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北境洪渊（六）
一整天糖妞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要不再去黑泽一趟，刚起了这心思，便见博皎打着哈欠走来，“昨晚你鬼叫个什么劲，梦见诛鉴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什么人呢。”
“我叫……诛鉴？”
“切，你那嚷嚷声当我耳聋啊。还好我溜得快，不然就你那嗓门，整晚都不用睡了。”
博皎被糖妞看得有些心虚，他清了清嗓子，讪讪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唉，到底是先去黑泽，还是先回洪渊？被博皎这一打岔，糖妞不禁纠结起来。她很担心自己的姐姐，又怕诛鉴那边真出了啥意外，随后两日相同的梦境不断出现，她再也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出谷却被博皎拦了下来。
小径上，博皎就那样大咧咧堵在路中央。他叉着腰双眼微眯，活像一个讨账的，“你这是去哪？准备开溜啊？”
“我出谷有事。”
“啥事？”
博皎这一问，糖妞顿时有些上火，这语气怎么跟个审问犯人似的。见他不依不饶，也不是个好诓骗的，反问道：“你在这干嘛呢？要随我一起出去？”
“切，谁有空跟你出去。前两日你答应我什么了？难不成你在骗我？”
“我答应你什……”
话刚说到一半糖妞顿时打住，这两日她心绪不宁，若非这会提醒，还真忘了。无奈道：“我是答应帮你得到长姐的认可，不是……你就非得这会吗？等到血炼之路结束后行不？”
“不行。”
糖妞侧身翻了个大大白眼，这家伙还真跟她杠上了，想了想从衣中摸出块黑白相间的物饰抛给了他，“这叫两仪石，是我闭关期间凝聚而成。
你若能将它融入自身便拥有极强的防御力，就算是我长姐，抗下她三次攻击不成问题。至于别的，等你完全将它融入后，我会将毁灭之力炼化一部分渡与你，届时你不会比辰哥哥弱。”
“真的？”
“不信你就将两仪石还我。”
听糖妞如此一说，博皎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试探道：“这么好的东西你送给我？那……你想……”
“我不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糖妞及时打断了博皎，见他依旧疑惑，解释道：“你常年住在黑泽，应该知道审判之剑吧！我凝聚两仪石原本是做剑鞘的。去东境寻找继承者，我一点把握都没有。除了永恒之国，我很难想象四境中有毫无私心的人。
两仪石不可能永久禁锢审判之剑，做个剑鞘，紧急之下暂时压制审判之力还是可以的。
你现下着急，就先拿去用。不过任何事有利有弊，我不确定此物被融合后会有甚变化，或许你的原身会遭到破坏，不再拥有至高的幻术，但若不融合进原身，以北境如今的冶炼术根本无法将它锻造，所以……你要考虑清楚。
决定好了，就留在月娿谷融合后再回洪渊吧，若你愿意，万锦苑也是你的家。”
“妞妞，谢谢你啊！”
头回见博皎别扭的模样，糖妞有些想笑。自己的灵兽一心想逃离自己，放哪都挺失败的吧。她长叹一声，“做你契主这么些年来也没给过你什么，这个算是补偿吧！打造剑鞘需要大量的两仪石，这点远远不够。若你不那样着急，等血炼之路后，我或许有更好的法子可以帮你。”
糖妞的一番话，博皎越听越硌得慌，如今他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一切都会不一样。他转过身道：“我会在你的万锦苑闭关一段时间，你……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说罢再无多言，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唉，等等。若长姐再问你先前的问题，记得告诉她：光在哪，信仰便在哪。向阳而生，方可万物兴。”
望着博皎离开的方向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最后的话，暗月抱怨道：“你管他干嘛？那家伙就是嫌你太弱了，忙着抱大腿呢，哪有我对你忠诚。”
“行了，少说两句。”
白芷适时出现，随后安慰道：“妞妞姐，我瞧博皎也就孩童心性，你不要太介意。我们先去黑泽，还是直接回洪渊？”
“回洪渊吧，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长姐。”
如今的月浮宫虽还是老样子，住在宫内的却早已换做麋鹿一族。为避免麻烦，糖妞隐去身形径直回了浮禺殿，却发现殿中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糖妞独自在殿中转悠，过了好一会，她忽然纳闷道：“奇了怪了，难不成都去泅骷山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忙唤白芷问道：“一路进来，你有看见任何异兽吗？在这周围，为何我探知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我们不是没经过前三关吗？说不定……你姐姐将外围的异兽赶至别处去了呢。”
