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惨烈
孔雀王朝的营地，前次的战斗己方在被埋伏后付出了近两万人的伤亡，而受伤的士兵被敌军引以为豪的铁枪射中，虽然军医们知道伤口内有铁珠一类的异物，但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医疗部队和伤员们为了异物的取出又付出了更多的伤亡代价。
尽管向来不理解伟大的摩羯陀四世为何如此在意这些烧火棍样的东西，以隆美纳甲德总督为代表的军方高层对于君上为此不惜发动战争是抱有异议的。战争的主角从来都是人加战马用长刀撕碎阻挡前进的一切事物。但隆美纳甲德总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如暴发户般只建国区区二十多年的国度，凭借这些烧火棍确实给予了无敌的孔雀王朝士兵以巨大的伤害。
铁枪是否会取代长刀，这不是他所考虑的。但是作为军人的职责，将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物件摧毁或者收归王朝所有是他该做的事。
而伟大的摩羯陀布置的棋子传递来的消息更是让隆美纳甲德总督觉得可笑。对于敌方主将天真的以为用骑兵做诱饵试图将无敌的孔雀铁骑带离主战场，就可在后续的步兵对决中占据优势的想法，不屑一顾。如对方所愿，配合出演这场大戏也或无不可，但多年养成的战斗直觉让隆美纳甲德总督觉得应该布置一点后手准备。而且对方凭借的铁枪这种物事孔雀王朝也不是没有。倒是前来送信的棋子本人引起了总督阁下的一丝兴趣。
看着跪在面前的矮小中年人以一口生硬的大陆通用语表述着其主人对摩羯陀四世陛下的忠心，隆美纳甲德总督奇异道“倭人？”
倭人，一个被唾弃的种族，传说在旧世界中就已被灭绝的一族。以其矮小的身材和出色的忍耐力以及被征服后就忠诚如狗的特性，被誉为最适合做家奴的种族。没想到今天竟让隆美总督见到了这传闻中的一族，待得知对方是在奴隶市场中被主人选中，并不知晓其他族人的存在时，隆美纳甲德总督颇有些遗憾之意。
“听明白了吧，”与上位者随口吩咐的神态不同，跪在下首的矮人不断以点头如捣蒜般的动作表明其定会将获悉到的部署如实传达给自己的主人。
在西方任何一个城市在其规划初始阶段，掌权者手中的图纸上可以没有市政厅的构想，甚至可以没有图纸，但一定会有中央广场的出现。与其说是因为潜在的唯美意识，倒不如说是为了更好地围在一起便利交易。
希拉城中就有这样一座广场，以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市政厅，酒馆，商人工会，交易市场等各种民生设施以一个不规则的“圆”为形状坐落在广场的四周。与往常满是繁华密集的商业活动不同，自孔雀王朝入侵以来广场上热闹的场景少了很多，吟游诗人，艺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部分贩卖武器，粮食等必需品的商贩还坚持着他们的主业。
但今天就连这些人也没有出现，空旷的广场中央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骑士。以成排分布，人数大约万余，这些人大多穿着看起来不那么合适的军装，手持长刀或者棍棒，叽叽喳喳散发着嘈杂气息。与此相较，一旁数量只有骑士一半沉默无声的“平民”倒是更显的具有军队的杀伐之气，就这种奇怪的组合构成了眼前的画面。
“我知道，各位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当炮灰，在送死！”广场上另一侧，身着军装的几人与“怪异”的人群相对而立。为首的一人肩膀上镶嵌的两颗将星代表着其正是南部方面军指挥官，代理军团长，公国中将蒂亚诺林阁下。刚才的话就出自这位大人之口，这显赫的身份在忠心的下属面前或许有些份量，但似乎在这个场合并不起到任何作用，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大。
“或许还有人在疑问，我们这群当兵的在干嘛？”
“我不想欺骗诸位，接下来要做的事确实难度很大，你们中有很多人会失去生命。”人群开始由嘈杂变得纷乱，年轻的军团长话音一转
“但是！”
“如果你们逃避，当兵的打光了，孔雀人会放过你们吗？不会！非但不会，男人的下场会是成为奴隶，女人将会变成妓女！想想自己的母亲，妻子，姐妹，女儿沦为孔雀人手中的玩物，而你却无能为力，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人群逐渐变得沉默。
