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北境洪渊（三）
取下画轴，糖妞实在看不出是谁的手笔。画中没有落款，“晚春戏水图”五个字既不是她长姐的笔迹也不是辰昱。糖妞莫名觉得心烦，随手将画轴扔到桌案上，哪知她刚想走，屋中却响起了木泽的声音，“妞妞，是你吗？”
“长姐？”
木泽的声音糖妞不会听错，她回身扫了屋中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此时暗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妞妞，你再去看看那画轴，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从画轴中发出的。”
画轴重新打开的瞬间，糖妞顿时愣在了原地。画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画中的木泽明明前一刻还是个侧影，此时却转过身一副忧郁的模样，惊得白芷现出身形道：“妞妞姐，这画居然会动的耶。会不会你要找的泅骷山就在这副画里啊？”
糖妞自然知道画中的并非泅骷山，不过被白芷这一提醒，她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胖丫躯壳被毁后痕痕为救她不惜成为了她的供体，当时在痕痕的记忆中她曾看见过一些奇怪的画面，发着荧光的甬道，赤红的月亮，倒流的洪水，漂浮在湖中的小岛……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未在洪渊见过的。
一道光晕落在了泅骷河畔，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糖妞脑中却浮现出解无痕的身影来，他由泅水而生，若留在此处，结局或许会不一样吧！
“妞妞，别发愣了，刚刚我用你分享的记忆绘了一张地图，顺着泅骷河你先找到无影桥，那里应该有进入泅骷山的方法。
脑海中一张地图蓦然出现，糖妞收回心神只瞄了一眼便道：“你画错了，顺着泅骷河是找不到无影桥的。无影桥建在一处泉眼上，通体由冰晶打造，附近还建有几处亭台，从前是一个巡视点。”
说话间远方的一处拱桥已若隐若现，暗月好奇糖妞为何不直接落在桥上，刚想问出口视线中的拱桥却忽然消失无踪，直把暗月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这眼睛不会出毛病了吧？”
“没事，你这毛病一会就好。”
糖妞落在一处亭台外，她边走边道，“以前跟着长姐来过，每次都是走路过去，等转过前面那处石壁你便又能瞧见那座桥了。”
眼前的拱桥似漂浮在空中，桥的两头看不真切，压根不知从哪里上去。暗月操手站于桥底道：“这不会是假的吧？我瞧着怎么像幻影呢。”
“桥是真的，以前长姐喜欢在桥上舞剑，只是我一次也没上去过。”
糖妞也在研究如何能上桥，只是来到这桥附近灵力完全无法施展，她在桥墩底下左摸摸右看看，好半天没寻到门路转头却见暗月独自在泉眼边玩水，那瞬间她伸腿便踢了出去。
随着惨呼声暗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之重重砸于泉眼中，糖妞压根没用什么力，见暗月全身都湿透赶忙将他捞了出来。
如落汤鸡般的暗月面色不太好，他气呼呼地看向糖妞，刚想释放一下不满情绪却见白芷显出身形来，“妞妞姐，你看那，是不是更清楚了。”
顺着白芷手指的方向，桥墩边角上刚刚沾了水渍的地方已从先前的半透状逐渐转为实体化。暗月凑上前摸了摸，随即看向头顶的拱桥，还未等糖妞发话拾起一块石头便狠狠朝泉眼中砸去。
虽说灵力无法施展，暗月的力气可不小。泉水溅得到处都是，无一例外拱桥沾水后迅速实体化。子扣随糖妞的心意化作巨盆，装满水后被她抬起用劲一泼，整座无影桥瞬间实体化后却开始快速重组，只眨眼的功夫一条没有边际的石阶便出现在眼前。
石阶如螺旋般旋转着向上，糖妞抬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又能随意催动灵力后，几个闪身已站在万丈高空之上。
抬头依旧看不见石阶的尽头，越往上走周围的雾气却浓了起来，而且呈现黑灰色。
“妞妞，这些到底是烟尘还是雾气啊，我怎么觉得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该不会是我们找错方向了吧！”
有没有找错方向糖妞不知道，如今她拥有九莲之心，还能感觉周围刺骨的凉意着实有些奇怪。她加快速度向上而去，一口气冲破头顶的浓雾却发现自己身在泅骷河中，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呀，我们不会又绕回去了吧？”
暗月这一嗓子，糖妞倒冷静下来，没听说洪渊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泅骷河，不过这河水却冷得沁人。
