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第章第33章翻页
又是一个周一。
只要这周过去，11月就差不多过了一半了。
然而上个月月底发生的“地铁恶灵”事件还是仿佛在昨日。
木埃言起初还误以为是因为自己变成了拥有无穷生命的半异想化在无形之中影响了自己的时间观念，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啊？已经过了很久了吗？我感觉刚刚才发生”——的错觉。
其实不然。
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得到在空气依旧渲染着那令人压抑的氛围。
清晨，木埃言起的很早。
最近对于个人习惯或者感知上的变化让他总是不自觉地往“自己成为了半异想化”这方面想。
例如饭量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吃多吃少都无所谓；又或是睡眠不再是必要的事情，睡是能睡得着，就算不睡也不会有丝毫的困意连妹妹都经常问自己，“哥你怎么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
喔，后面那一点应该不算是自身成为了半异想化的缘故
今天起得实在太早了，木埃言洗漱完了以后家里的其他人都还在梦中。
随便烤了两片吐司，带上一瓶酸奶，木埃言就穿上校服背着书包出门了。
五点半，出门慢走了许久，木埃言又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天边的晨曦还未露头，街上的路灯也照得正亮。直江口的马路上车辆稀疏的画面也是这个特别的时间点独有的景象。
在这个城市即将苏醒的时间，会和木埃言一样走在路上的，只有早起环城跑晨练的活力大叔和扫地的保洁工。
这个时间点，恐怕学校都还没开门吧？
木埃言在路灯下停住了脚步，打算再多磨蹭一会。
“今天兴致不错啊，我的半身。往常你不是还要在被窝里睡到你那可爱的小妹妹来敲门的吗？”
路灯之下木埃言那修长的影子慢慢地从他的脚下连接处与他分离，整个影子贴到了路边的墙上，像是从那厚实的墙壁中打开了一扇能够通往虚数世界的大门，漆黑的门那一侧，如和银灰色的火焰一起从里面走进了木埃言这边的世界。
“平常也是早就醒了，只是没有提早起床的习惯而已。”
木埃言向周围看了看，确认这条寂寥大街的四下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女过于魔幻主义的出场方式，才放心地从吸管里嗦了一口酸奶。
“那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呢？该不会是想要做一个上早学的好学生吧？”
如绕了木埃言一圈，说着走到了木埃言的左手边，将他手中的吐司连带着面包边咬了一口，然后轻嚼起来。
“啊，是想做个好学生，命还长着，能当学生也就这么几年了。”
木埃言干脆故意顺着如的话应承着说，也省的去想怎么回话了。
“所以说读书郎，看你一个人上学这么寂寞，我来陪你走走好了。”如说着一只手挽起了木埃言的手臂，做出了像是学生情侣才会做的动作。
“行吧，要真有别人在的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好吧？”
“放心，不会打乱你那所谓的‘日常’的。”
依旧是一个人走在上学的路上，但是这一个人被称为“他们”。
最接近异想化的人类和最接近人类的异想化。
前天晚上直到现在，木埃言仍旧没有想出什么更具有可行性的行动方案。
没有任何线索，只是知道地铁站有这么一个异想化，那到底怎么去抓？
不断引发了事件之后，销声匿迹了已经将近两周的异想化。
就像是海底捞针，刻舟求剑。
异想化是想法，就是是存在于某人心中的异想还是被人扭曲的某种意象？或者又是某些对固定对象赋予了偏离事像的概念？
连目标都没有确定。
对没错，木埃言的身边确实是有一位“专家”——如就是对异想化方面的“专家”，在此之前千年之中以异想化“罪”的身份不断去找出异想化并且消灭异想化的“异想化退治专家”。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了解异想化，要我没有任何依据地去寻找异想化，那谁找得到？可以说就算是那个臭小子也不行。”
前天晚上如是如此向他解释的。
作为“罪”的时候，她是依靠着不断激发着周围异想化“内心中的罪恶”以让它们不断行动，暴露出自己的踪迹，所以身为“罪”的她才找得到隐藏着的异想化。
猎人寻找猎物，必须循其踪迹——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现在并没有什么让“目标猎物”行动并且露出踪迹或者马脚的“诱饵”。
只能等待。
在昨天又是一天对地铁站的观察之后，木埃言再一次得出了这个结论。
现在，两人走到了直江路路口，红绿灯之下。
木埃言往那边看了一眼。
斜对角，是直江路路口地铁站的方向。
“还是放不下对吧？所以才趁早起来看一看。”如拉着呆站在绿灯之下的木埃言的手说，“那就不妨去看看，时间还早。”
地铁站晚上提早了停运的时间，但是早晨是按时开门了的。
首班到达直江路路口站的地铁是三号线，所以直江路路口地铁站会在每天早上的五点钟就开始准备运营。
比起这个时候的大街上，直江路路口地铁站内的人多很多，因为不算太拥挤，所以每个人都迈动极快的脚步，在楼梯之间上上下下接踵而过。
“分头，有感觉到异想化领域展开之类的，立刻叫我。”
搭乘的自动扶梯下到地铁站大厅之前，木埃言对如说。虽然对目标的出现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但是他还是想急切地想要找出那只所谓的“地铁恶灵”。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木埃言有着自己的考量。
