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计就计
铃兰全株有毒，连保存过铃兰鲜花的水也会带有毒性，如果不慎进食过量，便会因心力衰竭而死。
只是苏袖罗不明白，这样狠辣的招数多半出自宫中，而淑妃已经修行数年，何人会谋害她的性命呢。
待淑妃缓和了些，李嬷嬷对苏袖罗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袖罗，衣袖的袖，红罗的罗。”
“好的袖罗，麻烦你先帮我扶着主子，我去端药。”
“好。”
苏袖罗上前托住淑妃的手腕，将自己的身体主动贴向她。
淑妃温柔地安慰道：“吓着你了吧？我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不用怕。”
苏袖罗当然没有一丝害怕，她平静地说：“我在一个老尼姑那儿学过一些按摩手法，我给你按按吧。”
“真的？你还懂这些？”
“嗯。”
苏袖罗熟练地交替揉按着淑妃的印堂穴、太阳穴和合谷穴，不多会儿，淑妃的头痛果然渐渐消散了。
“主子，趁热喝吧。”李嬷嬷将药端了进来。
一旁的苏袖罗仔细闻了闻药的味道，果然带有一丝清甜，这正是铃兰花水独有的味道。
淑妃说她已患病多年，下毒之人许是利用了这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药中少量多次地兑入铃兰花水，长此以往，淑妃便会中毒而死，且不易察觉。
可真是好手段！
苏袖罗假意说：“好香啊，我也想尝尝。”不过，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
“哈哈，你这孩子，药也是能随便尝的吗！你定是渴了，”淑妃打趣道，“李嬷嬷，将剩下的露水舀一碗来给袖罗喝吧。”
“主子，之前的只剩半盏了，典座已三日没有送来，若是拿来喝，怕是不够煮晚上的药了。”
淑妃轻声道：“那就用寻常的水来煮，不妨事的。”
苏袖罗一个激灵：“露水？”
“是寺中的典座念我身子不好，特意每隔几日便送些露水来，说用来煮药是最好的，”淑妃笑盈盈地说，“那露水入口清甜，你一定没有尝过。李嬷嬷，舀一碗来吧。”
苏袖罗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他们下毒的手法。
这清坊寺看似是佛家圣地，香火鼎盛，实际上却是住持和监院两人的敛金池，靠着达官显贵们的“投喂”，赚得盆满钵满。
苏袖罗十岁前，苏府每年都会派人送二十两银来，作为自己的生活费，自然了，这个钱她一分也没享受到，还经常遭受虐待，吃不饱睡不好，要干不少粗重活。
典座是寺中极为低下的职务，自然也是听吩咐做事的，若是没有住持和监院的授意，怎么有胆量随意毒害一个清修的妃子。
“好的，谢谢。”苏袖罗微微笑着一饮而尽。
既要达到慢毒致死的目的，这么一碗自然是不会有异样的，但是，苏袖罗必须让它起效果。
“哎呀，我头好晕。”
淑妃问道：“你怎么了，袖罗？”
“我也不知道，我一喝完就觉得头晕目眩，连胃也不舒服起来。”
淑妃与李嬷嬷对视一眼，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
之前为了替淑妃煮药，这露水从没有其他人尝过，自然也没引起过任何怀疑。
李嬷嬷拿起喝剩的碗，脑中飞速思考着，的确，以前主子只是偶有头风，自从用典座送来的露水煮药以后，渐渐就出现了反胃、恶心等症状。
如今想来，实在太反常了。
见自己的暗示已经有了效果，苏袖罗假装无意地说：“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还不知道要被师傅如何收拾呢！”
淑妃仍是淡淡地笑着：“也是，山路崎岖，你早些回去吧，免得不安全。”
“谢谢你们了，我有空再来吧。”
“嗯，随时欢迎你来，我的法号是‘慧深’，她，你唤李嬷嬷便是，”淑妃从锦匣中取出一支金丝楠木簪子递到苏袖罗手里，“要是有人责罚你，你就把这个交给她们。”
李嬷嬷欲言又止：“主子，这……”
这可是淑妃从宫中带出来的最爱的一件首饰。
苏袖罗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谢谢你，慧深师太，那我先走了！”
她前脚刚离开，白凛征便来了。
见到屋门掩着，白凛征疑惑地敲了敲：“母亲，嬷嬷，是我。”
“五殿下，”李嬷嬷拉开门，“快进来吧。”
她们正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便索性将实情告诉了白凛征。
“什么，竟有这种事？”
白凛征一惊，前两天他才偷偷请过大夫来为淑妃诊断，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若是每次只在煮药的水中加入一点毒剂，的确很难发现。
“您说那个小尼姑，叫苏袖罗？”
“是的，”淑妃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熟悉，”白凛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剩下的露水我会带回去进一步查验，母亲这几日的饮食定要格外注意。”
“好，那麻烦你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白凛征点点头，忽然扑到淑妃的怀中，惹得淑妃猝不及防。
“母亲，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定要。”
“你看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都是每月十八才来，如今却日日都来，岂不耽误正事，”淑妃轻抚着白凛征的额发，温和地安慰道，“我没事的，这不是已经查出问题了嘛。”
白凛征言语沉重地说：“即便日日都见母亲，却也似经年未见。”
另一边，苏袖罗回到寺中以后，径直便入了住持智明师太的禅房。
智明师太没好气地责骂：“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洗个衣服洗了两三个时辰，定是偷懒了吧，我看你是又欠打了！”
苏袖罗满脸堆着假笑：“师太，抱歉，今天一位苏府的婆子来看我，多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智明师太将信将疑：“苏府的婆子？”
这苏府已经一年多没过问过这个弃女了，怎么这会儿平白无故的，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婆子。
“是的，她同我说，父亲已经打算不日接我回府了，还把这个交给了我，”苏袖罗掏出那支簪子，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我见这簪子十分典雅，想着正适合师太，便想转赠给你。”
智明师太拿起簪子端详了半晌，她一眼就认出这材质是手工雕刻的金丝楠木，上头的兰花叶瓣还是正宗的和田玉。
这样的好东西，寻常人家是绝没有的。
看来苏府是真有可能要把这家伙接回去。
智明师太立刻换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哎呀，你不早说，害我担心，还派人去找你，衣服都洗完了吧？”
苏袖罗点点头：“嗯，洗完了。”
这住持和监院袈裟多得很，且都长得差不多，少上个一两件根本不打紧，她们也发现不了。
“那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就干些洒扫的活就行了，不必去砍柴担水洗衣了。”
“好的，谢谢师太。”
看着智明师太得意洋洋的样子，苏袖罗不禁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意。
区区一支簪子罢了，就容你再得意片刻，反正，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