“就现在，在南方，与我们流有同样血脉的手足正在遭受此种痛苦！你们，也想如他们一样吗？！”
“不愿意！”
突然出现的高喊在人群中并不响亮，但已足够起到作用。很快，原本安静下来的广场迅速如同星火燎原般，一万余骑士已被愤怒笼盖，骨子里热血燃烧，恨不得现在就杀向战场。
“杀光那些侵略者们，对于屠杀我们同胞的杀人狂我们只有以血换血！”
提前布置烘托氛围的人选是冯石少将亲自安排的，301旅团排长李瑞少尉。
蒂亚诺林双手向前伸出，虚空下压，“安静，安静。大家的心情本人感同身受，但是上战场赴死的事还是应该让军人来做，为了诸位能够更多人活下来，大家只需要在战场上策马狂奔就足够了。诸位，能做到吗？”
“能！！”
呼——“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年轻的军团长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冯石少将说完就要离开。
“可是，大人，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中将阁下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字一句的朝下属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管这种选择是不是出于自愿。”说罢拍拍下属的肩膀大步离开，忠心的部下留意到自己的长官脸色是那么苍白，一时间竟忘了回复。
新元历165年9月28日夜。
帕提亚公国南部方面军一行两万五千余人朝赛克城方向出发。之所以选择夜晚这个时间出动，并不是下属们猜测的那样借夜色掩护发动偷袭，而真正的原因，年轻的军团长是如此解释的：晚上的气温要凉爽一些，地上的沙子没那么烫。
这么蹩脚的理由显然没有说服以韩虎少将为首的师团长们，“想来军团长阁下是有其他的打算吧”，罗伊肖恩准将如此说道。
站在临近赛克城的土坡上，望着孔雀军灯火通明延绵数里的营帐，近卫军指挥官蒂亚诺林中将不禁感叹“真是壮观啊。”
平淡中又略带兴奋的话语自长官口中传出，身后的一众将官们不禁面面相觑，两万余人的部队很快被孔雀方侦查的士兵发现，通过高高悬挂的银龙旗帜孔雀军已知晓对方是有过一次交手的帕提亚南部方面军。营地迅速集结起来，双方已为这场大战准备了数日，任何偷袭到最后都需要真刀真枪的血肉碰撞，这点双方主将都很清楚，所以蒂亚诺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想要借夜色突袭对方。
“呜呜——”
攻击的号角从山坡上响起，蓄势待发的一万余“骑兵”浩浩荡荡的朝敌方营地冲去，孔雀军同样派出人数众多的骑兵迎战，两股骑兵马上就要轰击在一起，孔雀军领头的先锋大将仿佛都能看清楚敌军冲在最前列的骑士肩膀上挂着的那颗将星。
“少将么？”作为战前曾突击了解过敌军军衔制度的先锋大将，自是意识到对方是除其中将军团长外的二号人物，若把此人斩落马下，敌军的士气将会一落千丈。想到这里，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
突然，敌方以少将为首呈三角阵势前冲的部队端起了铁枪。孔雀军大将意识到不对，而对方的子弹早已攻击到自己和后方士兵身上。
“突突突突！”
一阵密集的射击，孔雀军骑兵先头部队纷纷跌落马下，战马失去驾驭者后马上丧失了前进的纪律性，后边的骑兵碰撞前方的战马整个队伍顿时混乱不堪起来。
而公国南方军的骑兵在冯石少将的带领下，以一千302旅团正规军的骑兵和近万仓促征集来的平民组成的阵型朝敌军混乱的缺口直直的插了进去。
本来开战前还战战兢兢的平民此刻已是热血上头，手上长刀胡乱挥砍甚至也能杀伤一两名孔雀军骑兵。
而孔雀方也在起初的混乱中冷静下来，与交织在身侧的公国骑兵们厮杀在一起，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高下立判，平民武装成的骑兵在仓促抵挡下已有多人跌落马下。前方冯石少将等人一路驰骋，铁枪早已因为没有子弹换成手里的长刀，左右挥舞直直冲到对方阵线的最后。并且没有如正常般再回头组织冲锋，反而朝远离战场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在扔下数百具尸体后，公国南方军骑兵部队已全部脱离接触，待孔雀军反应过来开始追击时，双方已拉开了近百米的距离。