平常要在地铁全线运营的琳琅京寻找“地铁恶灵”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在各个地铁站内来回观察，就守株待兔而言要守的“树”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如此大范围的城区内地铁站数量不算少，而且算上距离来说，哪怕是地铁恶灵真的出现了，在有限的感知范围外的话如和木埃言也无法察觉到。
而如果缩小范围呢？
把地铁恶灵可能出现的地点缩小，把可能发生事件的地点确定，那又如何？
所以木埃言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人为地被动确定一个目标。
就是现在的直江路路口地铁站。
首先，这里曾经是地铁恶灵害人事件的发生场所之一，这里毫无疑问是地铁恶灵的行动范围之一。
其次，直江路路口地铁站是直江新区每天开站运营时间最早的几个地铁站之一，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地铁站，因为地处直江路路口，地段连接着三角港和直江口两个街区，而且向前还有以直江三高为首的教育路学区，所以人流量会比其他的几个同样是早开的地铁站大上几档，如果“地铁恶灵”异想化是基于人的行为来展开行动的话，那么在人多的地方也就更有可能让它有所动作。
综合以上两点，也就是木埃言今天会特地起早的理由。
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如果地铁恶灵要行动的话，那就只会选择这一个地方，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它有所行动。
“那就是按老样子。”在自动扶梯的最后一阶到达地面之后，如用弯起的食指在木埃言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然后回头对着这个少年嫣然一笑，以其他人察觉不到的方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剩下一个人的木埃言站在原地看了看安装在天花板吊顶的巨大电子站牌，上面显示着各路地铁列车的到站时间。
琳琅京的地铁站与其他地铁站有些不同，此处可以先进站再买票乘车，所以木埃言即使是没有买票也可以顺着人群走到地铁站的大厅，当然如果要到候车长廊的候车区排队候车的话，那就需要有相应的凭票以通过自动验票的闸机。
走到了自动售票大厅，木埃言的注意力免不了偏向大厅左侧的角落——
那里就是事件发生的角落，将墨上霜和杏音卷入事件之中的角落。
那个角落依旧是没有什么人，原本就冷清的地方现在似乎连负责站内清洁的保洁阿姨都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人们似乎还能在那个角落的地砖缝隙之中闻到血腥味。
前方成排的自动售票机，每一个窗口之下都排起了十来人的长队，不过队伍的长度并没有积攒，因为每个人都总是很快的完成自己选站购票的流程，这使得队伍始终保持着这样一个长度。
“迷路了吗，木埃言同学？”
在木埃言正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忽然的有人向他搭话，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对他说话的人是如何来到自己身后的，明明出站口是在自己的前方。
木埃言回头，是一个从印象中令他不知作何形容的人。
“早早上好，学姐。”
在说出口之后，木埃言似乎还对自己打招呼的方式上是否正确这一点抱有疑问。
是的，在他身后出现的正是学姐，一个与自己没有见过多少次面、叫不上名字但是却特别熟悉的学姐。
和以往见到的学姐一样，现在的学姐也是穿着一身制服校服，英伦风的格子裙差一点没遮住膝盖，半长的纯白筒袜刚好裹住小腿。
即使是穿着微跟的鞋子，学姐的身高也似乎和木埃言一样。
依旧是那打扮成桃子头的清爽短发和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总露出令人捉摸的微笑这一点倒是和如挺相似的。
“如果不是迷路的话，那为什么会傻站在这里呢？”学姐稍稍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与木埃言之间的距离似乎因为这个动作拉近了不少。
“”
总不能说是来调查“地铁恶灵”的吧？如果把这样的话告诉学姐绝对会让面前的这个女生发笑。
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木埃言眼神不自觉地又往那个角落瞟了一眼。
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的学姐注意到了之后，也顺着木埃言目视的方向看向了自动售票大厅的角落。
“那里是前两周周六放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学生遭遇了‘地铁恶灵’的地方我没记错的话，被卷入事件的人”
学姐语速不像平常一样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相反，她在放缓语速的同时还在悄悄观察着木埃言脸上的神态变化。
“是的，有两个人是我班上的同学”木埃言看着那个角落，说出了学姐还没说完的话。
“也是朋友，对吗？”学姐“矫正”了木埃言的说法，“至少我知道，其中一个是和你关系很好的女孩子。”
学姐口中所说的女孩子是杏音，木埃言明白。
“啊啊，这么说来，我们年级也有被卷入事件的人，那四名女生当然，那四个女生本来就不是什么风评好的优良生，大多数人也只是对她们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觉得可怕而已，同情她们的人并没有多少。”
经学姐一说，木埃言随即想到了墨上霜口中所述的那几名高年级的女生。
确实，她们和学姐一样也是高三的学生。
