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玫瑰坊外,打群架
是夜,就在唐政诗昏昏熟睡之时。皇宫深处,紫宸殿,依然亮着灯,暮宣朝第五代君主,弘治皇帝依旧在处理公务。
一个小宦官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跪下:“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荆轲求见。”
“嗯,宣。”弘治帝放下手中奏折,呷了一口茶。
不时,一名风度翩翩的男人便迈步进来,恭恭敬敬跪下行礼,“臣荆轲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身穿绣花飞鱼劲服,面带黑色兽型,身形伟岸的荆轲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没有半点在外执行公务时的杀伐之气。
弘治帝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荆轲是他很认可的臣子,能力强、为人低调更重要的是忠心。
“起来吧。”
“谢陛下。”
“交代给你的事办成了吗?”弘治帝眼睛微眯看着荆轲。
“禀陛下,已办妥。”
“嗯。”弘治帝手指敲桌,若有所思的轻声嗯了一声。
“派去监视边安伯的人有消息吗?”
“禀陛下,有消息。”荆轲此时面上露出些许难色,弘治帝见状不免心生好奇,淡淡说道:
“卿家但讲无妨。”
见弘治帝面色如常,荆轲这才小心翼翼说道:“边安伯进宫拜见过太后后,于外城击昏送路的太监刘瑾,然后绑回了府上。”
“什么!”弘治帝听到这个事,惊得下巴都掉了,一脸不可置信。
荆轲咽了一口口水说:“臣下刚得知此消息时,也是惊骇不已,摸不清头脑。”
弘治帝没说话,努力调节着心绪,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二人可是有仇?”
“臣下当时便去核查了,发现刘瑾和边安伯乃是今日初识。”
见弘治帝没说话,荆轲继续道:“臣下本以为这乃是二人路上或有口角,已至边安伯怒起所为。但后面根据太后寝宫其余太监所述,和现场监视人员提交的消息。此绑架行为乃是边安伯蓄意所为。”
听到蓄意所为后,弘治帝反而愁眉一展。他怕的是这家伙随意所致,真要是蓄意所为,那倒无所谓了。且看看,唐政诗他要看什么。
弘治帝拿起御案之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说道:“由着他吧,若是愿意放了刘瑾并送回宫,那就送,如果不愿意,那就当宫里从没这个太监吧。太后那边应该也是这般想的吧。”
“禀陛下,诚如陛下所料。太后只是提了一嘴刘瑾,便不再提及了,似乎从不认识。”荆轲其实内心里是十分不解弘治帝和卫太后的。这个边安伯如此胆大妄为绑了一个宫里内监,这两个贵人竟然权当啥事没有。但毕竟是臣子,且不是清流官,也没这必要去反驳陛下。
弘治帝微微点头,吩咐道:“瞒着首辅张居正这事能做到吗?”
荆轲听到“张居正”三个字时,面色肃然,很认真的回道:“禀陛下,臣自当竭尽全力封锁这件事,不会让这个事传到张老匹夫那。”
“有卿保证,我自是放心。但卿且记得,不可如此相称首辅。”
“臣领命。”
“嗯,时候不早了。卿且退下,好好休息一番。”
荆轲行礼如仪,告退离开。弘治帝则是站起身,在紫宸殿内踱步,似乎在想着什么,但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次日一早,熟睡一觉后的唐政诗倍感舒适。迈步出殿,唤来允儿和六六吩咐道:
“等张要强来后,我们去一趟八大胡同的玫瑰坊。”
“玫瑰坊?是何地?”允儿面上生出稍许微红,似已猜到,但是不敢确认还是问了出来。
一旁的六六则是来了兴致,熟门熟路的说道:“玫瑰坊啊,那可是京畿一带最著名的销金窟,文人墨客最爱之地。”
“哦?你如何这般清楚?”允儿面上露出几分怒意。
“难不成你去过?”
六六见状忙解释道:“不曾去过,不曾去过。只是那地名声太大,不禁多注意了一番。”言罢,六六小眼扫向唐政诗,似在求教。
唐政诗心领神会说道:“一直心向往之,不免私下里,多让六六查访了一番。”
“少爷,那允儿不免要禀明小姐。这地方毕竟花街柳巷,恐有不妥。”允儿冷眼看着面前二人,很不客气一拱拳。
“先不急着和母亲说,我去那乃是为了谈笔生意。”
“谈生意?”允儿和六六双双诧异的问道。
唐政诗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没错,谈生意。”
时至,午后,张要强大包小包来到令姜居。作为主人的唐政诗表现得十分热情,当下决定让他在东路寻一处屋子住下。
能住在东路,着实让张要强激动了一番,东路那一向是只有主人才能住的地方。
“张兄,既然这屋子选好了,那这屋子的名字也得起一个。像我的屋子便叫忘情。”
忘情,乃是秦婉赐给唐政诗在宣镇寝卧之名,先乔迁新居,念旧的唐政诗便借名一用。
张要强听完唐政诗所言,挠了挠头说:“伯爷,我不是很擅文辞,这名要不您取吧。”
“那也好。”言罢唐政诗想了想便说:“不妨就叫第一少。”
“第一少?”张要强面露尴尬之色,他想起那日父亲没来之时,与唐政诗言谈间提过自己便是要做那世间第一少。
片刻过后,张要强双手抱拳道:“谢伯爷赐名。”
唐政诗微微点头说道:“不必伯爷相称,就喊我老唐即可。”
