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席盛宴
终于到了慎贵妃生辰这一日，咸令宫上下悬灯挂彩、屏开玄鸟，笙歌鼎沸、满堂璀然，好一派热闹盛景。
慎贵妃虽然受宠，但毕竟只是皇帝的妾室，她的生辰宴，原则上只邀请了皇室亲眷，老夫人傅氏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亦在受邀之列。
这次，建安郡主破天荒地答应了赴宴，并且特意交代，叫宫人提前给苏袖罗也送了一份帖子。
吴妈妈回禀：“老夫人，今年的请柬，除了您的，还有四小姐的。”
老夫人思忖道：“袖罗封了乐陵宗女，又是郡主的干女儿，还许了四皇子这门婚事，邀请她也是情理之中。”
厌胜下蛊之事了结后，老夫人特意命人细细复查过，她知道三个木偶之间的差别，并且还发现梁柱之上其实已经暗暗刻了消灾的咒语。
很显然，这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要将苏袖罗置于死地的阴谋。
袖罗提前识破了对手的奸计，将自己的安危当做诱饵，靠着一份微薄之力化解了劫难。而且，尽力保全了六姨娘的平安。
老夫人没有看走眼，苏袖罗是值得她庇护疼爱的。
但是，她宁折不弯的个性也令老夫人深为担忧。
毕竟，在祖母心里，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申时一刻，老夫人便带苏袖罗一道乘马车入了宫。
咸令宫内此时已是高朋满座，诸位王公贵胄皆盛装而至，先于外殿稍事歇息，各自交谈叙旧，饮了茶说了话乃于内殿入席。
席上首位坐的是太后，左为皇帝，右为皇后，其再往下则分别按身份品阶高低落座。
皇帝白珩心情大好：“母后，人都已经到齐了，借着今日慎贵妃过生辰，皇后特意叫人新排了一出拓枝舞，还请母后帮着品鉴品鉴。”
太后听罢，喜笑颜开道：“难得今天建安也来了，正好咱们一同瞧瞧新鲜。”
“好的，母后。”
大太监余亭随即拍了拍手：“带进来。”
四个宫人抬着一面直径四尺的红色牛皮大鼓进了殿，鼓上还站着位长袖娟娟、细腰婀娜的妙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
红鼓落地，女子光足踏鼓三声，银铃脚环飒飒作响。
长袖盈盈翻飞，舞姿柔软俏丽，伴着高低回旋的踏鼓声渐成花团锦簇、万马奔腾之势。
身体动作虽然繁复，但女子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情脉脉的笑容，勾得众人根本瞥不开眼。
一舞毕，白凛征带头喝彩道：“好！果然是‘拓家美人尤多娇，公子王孙忽忘还’，哈哈哈。”
皇帝笑道：“还是你小子嘴快。”
太后喝了口茶，转头望向皇后：“这舞甚为有趣，以前倒不曾见过。”
皇后略一点头：“母后，这是源于西域石国的一种乐舞，在我们中原是比较少见的。母后喜欢就好。”
“瞧你们说的，惯会讨我高兴，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哀家。”
慎贵妃恰到好处地附和道：“能哄太后娘娘高兴，便是臣妾最好的生辰礼物。”
太后满意地摆摆手：“哀家知道，你们都是最有孝心的。既然开场舞也看了，就开席罢。”
皇帝递了个眼色，大太监余亭高声道：“开席，传菜！”
先奉上来的是槽琼枝、蜜渍豆腐、冬瓜蚱三道开胃素菜，紧随其后的是五味杏酪鹅、八仙过海、一品锅、清炖蟹粉狮子头、羊蹄笋、熬野味六道肉食，再其后则为果脯蜜饯、米食面食、饮品糕点等若干，自不必说。
“太后娘娘，臣妾敬您一杯，”慎贵妃端着酒盏站起身，“今天这酒是臣妾家乡的名品‘殿司凤泉’，不知道能不能合太后娘娘的胃口。”
太后饮了酒，笑道：“倒是香浓醇厚，今日既是你生辰，你就多尽兴罢。”
“是，谢过太后娘娘。”
太后话锋一转：“等四皇子成了亲，你的担子就没那么重了，成了家室，总要好些，也可多个人帮着规劝他。”
慎贵妃的面上浮现一抹愠色，而后立刻恢复了笑意：“是，臣妾也是这样想，这孩子虽然聪明，可就是缺点稳重。早点成亲，也好。”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对了，说起来，哀家还不曾见过这个苏袖罗，”太后的话打断了这份不见硝烟的争斗，“哀家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孩子，能解了皇帝的难题。”
“这倒是巧了，建安特意跟朕说，今天要带苏袖罗一同来赴宴，此刻她就坐在下面，”皇帝一抬眼，“母后你看，傅氏旁边坐着的那个丫头，就是苏袖罗。”
太后往那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斯文娟秀的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仿佛满堂华彩跟她毫无干系。
“那丫头，倒有几分……”太后恍然间憋回了半句话。
——倒有几分当年淑妃的清雅气质。
“想来皇帝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只要她能跟崇垣好好过日子，为我皇家开枝散叶，那就什么都好说。”
皇后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太后这话分明就是在点她。
太子已经成亲数载，却无一子半女，岂非也是她这个国母的过失。
太后问道：“皇帝，我瞧着，安童今儿个怎么没来，她不是最爱凑热闹的嘛？”
皇帝无奈地摇摇头：“母后，你知道的，这孩子最是调皮不过。前几日天凉，她非要跟下人打水仗玩儿，结果染了风寒，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真是不像话，”太后有些动了气，“这孩子亲娘过世得早，皇后，你可要多上点心，免得被他们带坏了。”
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自当谨记。”
而后又有宾客络绎往来敬酒道贺，热闹欢愉了两个时辰，太后觉得乏了，便先行离了席。
皇帝也已有了醉意：“余亭，什么时辰了？”
“禀皇上，已经亥时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招呼大家散了罢。”
“是，皇上。”
赴宴的诸位道了别，便熙熙攘攘地往外走。
建安却忽然走到白珩跟前，拦住了他：“皇帝舅舅，你先别急，我有话要说。请让皇后娘娘，慎贵妃和几位皇子也暂且留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