是因为她们缠上了尹伦雅，墨上霜出面解围，所以才像发生了连锁反应一样的，偶然得让杏音也卷入了这样的事件。
“那四个女生学姐认识吗？”木埃言问。
“虽然不熟，但是同年级之间，多少也会有些耳闻。随便去问高三的你就知道了，那四个女生欺负别人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被她们缠上，只能算运气不好。不过不良学生因为看不顺眼对方就上脸找茬也是常有的事情，见怪不怪了。不过他们发生了那种事，私底下和她们结怨过的人心里还是会偷着乐的。”
“”
除了对朋友被卷入事件而感到的愤慨之外，木埃言又感觉到了其他一些比较复杂的心情。
“不过这几周你没有发现吗？”学姐忽然接着问。
“什么？”
“像那样子的霸凌事件少了蛮多的。果然还是因为地铁恶灵的关系吧。”
仔细回想一下确实可以这么解释。因为地铁恶灵的关系，放学之后大家都巴不得早点回家，谁还有心情逗留在这附近。
“还有不少一部分人认为是那些女生是因为欺负人才被地铁恶灵找上了，这就是所谓‘报应’。大家都这么说了，平常那些嚣张跋扈的不良这段时间也是收敛了不少。”
学姐说出了让木埃言不曾去想过的理由。
学校霸凌事件，学生们之间的矛盾，对木埃言来说都太远，虽然在天台上经常看见有不良在天台上欺压别人，但是那些事情一切都与置身于世外的自己无关。
所以学姐说的事情，是木埃言根本没有在意过的盲点。
“是这样啊”
木埃言露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神情。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调查地铁恶灵相关的事情吧？”
学姐稍稍侧着头，她全程都在关注着木埃言，看着他皱眉的僵硬表情慢慢地舒展开来。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木埃言摆着手否定。
要是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形象肯定又在学姐的眼里变小几岁，差不多能够契合“幼稚”这个词了。
“也对，自己的朋友要是卷入了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想把让朋友遇上倒霉事情的家伙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学姐说着握起了拳头狠狠地朝着空气挥了一下，像是会因为别人的“幼稚”嘲笑别人的人到做起乐颇有小孩子气的动作。
“诶？”
哑语的木埃言因为学姐没有嘲笑自己而感到有些意外。不但如此，她还表示了赞同？当然又是从一些奇怪的角度加入她自己的理解之后表示了赞同。
以友之德报德，以仇之怨报怨，恩仇分明，瑕疵必究。
这好像是高熙原才会有的想法吧？
木埃言掻了搔后脑勺。
“不是吗？你现在就是想找出那个地铁恶灵，别说你了，我也想。不不不，别说我了，只要是在这琳琅京的人，每个人都想要找出地铁恶灵不是吗？”
学姐说的话让木埃言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警察要抓捕归案也好，要为朋友出气也好，为维护社会秩序做贡献也好，这些理由正当也好，无所谓也好总之！扰乱了自己正常日常生活的家伙就该找出来扁一顿，管它是人是鬼。”
故意用着狠狠的语气说完之后学姐向木埃言挑了一下细眉。
是的，所以不管理由怎样都好，只是单纯的要找出那个家伙。
木埃言点了点头。
这一点就算学姐不说，他心中的目标也早已经清晰明了。
“可是那怎么找呢？”学姐忽然又向问题更深处的核心走近了一步。
这正是困扰当前所有人的问题。
地铁恶灵在作案之后，又消失了。
人们正惊于地铁恶灵引发的骚乱，从中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它的尾巴之时，它却早已从人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引发过地铁恶灵作恶事件。
“没有办法找。”木埃言苦笑着摇摇头，“总不能真像捉鬼一样在地铁站贴满鬼画符吧？”
“其实，我倒是觉得想找还是挺简单的。”
“诶？”
“大家都在考虑，地铁恶灵不出现了，该怎么去找到它，不管是警察也好，其他奇怪的组织也好木埃言你也好，总是在想这一点。”
学姐看着木埃言瞪大的双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这正是她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学姐的意思是”
“换个角度思考啦，凡是不都要这样吗？明知道是死胡同，却还是一个劲往里钻。与其去想地铁恶灵不出现的理由然后想要找到它，倒不如去想它为什么出现。就像人要吃饭就会去餐厅有需求的话就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行动，鬼肯定也不例外。”
“有需求并且付出相应的行动”
木埃言即将潜入思考的大海之时，学姐又忽然打断了话题。
“哎，不对，今天是我值日，我得先回学校了！”
看着学姐抬头说了这句话，木埃言也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电子站牌，上面显示着的时间已经偷偷跳到的6：08。
“多的话我也就不说啦，就算是闲聊，回头见，bye~。”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学姐已经走上了向上行的自动扶梯，来不及说再见的木埃言只能向着学姐挥挥手。
扶梯上的学姐忽然又回过头，对木埃言开口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从唇语上看，学姐最后说的一句话好像是
“祝你好运，木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