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长老殿
钦佩之意加上救命之恩，虽说她当初不被银狼族所容，可此一时彼一时，胡嘉这才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一百二十年前，糖妞虽洗去了南城人关于那场灾难的记忆，可不知为何，花镜月身死的消息还是传回了月浮宫。此时宫中唯余二宫主青阙、六宫主代赫、七宫主凌洛石健在。六宫主代赫向长老殿提出了辞呈，二宫主青阙挽留了一番，而七宫主凌洛石虽以强硬手段掌控了银狼族，却与从前一样，是个不管事的。
月浮宫各宫宫主三百年为一任期，因距离下次选任的时间还未到，不得已长老殿协商了好几回后还是决定将竞选提前，只是省去了邀外族宾客观礼这一环节。
族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胡嘉并不清楚，只知道在竞选期间不断有人退出，以至于竞选才举行了一半便没法再继续下去。那之后宫中怪事频发，时不时有宫人失踪。刚开始还能找到尸体，后来什么线索也没了，却有宫人无故暴毙。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转瞬间却倒地而亡，而且死状各异。
昔日鼎盛的月浮宫成了晦气之地，留下的宫人如惊弓之鸟却逃不出去。胡嘉长叹了声，“我们变得越来越惧光，只能活在黑夜里。
这些年闯宫者无数，偶尔一两人进来也无缘活着出去。我们等待救赎，却只等来一次次失望和变本加厉的残害。在这死寂的宫中好似有人在监视我们，稍有反抗便是加倍的折磨。”
胡嘉将藏在殿中的人唤了出来，糖妞看着满殿的宫人忽然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六宫主代赫的下落吗？”
一阵议论声后，真有人上前道：“我最后一次见六宫主是在长老殿外，时间大概是……竞选期后吧！”
“对对对，我也想起了。”
被这一提醒，有几名宫人纷纷称是，其中一名道：“因竞选被迫中断，六宫主的辞呈好像被退了回来。那次我照惯例送奉银去长老殿，离开时隐约听见了曾、林两位长老同六宫主的争吵声，在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六宫主。”
糖妞将殿中宫人的奴仆咒全吸到了自己掌中，琉姬面色不太好，想说什么却见雷轩文正一个劲对她使眼色。
“你干嘛呢？”
琉姬被雷轩文一把拉到了角落里，二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只见琉姬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奴仆咒吸附多了的缘故，还是这咒文本身就有缺陷，只见糖妞掌中的咒文似喝醉酒般，竟以怪异的姿势扭动了起来。
“姑娘，咒文反应如此强烈，下咒之人怕已察觉到了异样，若不然奇展替你去查一番吧？”
“不必了，宫内的都是些老熟人，说不准还在等我呢。”
霜汐湖常年结着厚厚的冰，四周下了禁制，鲜少有宫人会来这里。看着闭目垂钓的老人，糖妞颇感意外，猜测中茉兮会有这份好耐心不断给她使绊子，没曾想等着她的人不是茉兮，却是茉兮的父亲——裘晋。
“媗姑娘别来无恙，可是找老朽叙旧的？”
片刻愣神后糖妞立马恢复了常态，笑吟吟上前道：“我与长老叙旧，免不得动手。往事不必提，此来向长老打听个人，六宫主代赫，长老可曾见过他？”
看着面前的人，裘晋眼中倒有几分欣赏之意，“没想到媗姑娘与代赫还有交情，难怪我那女儿会一败涂地。
不过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也上不得台面，误人误己不说，还接连坏了老朽的好事。茉兮从小被我宠坏了，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为了个男人屡次挑事，狼族结亲虽特殊，同娶两位夫人也不是没先例的。媗姑娘……受委屈了吧！”
“呵呵……是挺委屈的。不过，能遇见我家痕痕，什么委屈也都值得。”
