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第章第32章真言假意
“地铁站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坐在车后座上，高熙原低着嗓子问。
“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副驾驶座上的no6回答。
“没有吗”高熙原闭上了眼低头沉思着。
“少爷，其实这一周多来也有警察在监视着，就不用我们向日葵的人专门盯着了吧。我们只需要管着监控记录不就可以了吗？”no6有些惴惴不安地问。
不过车后座的高少爷一直没有回话，这让本来就心怀不安的no6紧张了起来。
“那那可是地地地地铁恶灵！！靠靠监控和那些警察，怎么怎么可能随便抓抓得到！”
手握方向盘的no7说，因为没法分散注意力同时开车和说话，本就结巴的他吐字就更散乱了。
“少少爷少爷肯定是想想只有只有我们这票信关关二哥的人才才能降妖除除魔！”
“省省吧，都21世纪了还整迷信呢？”
no6说着就给no7来了一记“五香橄榄”打在脑门上，吓得no7连忙踩刹车。
“好了，没有情况的话就继续监视。”
后座上的高熙原似乎并没有被急刹车的惯性前冲影响，他依旧稳稳地坐在车后座上。
“一旦发现那个天杀的‘地铁恶灵’，就立刻给我超度它。”
“是！少爷！”
“了了解，少少爷！”
“基本所有学生都已经离校了，萧老师。”
欧阳理沙打开了心理辅导室的门，走进来。
“辛苦了，作为学生会长的确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萧靳水将一杯黑咖啡端到欧阳理沙面前。
“谢谢老师。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锻炼吧，而且能为学校里的老师分担工作，为同学们服务，也是我的荣幸。”
听起来很像是客套话，但是这确实是欧阳理沙想要做的事情。
由别人来说，这可能仅仅只是在老师面前大放厥词而说的漂亮场面话，背地里指不定会对这样一份劳神的工作怨声载道。
萧靳水能看出来，那是欧阳理沙的真心话。
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不是因为在他人面前的逢场作戏，而是发自自身内心之中最纯粹的愿望。
——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人做些什么，那就好了。
这是欧阳理沙现在最最真实的状态。
萧靳水看出来了。
欧阳理沙背后朦胧虚影之中所呈现出来的形状，像钻石一般璀璨，又如水晶似的晶莹剔透。
无比真实的形状，不容污点的纯净
这才是人所应该拥有的最真实的心灵。
“萧老师，我有一个想法。”
欧阳理沙的声音把萧靳水从痴迷之中唤回了现实。
“什么想法？”
“其实说是提案更合适最近几天在校内疯传的事情，萧老师应该也听说了吧？”
萧靳水大概知道欧阳理沙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了。
“学校里有学生遭遇了‘地铁恶灵’的事件，对吗？”
“没错萧老师。我希望学校能让学生会自行组织一个巡逻队，在放学的时候，把执勤涉及的范围扩大到学校周边，附近这一代”
欧阳理沙端着温热的咖啡杯，期待着萧靳水给出的答复。
往常欧阳理沙对学校的管理有自己的想法或者建议的时候，向校管处的老师提议后收到的反馈总是“学校会考虑的”、“校方已经知道了”，然而事情总是被搁置到不了了之或者被回复“受限于学校的各种条件，我们没办法实行”这样那样的借口。在师生管理的行政会议之上，学生会也没有多少发言权，就算发出了声音，也总是要看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校领导的脸色。
相比之下，跟萧老师提议之后，欧阳理沙的提案总是能得到有效的反馈。学生会的管理制度革新，学校的各项学生自治规范，多数也是经由欧阳理沙走这样的“特殊门路”得到完善的。
“具体的你想怎样做？”萧靳水坐到了欧阳理沙身旁的沙发上问道。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大致上有了构思”
欧阳理沙说着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备忘录。
“首先由学生会编排分组执勤，学生会的若干干部和会员分成若干小组负责每周周六放学与周一早晨返校的学校周边情况巡逻。考虑到因为涉及学校周边范围过大，人手不足的问题，我们还准备采取学生会内推荐、公开招募协助、以及与校内志愿者组织和校保安组老师一同合作的方式，组建巡逻队，维护学校周边治安，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设想上的确是一个十分完备的理想方案，可行难度上也不算高，只是特殊情况时期采取这样的巡逻方式的话是可以接受的好方案。
“监视周边是否有异常情况，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同时，还让学生们对校方和学生会充满信心，消解了‘地铁恶灵’事件带来的紧张感对吗？”
萧靳水从实际的心理方面做了补充。
