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林凯的枪口
一个人的眼神，会有多大的情绪投射。
这是一个，很难用言语描述的尺度。
但在吕素素消失在天台上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看向易歌和安小叶的眼神，有一种让人如坠冰窖的刺骨感。
尤其是易歌。
爱之深，恨之切。
刹那间，易歌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麻袋里，停止了挣扎，昔日爱人的仇恨眼神，让他的大脑彻底放空。
不过，这个眼神，是开始，也是结束。
除了躲在门内的陈昊，林凯，易歌，都用异常震惊且慌张的眼神，看着吕素素就这么跳下了楼去。
他们不知道，这是吕素素留的后手，简易坠落装置，可以让她近乎无伤的落在地面上。
林凯第一时间冲了个过去，试图抓住畏罪自杀的吕素素，亦或是观察她逃跑的路线。
当他将身子探在楼顶边缘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那熟悉的背影，而是吕素素那惊慌失措的眼神。
用作简易坠落装置的白色长布，怎么会没有了呢？
吕素素跃出楼顶不到一秒的时间，掌心间那强大的摩擦阻力就消失不见。
以往演练过无数次的逃生方式，那习惯性缠绕在金属管上的白色长布，不见了。
失去了摩擦阻力，重力加速度的影响下，吕素素的身子如同从天而降的苹果，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看着楼顶边探出的林凯的脑袋，在视线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吕素素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间没有定格，也没有停滞，从吕素素脱手之后，在这7楼的高度，坠落，就是那么一刹那的事情。
医生职业的白大褂，挂在吕素素的身上，像一双被折断的候鸟翅膀，完全无法抵抗这下坠的力道。
砰
“砰”
吕素素仰面，从7楼的高度，直挺挺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这简短的一声砰响，混杂了肌肉绷断，骨头碎裂，还有皮肉组织等等所有有关吕素素身上的配件，和坚硬地面发出的碰撞声。
而另一个砰声，来自人的嘴里。
在吕素素跃出楼顶的瞬间，陈昊就在心里倒计时了。
张开抿紧的嘴唇，消散了嘴角的笑意，轻轻的吐出了一个砰字，时机竟和吕素素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分毫不差。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林凯傻愣愣靠在楼顶边缘，吕素素的突然自杀，让他根本不明白，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易歌颓然地蜷缩在麻袋里，似乎那已经成为了他的龟壳，不愿出来。
陈昊也从门内走了出来，来到林凯的身边，在着浓浓的夜色中，望着底下地面上那一摊黑红的血迹，还有反差的白大褂。
没有说什么，回头走到了安小叶的身边，示意她不用再演戏，不用再理会这个麻袋里的大律师。
“下去摸尸吧。”
纵然此时，安小叶心里有诸多疑问，但林凯和易歌在场，不适合问出来，只好点了点头，赶紧下去，趁着吕素素的尸体还热乎，进行摸尸的举动。
易歌后知后觉，亲眼看见昔日的爱人跳楼自杀，此刻也不管方才吕素素的眼神，直接麻溜的从麻袋里窜了出来，朝着楼梯跑下去。
陈昊也不愿久留，临走前，发现刚刚装着易歌的麻袋底下，有一抹细细的灰烬，伸脚过去踩住，碾了几下，便准备离开。
“站住。”
林凯突然发声，让陈昊停下了脚步。
当陈昊转过头去，发现一杆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林凯双手举枪，直直的瞄准陈昊的眉心，只要这个人稍有异动，林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陈昊也没想到，林凯会做出这番举动，但面临子弹的威胁，他可不是安小叶那种敏捷高手，只好老老实实的举起双手。
“林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切，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对不对。”
林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但他不明白，不明白陈昊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可是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从他来到洛河市开始，无论是帮助警方抓住张杰版雨夜杰克，还是眼前逼死这个吕素素版雨夜杰克。
他的布局，他的模拟，他对人心的预测，还有玩弄的手段
一切一切，都好像没有错过。
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林凯觉得，从今天起床开始，自己就已经踏入了陈昊的陷阱中，每一步，每一个举动，都被陈昊事先规划好了。
就如同四肢关节上，被陈昊钻了个孔，穿过了木偶提线，整出戏的节奏完全由陈昊把控，根本不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如果不是之前和陈昊共事过张杰版雨夜杰克，林凯自然不会多想。
可如今，吕素素莫名的畏罪自杀
“林警官，你要知道，警察也没权利随便用枪指着公民。”陈昊冷声说道，显然林凯的举动，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可如果这个公民，本身就是罪犯呢？”林凯丝毫不退让，枪口依旧指着陈昊。
“那当然可以，可是你的证据呢？”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出自于当事人自身的行为意识，当然，除了莫名其妙出现在楼顶，装在麻袋里的易歌大律师。
因为，易歌是被陈昊绑来的。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恶心，你知道这件事，就是眼前之人所做，可是你没有证据。
眼见林凯还不愿意放下枪，陈昊再次说道。
“真正的雨夜杰克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找不到给她定罪的证据，也不愿牺牲多一个人的安危，来换取她的现场罪证。”
“现在，她畏罪自杀了，在没有外人胁迫她的情况下，而且你的执法行为，也没有不合理的情况。”
“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凯握着手枪的手，开始有了细微的松动，从手枪准心看过去，面前这个少年的身子，重新在视线里聚焦。
可在林凯的眼里，重新聚焦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而是一团黑影，一团凝聚着无法言语的气息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