“血炼之路通常情况下是关闭的，但外围的异兽攻击力皆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不出洪渊，长姐一向不管。算了，我还是去泅骷山看看。”
脚下被门栏绊了个踉跄，白芷现出身形赶忙将她扶起，却听里边传出脚步声，似有人在殿中。
“妞妞姐……”
四目相对，白芷与糖妞心意相通，齐齐向殿中跑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桌案上忽然多出两杯热茶来，显然是有人在此坐过。
触碰到温热的坐垫，白芷的面色顿有些怪异，她试探着问道：“妞妞姐，能在你眼皮底下逃走的人，应该不多吧？”四下环视了一圈，“人……大概还在殿中。”
不是还在殿中，而是压根就没离开。杯中的热茶见底后又被续上，糖妞愣在原地，白芷却猛然一个哆嗦，因为坐在她面前的人，她压根就看不见。
“这也是隐身术？”
面对未知事物，白芷多少有些紧张。偷摸进浮禺殿喝茶？这……这也说不通啊。
桌案上的茶盏从两盏变成了三盏，白芷的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糖妞向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只听一声叹息，熟悉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阿泽，你确定如此吗？”
“父尊向来是了解阿泽的，落子无悔。”
师父什么时候回的浮禺殿，她怎么不知道？糖妞正猜着第三人是谁，大殿中忽然一道光芒闪过，接着诛鉴的声音不断响起，“离开这，去东境，快，去东境……”
强烈的窒息感充斥在整在浮禺殿，糖妞思绪纷乱中却听周围有异声响起。
“妞妞姐，走啊，别愣着了。”
白芷拉着糖妞往殿外走，转眼间却又回到了殿中。她不死心地又跑了好几趟，结果发现一直在绕圈，
“小芷，歇会吧，这里设有屏障，我们出不去了。”
“屏障？谁有胆在这设屏……”障字未出口，糖妞已接话道：“是我长姐。”
事到如今，糖妞似乎猜到了木泽想做什么，她尝试着打破屏障无果后却发现白芷的身形闪烁不定，指上的锁灵扣也莫名转动起来。
“小芷，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异常，白芷恍然未觉。在糖妞的提醒下，白芷也吓得不轻，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她摇了摇头，结巴道：“我……我不知道啊，好像……”
话未完身形已消散，指上的锁灵扣随之也掉了下来。此时暗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妞妞，你赶紧想办法出去。这里古怪得很，仿佛整座殿宇都成了锻造炉，再这么下去，我也快支撑不住了。”
糖妞并未有任何炙热的感觉，随着她一次次的尝试，周围一切变得扭曲起来。厮杀声、咆哮声、惨呼声……等到她回神时，只见木泽一袭红裙，正缓缓向她走来，“妞妞，你来啦。”
“长姐，你……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猜的。”
木泽依旧是平日般温婉和善的模样，见糖妞愣愣看着她，浅笑道：“不过我一向猜得很准。”
辰昱站在木泽身后一脸漠然，糖妞心口发紧，明明眼前十分熟悉的人却让她感觉无比陌生。她琢磨着如何开口，好一会才讪讪道：“呃，我在外收了个小徒弟，想看看师父与长姐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带他来叩拜二位。”
“戈东是吗？父尊那他是该去见见，我这……就不必了。”
“那长姐能让我见见师父吗？来时小师妹还托我问问，师父什么时候能回去。”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木泽回头看向辰昱,“你有看见我父尊吗？小妹上我这来讨人，你还不替她寻人去？”
“木姑娘，洪渊对龙尊从不受限，辰昱并不知道他人在哪。”
“这么说，师父不在洪渊？那他也没回月娿谷，会去哪呢？”
一声轻笑出口，木泽再次看向她时眸中掠过些许冷意，“妞妞，你要问什么可以直接些。我的原身已毁，灵识散落在洪渊各处，如今能站在你面前也只是暂时的。你知道的，重聚的灵识易散，聚灵阵并不算将我复活。”
正如木泽说的那样，重聚的灵识易散，可木泽的强大让她忽略了这一点，现如今她不确定道：“所以，只有将整个洪渊炼化，借助新的躯壳，长姐才能复生？”
“行了，接下来你该说愿意将半副躯壳还我了吧！你所经历的事我都知道，你我在降灵台化形，当灵识足够强大时，没有躯壳反而更容易继承毁灭之力。洪渊万物，早不该存在，若非当年诛鉴徇私，它们不可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