不得不说，从管理层面上而言，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并且想要将其付诸实施的欧阳理沙确实是可以被称为“具有上位者的潜质”。
心地纯真，并且本身有能力去为内心善良愿望的实现付出相应的行动的，这样的人要是换一个时代，必定会成为让众人敬仰的英雄吧。
在萧靳水的心目中，欧阳理沙就是一个英雄。
她的英雄并不是因为拯救了她而成为英雄，是因为他这样能够成为“英雄”的人存在，告诉了她人类心灵之中蕴藏着的、真正的无暇之美。
“嗯主要就是这个目的。实际上大家也都知道，地铁恶灵的事件闹得这么大，警察都没办法，我们这些普通市民能做到的事情当然更加有限了。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凭自己的努力互相帮助，避免更多的受害者出现。不只是针对于突发的地铁恶灵事件，学校周边的治安应该也会照着这个势头好转起来的。”
看见老师理解了自己的构想，欧阳理沙越说越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就要站起来了。
然而萧靳水忽然的一问，让欧阳理沙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瞬间平息了下去。
“可是你是怎么忽然想到要这样做的呢？”
“诶？”
欧阳理沙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像问许多作曲家或者画家，“你是怎么想到要这样表现的”一样，欧阳理沙想要回答“灵光一现”。
但是不对。
凡是总有根源或者潜在之中的影响，到底是什么触动了自己想要去这样做呢？
想要帮助他人的深切愿望？想要改变这种阴郁氛围的校园？
似乎都不是。
仔细想来，欧阳理沙居然找不到能够用以当做为之行动的目标，或者说是“借口”。
只是想要解决这样一个问题而已。
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地铁恶灵”对大家的威胁。
这是警察该做的事，不是身为学生的自己分内的问题对吧？
可是“地铁恶灵”伤害了自己的同学们，和自己同样处在一个校园之中的同学。
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为不再有人受到伤害而做这样的事情。
对没错，就是这样。
欧阳理沙的脑海中的画面，自己的朋友、同班同学、隔壁班认识的人、因为受到“地铁恶灵”袭击而备受关注的同学
“是为了”
欧阳理沙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转述为话语表达出来。
然而他没有说完。
“是为了某人，是吗？”萧靳水替他作出了回答。
“诶？”
对欧阳理沙来说是一个意料之中但是却与自己想要表达的想法有些偏差的回答。
“我是为了某人吗？”
抱持着察觉到的微妙不同，欧阳理沙回头顺着思绪想要理清自己的出发点。
“如果说是为了所有人，那负担太大了吧，而且从道理上来说，也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萧靳水把手搭在了欧阳理沙的肩上，继续说道，“毕竟你也不是超级英雄不是吗？在任何人有困难的时候都到他们身边去为他们排忧解难。”
欧阳理沙看着萧老师那温暖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由自己的提案引出的话题，变成了心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一对一心理辅导。
他只能点头，因为老师的话在理。
“那么是为了谁呢？又为什么会为了那个人？”萧靳水顺着话语接下去问。
这更加让欧阳理沙无法回答。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单独去为了某人做一件事。不过如果是那个人有困难的话，倒是会去这样做
倒不如说，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帮助所有人，但是实际行动之中还是会明确一个对象。
那是什么样的对象？
问题就变成了——
是什么样的对象使得自己想要为之付出，帮助其渡过难关？
方法也就是当下，欧阳理沙相处的点子。
想要以这样的形式保护某人
“那让我猜猜吧就事论事的话，那就是受到‘地铁恶灵’袭击的那些同学？”萧靳水帮面对许多个问题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的欧阳理沙提供了回答的方向。
受到“地铁恶灵”袭击的那些同学——是个很理所当然的目标。
四位高年级的学姐平时跟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本就很少来往，更别说是那些貌似不良的高三学姐了
是因为在事件中受伤还在住院的那位男同学？记得名字是叫墨上霜，和杏音木埃言高熙原他们同班，不过样貌和名字根本就对不上号，印象中没有找到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
欧阳理沙的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杏音的容貌。