如果从高处往下俯视就能看到一副滑稽的画面，两只骑兵在对冲之后短暂接触然后迅速变为了追击战。“哼！有趣。”隆美纳贾德总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冷冷一笑，也不在意，他要看看对面的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公国南方军指挥所，一直注视着战场形势的军团长阁下见敌军骑兵部队已被调动，转头对身后说道“该我们上了！”
第二师团韩虎少将，宪兵部队迪塞尔d埃文少将，302旅团罗伊肖恩准将按战前部署率部而去。而年轻的军团长也随后与护卫在身侧的一百亲卫并入了第二师团的阵线。
隆美纳贾德总督看到了自开战以来第二个滑稽的画面。一群人数不足一万，衣衫褴褛的平民手持铁枪自山坡而下朝着己方营地扑了过来。出于谨慎，纳贾德总督并没有派大股部队前出。单手一挥，“消灭他们！”身旁一名担任佐领之职的将领领命而去。
“让摩揭陀的光辉普照大地！”一万名头戴白色围巾的狂热信徒在佐领的带领下手持钢刀怒吼着杀向前方。
而早已做好攻击准备的公国南方军在长官的指挥下有序排列，等待敌军进入射程范围。很快猛烈地射击声响起，双方第二次的交锋开始，但隆美纳贾德总督失算的是，对方并不是被强压入战场的平民，而是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铁血战士。这支部队刚刚在下午得到军团长阁下赐予的以国君之名制造的神器——格尼迪165式。
尽管尚未熟练掌握，但相隔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排成一排闭着眼睛射击都能把对面手持长刀盾牌的孔雀士兵挨个射死。双方的武器差距太过悬殊，勇猛的孔雀军冒死射出的弩箭给予了公国南方军的伤害有限，只是有为数不少的士兵在一轮齐射过后，被手里的铁枪炸伤了手掌和胳膊。
是的，面对这场决战，蒂亚诺林中将不惜动用了尚有重大隐患的磨具枪管。
如同屠杀一般，一万孔雀军如割草一样在极短时间就死伤大半。残存的人也早已丧失战意，在执法队斩杀数百名后退的孔雀士兵后，终于勉强止住了溃败，但也仅限于寻找可靠掩体躲藏，没有退出战场的程度而已。
隆美纳贾德总督异常恼火，敌方的火力太猛，令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派出手中的王牌。但摸不透的是主将到底是什么打算，按情报上说敌方尚有援军，以骑兵调离我方骑兵，然后达到凭借犀利的武器在步兵对决中占据优势的目的，可为何只有这么点兵力，以如此兵力展开对决，是援军还没到吗，那为何又要仓促开战。
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愤怒的隆美纳贾德总督一拍桌子：想不通就继续想，见招拆招，小子你有的我也有！单手一挥，剩余的三万步兵一同派出。
正面战场上，天色已经近亮，残存的孔雀士兵只剩下两千多人终于允许撤离战场。另一边，帕提亚军伤兵被撤到后方包扎，剩余少部分士兵正在打扫战场，将己方战死的尸体拖回营地，未死透的敌军再补一枪。
“给老子节省子弹，用刀解决！”被队长看到大声骂道。
这时孔雀大军营地又冲出了人数众多的士兵。估摸着人数，蒂亚诺林中将觉得差不多了，孔雀军的部队应该已经全部出动。
“跟我冲！”不顾亲卫的劝阻，年轻的军团长端起铁枪朝着战场冲去，后方的韩虎少将看见长官身先士卒急忙带着士兵冲了上去，将蒂亚诺林中将护在身后。
屠杀的场景没有继续上演，孔雀军中竟然有一部分士兵出人意料的也持有铁枪，尽管只是单发铁枪，但隔着一百多米也有数十名公国士兵被子弹击中。
“都散开，找掩体，分散射击。”蒂亚诺林大喊道，但原本正面战场本就是空旷的平地，很少有掩体可供躲藏，尽管两方互射造成的伤亡比重中敌军的数量更多，但先天兵力不足的缺陷导致公国南方军不能做出如此对耗之举。
蒂亚诺林与韩虎少将及十几名亲卫占据了一片矮小灌木丛，借助微弱的遮挡掩护士兵们撤退。“往土坡上撤！”士兵们且战且退，慢慢寻找掩体，逐渐退回之前的土坡上。
“大人，您得后撤了！孔雀军压上来了，这里我来守！”
“别管我，阁下，这是敌人最后的力量，拖住援军必到，我军必胜！”蒂亚诺林中将大喊道，这将是最后的决战，剩下的就看那个家伙了。
“把龙旗竖起来！”
“是！把龙旗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