众人一番话语过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外城的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乃暮宣朝建朝初期形成,发展至今已成为花街柳巷的代名词,地处外城区西坊市入口以北,由西往东依次为: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胡同、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乃是京畿地界最热闹、最奢靡、最香艳之地。
四人打马自胭脂胡同北口进入,大约几分钟之后便来到一处中型四合院建筑正门口。只见朱红正门正上方,烫金匾额上书“玫瑰坊”三个大字,字体用的乃是古来第一书法君主,徽宗的瘦金体。
正门大门,门外零零散散站了几个头戴青衣小帽,身穿灰布短衫的小厮正在揽客。其周围步伐读书人模样的青年才俊,正翘首以盼,信誓旦旦。
下马之后,便有小厮寻了上来,熟练接过马匹栓马于柱,眼神上下打量着唐政诗一行人,只见除了一名面熟的男子,衣物华贵繁复,其余三人虽身着样式简约的衣衫,但材质却是极为不凡。
小厮眼珠一转,口中念道:“诸位可是来对地方了,京畿地界谁家姑娘最好,自是我玫瑰坊。”言语间看见允儿这名女性,虽是诧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些富家子弟喜好多有不同,游龙戏凤,龙尚且有时不止一个,那这凤自是也没有数量上限。
唐政诗摆摆手说:“我们此行是来收铺子,主事人在吗?”说着迈步进入。
小厮一脸不可置信,也不敢怠慢忙是对着正门处一大汉比了比手势,后来唐政诗才知道这手势的意思是有人上门滋事。
大汉得到示意,当下大喝一声,随即从院内蜂拥而出三十多名壮汉把唐政诗一行人团团围住。
允儿眉毛一扬,长枪骤然出手,气势惊人,三十几个壮汉不由虎躯一震。
“怎么?是要打架吗?”唐政诗冷冷说道。
先前那小厮一改谄媚,面带讥讽的说道:“阁下可知,我们这玫瑰坊的东家是谁?竟敢大言不惭的说收铺子。”
“要强,这地东家你可知?”唐政诗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张要强问道。
听到唐政诗此言,小厮也是微微一愣,怪不得看那男子如此熟悉,原来是张要强,这人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少爷。只是这身份尊贵的少爷,怎么毕恭毕敬地站在这个白衣男子身后。小厮想到这,也不免重新打量一番唐政诗。
张要强想了想后,凑到唐政诗身前小声说:“老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
“哦?就是皇后的两个兄弟?”唐政诗小声问道。
张要强点了点头说:“是。”
听到此处,唐政诗也不感觉诧异,在他那个世界,这两个货就是敛财好手,且目无法纪。
小厮见唐政诗和张要强一直在窃窃私语,以为怕了,便口出讥讽道:“无知小名,若是怕了便赶紧滚,一股腥臊味,狗东西。”
俗话说的没错,宰相门前,三品官。
六六大步迈上,一巴掌扇了上去,用劲之大直接扇飞了小厮,怒斥道:“狗奴才,竟敢对我家少爷出言不逊,再敢妄言撕了你的嘴。”
被打翻在地的小厮,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哭着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通知柳掌柜。还有你们还不动手,不然上面追究下来,都吃不了兜子走!”
三十几个壮汉齐刷刷看了看持枪而立的允儿,又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疯子般的扑了上去。
允儿和六六也不含糊,背对背开始迎敌。唐政诗站在中间,面色微寒。
“这京城可真是法制有度啊。”
只见允儿长枪一挑,便掀翻了几个壮汉,接着腾空挑起,一枪砸下又震飞几个,而地上赫然出现一条大裂缝;六六也不遑多让,双手急速出拳,就和打地鼠一样,准度高、力量足,一个个壮汉应声倒飞出去。
唐政诗看着玫瑰坊大门,心生厌恶吩咐道:“砸了那门。”言罢那些本来四散倒飞出去的大汉,都很默契的被砸向玫瑰坊大门。
动静之大,惹得周围一堆人来围观,都想瞧瞧谁敢在玫瑰坊闹事。有些人则是想借机巴结下寿宁侯和建昌伯,纷纷差人去报信。玫瑰坊内的柳掌柜也就是老鸨,刚还在听着小厮汇报,突闻门外如此大动静,也是吓得一张老脸“花容失色”,忙是跑了出去。
见柳老鸨出来,先前那小厮忙是跪在脚边,扯着公鸭嗓在说着什么。只是允儿和六六弄得动静实在太大,饶是唐政诗这般耳力也是听不清。就只能看见老鸨脸上,一脸怒意。
片刻过后,三十几个大汉已全数被放倒,玫瑰坊大门也彻底被砸倒。
柳老鸨气急败坏的吼道:“好大的胆子啊,你可知这店东家乃是寿宁侯和建昌伯。”
唐政诗摆了摆手说:“没想如此,本意是来商量收铺子的事情。可是你的小厮,先是出言不敬,后又动手伤人,无奈自保。”
柳老鸨见唐政诗说话似有几分怯意,当下也不客气的吼道:“骂你怎么了,就是揍死你也是无妨,哪来的狗东西,敢在这撒野。”柳老鸨虽是瞧见唐政诗一行人,穿着不俗,且国舅爷张要强随行其后。也略感奇怪。
但这玫瑰坊经营十数年了,高官富商接待不少,柳老鸨也摸清了,自己的东家才是最有能耐的,就是内阁大臣,皇室贵胄子弟也没人敢在这闹事。
六六面色森然,他自小陪在唐政诗身边。这辈子除了娶允儿和保护唐政诗之外,也没啥梦想。生平最恨他人侮辱自家三少爷。此时手中关刀一转,露了刃,杀气满满的说道:
“我家少爷乃是边安伯,敢再吠叫一句,就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