那位外表忧郁却又透露着从容的女生，始终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是为了她吗？那个女生？意外地被卷入事件之中，不过还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们年级五班的杏音。”萧靳水说着，稍微用手托了托自己的眼镜。
欧阳理沙很吃惊，虽然他知道萧靳水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总是能看得出自己心里所想的景象，但是每次被萧老师忽然说中他心中所想的内容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
欧阳理沙想到了这个女生，他没有办法否认。
但是可以点头吗？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在他得出自己的答案之前，萧靳水又一次推着他的思绪向前走了一大步。
“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萧靳水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欧阳理沙感觉自己的体温几乎是要升高了几度。
喜欢？是吗？
这里指的应该不是对同龄人之间的相互欣赏或者钦佩。杏音只是五班里面一个普通的同学，虽然容貌姣好，但是因为平日低调所以混于众人之中对，只是算一个普通的女同学
这里指的也不是对朋友之间的认可或者相互依靠。杏音并不算是朋友，只是认识的对于作为朋友之间最基本的相互了解都没有，所以肯定算不上是朋友对，只是相互之间认识的人
那么这里的喜欢。
是指对某人充满了好感，或是思慕与爱恋之情。
是这样吗？
欧阳理沙自认为并不了解杏音，但是他觉得她很美，无论从外貌上还是性格之上
确实有想要接近她，和她成为朋友的想法
这是喜欢吗？
欧阳理沙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以这个时候他说：“我不知道。”
萧靳水仍在微笑，如同老师并没有因为学生无法回答出问题而有丝毫的不悦。
“不知道的时候，就去寻找答案吧，理沙。”
“寻找答案？”
“对，喜不喜欢对方，去寻找你自己的答案。”
欧阳理沙带着不解的神情看向萧靳水，他不知道话中的含义，因为这是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是希望为对方付出一些什么吗？
是希望对方能回应自己的感情吗？
还是希望对方只是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就可以满足？
欧阳理沙唯一知道的是，杏音的模样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我知道了老师。”欧阳理沙点了点头。
“你的提案很好，我会找时间去向校长反映的，你尽管放开手去准备吧。”说完后萧靳水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想着储物柜那边走去。
“谢谢萧老师”欧阳理沙也同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跟着萧老师盯在了储物柜的那一头，“萧老师这是？”
欧阳理沙看着萧靳水从储物柜抽出了一柄短短的东西。
为什么说是东西，因为它只呈现出能用“一柄”这个形容词形容的长度和形状，被黑布层层包裹着的它到底是什么，欧阳理沙虽然猜测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心里并没有底。
“虽然老师相信你，但是你要去做的事情毕竟还是有一点风险的，万一你真的遇上了‘地铁恶灵’，这个可以给你防身。”
萧靳水说着解开了黑布。
一把刀。
就分类上而言，里面只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水果刀。
“萧老师这个”欧阳理沙一时语塞，因为他更觉得萧老师是在开玩笑。
“你表面上看着它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其实”
“其实？”
“其实它就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
果然就是在开玩笑吗？
欧阳理沙有些忍不住而笑了出来。
“对啦，笑起来才好看。遇到问题的时候可以烦恼，但是千万不要忘记微笑。”
看着萧靳水的微笑，欧阳理沙理解了萧老师开玩笑的用意。
“谢谢老师。那老师，这把刀”
“带着吧，算是老师一点小小的祝福。”
欧阳理沙接过了老师手中的水果刀，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把刀的刀柄和刀身实际上是一体的，说是大号的餐刀才更合适一些。
“谢谢老师，学生会之后的巡逻活动，我会小心的。”
欧阳理沙向萧靳水以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作为回礼。
“时候不早了，一会忙完这些事情我们就回去吧，你可以先自己放松放松。”萧靳水说完坐回了办公桌前，开始整理起刚才还没有整理完的文件。
“好的老师！”