糖妞僵着身体从河中爬了出来，她感觉全身针刺一般疼，这感觉不像是受到了冰灵的攻击，倒像是……被利器碾压。
在岸边坐起身，此时糖妞才发现自己的衣裙是干爽的。她缓了口气，没着急离开，侧身看向泅骷河，却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
探手触碰到河水，刚刚那股刺痛再次传来，指尖上却并无水渍。糖妞翻身站起，沿着河岸看了会忽然愤愤道：“这哪里是水，分明是聚集的毁灭之力，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泅骷河。”
想明白的糖妞重新看了遍暗月画的地图，没想到无影桥还真与泅骷河有关，她毫不吝啬地夸奖了暗月一番，接下来若能找到那条发光的甬道便能进入泅骷山。
河岸两旁被雾气笼罩，看不见任何山脉，地图上标记的大概位置是一处铺满鹅卵石的河滩，白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妞妞姐，这些小石头好漂亮，都是真的吗？”
糖妞也是第一次来，哪里知道真假，她蹲下身拾起两枚石子看了看，含糊道：“瞧着无甚特别，你喜欢的话，我帮你挑几枚带走。”
未等白芷回答，糖妞已挑了几枚装进兜里。她边走边觉得身体有些微晃，想着是爬了一路阶梯腿软，片刻后却听“铮铮”两声，兜里的石子在衣物上灼了个洞，自动滚了出来。
好好的衣物被毁，糖妞摸了摸滚落的石子，没半点温度。她想着这里的东西或许不能带走，以原身感知周围的活物，却探知到了同族的气息。
确定方向后的糖妞只管闭目向前，她感觉身体被狠狠挤压，随之闻到了浓郁的草腥味。苔藓覆盖了陡峭的崖壁，悬崖边泛着荧光的洞口若隐若现，糖妞微蹙眉，不知为何，没有着急上去，而是在崖壁下寻找别的路径。
“妞妞，还有别的路能入山吗？”
暗月也瞧见了甬道的入口，在糖妞分享的片段中那处甬道虽可通行，却是一处关押之所。
“试试看吧，没道理只有一条路可走。”
糖妞之所以不选择从甬道入山，倒不是惧怕那里是关押之所，而是甬道的另一头便是血蝙蝠的老巢。那玩意习惯性群攻，稍不注意周围的活物都会被惊动。如今山中情况不明，她又探知到了同族的气息，走下不走上更稳妥些。
顺着气息，糖妞的身影快速在崖壁下闪过。不远处红艳艳的一片映入眼帘，满山遍野的木泽族人似沉睡般格外壮观。它们的原身如巨网般覆盖了大半山体，山中枯骨成堆，异兽各自盘据一方而眠，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妞妞，还要往前吗？”
暗月及时叫住了糖妞，拦于她身前道：“我能感觉到那些家伙很强，我们在此稍作歇息，等你师父赶来再做打算吧！”
视线透过满山的异兽落到山顶处的冰棺中，糖妞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那里熟悉的容颜正闭目而睡，她喃喃唤了声“长姐，”泪眼婆娑中天空风云变幻，无数黑色阵纹骤现，一时令她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异动搅得沙石纷飞，昏天黑地。糖妞稳住身形，见异兽被惊醒后，仰天兽咆哮不绝于耳。
“妞妞姐，怎么回事？还有其它人到了洪渊吗？”
“是博皎。”
重修九莲之心后糖妞自然识得空中的聚灵阵，除了幻术，博皎会的糖妞都会，且不在他之下。
母扣化作球笼将糖妞护在其中，那一刻她明明可以阻止，在看见无数向上漂浮的光点后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本尊需要有继承者重获审判之力，然而你俩也好，梅拉也罢，甚至包括本尊……都是不合格的。”
诛鉴说过的话在糖妞脑海中响起，她拥有九灵之力，却无法做到与天凚一般博爱，明知继续下去后果不可控，她却捏紧拳头什么也没做。
“小媗，你愣在那干嘛？”
天空中一条威风凛凛的青龙怒目而视，只照面的功夫博皎便被重伤在地，他牢牢扯住糖妞的裙摆，艰难道：“求你……帮帮我……马上就好了……”
一向高傲的博皎何时这样低三下四过，糖妞垂目道：“长姐对你果真那么重要吗？”
“是”
抽出博皎手中的裙摆，眼前人已挡在了青龙身前，风中淡淡一句落下，“她对我也很重要。”
“小媗，你这是干嘛？要对为师动手吗？”
眼见糖妞帮自己，重伤在地的博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这次他受伤太重，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很难恢复，好在糖妞难得与他同心，有她在木泽归来的希望会大很多。
面对叔仲的怒斥，糖妞一言不发。她转身修补破损的阵纹，白芷与暗月拼尽全力为她争取了半刻钟，只见无数死去异兽的灵识在阵中聚集，可惜却迟迟无法收集到木泽的。
“啪”
响亮的巴掌扇得糖妞踉跄在地，她自知有愧，推开护着她的白芷，只回了一句：“师父，我想长姐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