，便耽搁好些日子在姚府搜寻。姚太医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不可能将药本放在隐蔽的地方。
皇后突然问道“放在哪里？”
赵未修回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他被杀的书桌上。只是可惜有人潜入大理寺盗走了此物。”
“什么？”
唐贵妃娇绕着绢帕，白了一眼，不明皇后对此物丢失的生气。赵未修跪在地上回想之前鶗鴂说过与五路人交手，如今药本下落不明，线索又断了。
皇帝则是平静的喝着茶，问道“你与姚太医一案有何关系？”
傅嬷嬷不再挣扎，回道“皇上可还记得纤云殿内的元妃，五年前与她许诺，顾她一生一世，转眼就因不信任被打死。那姚太医曾开过药方杀了元妃没出世的孩儿。老奴在宫中遭人陷害，差点被处死，元妃救过老奴，这个恩情一直记在心里。”
皇帝有些想不起元妃是谁，一旁孙公公小声提醒，是几年前与后宫侍卫通奸的妃子，被发现后乱仗打死了。
五年前，元妃甚是受宠，后来又怀有龙胎，一时门庭若市。傅嬷嬷被救后就在纤云殿内服侍她，后来有一天来了很多太监宫女，抓着元妃到内室审问，灌下打胎之药。还有两个月孩子就要生了，她却在那一天看到皇帝下令打死元妃，狠绝无情。
后来，傅嬷嬷发现此药出自姚太医之手，便起了报仇之心。她抓了姚夫人，化成她的样子，在姚太医每天口服的药中加入一味无色无味的药物，名为末棘，平常食之没事，遇叶竹草产生剧毒。有日姚太医约人出去喝酒，就心生一计。二里窖的九日起落其中主要材料就是竹叶草。姚太医死后，她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不让别人怀疑。宫里带去的习惯竟让顾式微发现端倪。为了掩人耳目，傅嬷嬷利用陶昭仪，想栽赃在皇后身上。但被皇后身边的人知晓，反将一计。
皇帝震怒“你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做出如此狠绝之事。”
她悲戚道“不相干之人？皇上可还记得，烟花最是凄凉，时节不在梨花”
傅嬷嬷被拖出去问斩了，赵未修讽刺道“怎么，元妃原本就是冤枉的，还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