琳琅京的夜幕降临的时间再一次比前一天早了些许。
这个夜晚和其他许多夜晚一样，这个夜夜笙歌的城市在周六表现得尤为特别。
然而现在，即使差别再小，人们也能感受得出来其中微妙的不同。
因为市内管理规定的缘故，八点钟，直江新区的各个地铁站就提前关闭了，所以地面交通的车流量明显比平常大了许多。
在医院里，从高楼层病房的窗户向外眺望，远在琉璃区那一头的琉璃座高塔城景可以尽收眼底。
“所以几位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丁酉申对来客的语气似乎没有今早前来拜访的几位那么客气了。
在今天早上丁酉申开机联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得回到现实的生活当中去了，然而虽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堆积成山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哪里的话，丁先生，我们只是顺路过来，偶闻丁先生不幸住院，来此探望。”
肥头大耳的来访者坐在病床上对站在窗边的丁酉申笑眯眯的说。
不过来访者不止一位，而是一群。
搭配的风格很奇怪，除了为首说话的丰满大哥穿着的是一身夏威夷t恤衫，其余的人全都是西装革履。
“有话直说吧，我丁某人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有人会到这里找不才在想要得到的无非就几条情报和线索罢了。若要使我丁某人知道的，当然可以如实告知，若是不知道的，那在下也无能为力。”
丁酉申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面坐在自己病床上的龙头大哥，不过听了这样的话，那个肥胖的男人爽快地一笑。
“那事情就好说了丁先生，我来找你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家货源通道被截断的事情。”
尹伦雅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路上。
箱子看起来虽然很大，但是能让她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十分钟以前，她刚刚锁上了门从家里出来——用“家”这个词现在不准确，应该说是房子——她刚刚锁上了门从房子出来。
“阿姨，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尹伦雅用着往常一样的语气向房东阿姨请求，没带有一丝一毫求助方应有的卑微姿态，就是像在与对方平等商量的态度。
不过房东阿姨也没有因此而感觉受到冒犯。
“不好意思啊，我也很想帮你，但是这房子的租期已经过了很久了，再说了，答应来租房的下一家客人后天就要到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留你了。”
在寸土寸金的琳琅京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尹伦雅也知道，房东阿姨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照顾了，她很感激房东阿姨。
“要不？在找到新的住所之前你来我家先待几天？一个人在琳琅京肯定有很多不便”
碍于生计必须收回房子，但是又不忍心看这样一个姑娘流落街头，房东阿姨在矛盾之下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不麻烦您了，谢谢了。”尹伦雅拒绝了房东阿姨的好意，接着点头表示了感谢，“欠下的房租我一定会找机会补上给您的真的非常谢谢您了。”
话说到此，房东阿姨也没再强留，毕竟她自己还有四个孩子，养家糊口都成问题，对她而言像这样帮助那个女孩子也算是人情上的仁至义尽了。
在直江新区的开发区街区，大家都生活不易，光是在这各自为安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所以尹伦雅现在正走在空楼路的大街上。
她想不到哪里有可去的地方，只是印象中听父亲说过，许多在琳琅京居无定所的人把这里当做栖身之所。
到实地来看过后才知道，这里的的确是无家可归之人的天然避风港。除去一些待拆迁的危房以外，还有许多烂尾楼和未竣工的小洋房，好好收拾一下的话的确是可以让人暂时委身于此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这条少有房户通电的街上，有不少灯火的悠悠亮光隐隐约约地从路旁的房子内漏出来。
尹伦雅看着街道两旁的被灯火映出来的人影，三三两两成群，鼻尖莫名地有些酸楚。
——就算房子只是一堆破砖烂瓦，对于那些在此定居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然而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吧
尹伦雅摇了摇头，心中的千百种滋味随之淡去。
——没什么，只要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