裘长老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收起鱼竿放在一侧，刚起身要走，便听糖妞道：“近些年也没茉兮的消息，裘长老替我向她问声好。如今大宫主已逝，她没必要再找我麻烦了吧！”
“贱胚子，你还有脸提我夫君。”
白发苍苍的老人瞬间换了张脸，奇展被眼前人溢出的气息吓了一跳，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糖妞却先开了口，“奇展啊，我说是老熟人吧！你说说她才出丁泉岛几天啊，就装作不认识你我了。”
“楠媗，你用不着故意激我。当年的事换做任何大家小姐，都不可能让一个丫鬟与自己平起平坐。怪只怪你不够张扬，没人知道你是谁，否则不仅是花紫魅，恐怕就连我阿爹也会想着方拉拢你。”
茉兮的面容逐渐扭曲，她红着眼眶道：“你以为我不羡慕两情相悦的爱情吗？可现实就是如此难堪。花镜月娶了我，却还念着你，他为你死在了南城，我却是族中最后一个知道的。楠媗，你就像一把刀插在了我心口上，我想拔却怎么也拔不出。吃了那么些苦，遭了那么些罪，或许除掉你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茉兮，你住手。”
面容不断更换的同时，数道声音齐齐响起，眼前人与当初化作凶煞的唐璟很相似，只是那时的唐璟失去了躯壳作为依托，且刚成形极易溃散，而眼前的躯壳中似有数道灵识寄生，因相互间意见不统一居然分裂开来。
霜汐湖上数道身影同时出现，糖妞一眼扫去发现大都是长老殿中人。茉兮如今的躯壳乃幽冥石所铸，又因她吞了如齐展般灵力强大的洪渊异兽，因此实力大增，率先向糖妞攻去。
光影在霜汐湖上频频闪动，几个回合下来茉兮却并不占优势。她以自身为媒介，引动天地间风云变幻，被她吞掉的洪渊异兽齐齐现身，扑上去便将糖妞死死缠住。
“姑娘，我来帮你。”
奇展为报杀弟之仇而来，在他加入战局后，其余长老见事已至此也搅合了进来。天空中火凤长鸣，接着硕大的赤狐咆哮着冲了进来，茉兮疯癫般笑道：“听闻你乃木泽族人不可动杀戮之心，哈哈哈……笑死个人了。”说罢面色一变，“既然你不动杀心，便由我来动。我要你天诛地灭，死无全尸。”
暗月击在茉兮身上“铿锵”作响，糖妞看着眼前近似癫狂的女人，淡淡道：“或许你误会了一件事，不可动杀心的是楠媗，不是糖妞。我的躯壳与灵识是可以分别存在，独立修行的。她主生，我-——主死。”
一袭水墨长裙勾勒出完美身形，面前女子乌发高挽，眉眼间少了慈悲祥和，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却让人望而生畏惧，背脊发凉。前后明明是同一人，散发出的气场却截然不同，她出现便卸掉了茉兮一只胳膊，挑眉笑道：“你啊，少了你父亲的沉稳。对付我，你还是太着急了些。”
茉兮丧命在糖妞手中随后又复生，想来应是奴仆咒的关系。有人替她身死，她自是得意，一阵“咯咯咯”笑声后，沐清音的声音却从天际传来，“茉兮，你欠我大师兄一命，如今该还了吧！”寒霜琴先一步击向了茉兮，她刚躲过去，暗月迎面袭来直接割断了她首级。
冰层之下血迹如红梅般点点盛开，糖妞扫了眼湖底，确认无误后冷冷道：“外界传闻银狼族迁移，结果全迁移到了霜汐湖中。你们这帮混账，竟给自己的族人施下奴仆咒，让他们替你们伤，替你们死。如此恶行，就该自食其果。”
一脚下去，整个湖面的冰层瞬间碎裂，冰封湖底的族人在糖妞吸附出奴仆咒后随即苏醒。她将掌中的咒文与茉兮等一帮人的咒文相互对调后，战局一下子扭转了过来。
分裂的数道身影重新合体，他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只听茉兮道：“既然我们能吞食洪渊魔物，为何不能把他们一并吞食了？我们竭尽全力也无法打开洪渊的封印，楠媗可是木泽族人，吞掉她，我们也将拥有九灵之力。”
茉兮的这番教唆十分及时，只安静了片刻便有数道声音附和起来。
“对，反正都这样了，吞掉她，我们便是博皎那小崽子的主人，看他今后还敢嚣张不……”
“哈哈哈，拥有九灵之力岂不是拥有了创世之力。届时我为尊，他人为仆，我要让北境的万灵都匍匐在我脚下，我就是他们的神。”
“说得好，生死由我们定。万物皆是蝼蚁，我们想灭谁便灭谁！”
……
唐璟当初所求不过长生与富贵，这帮人想的却是搅动天地以己为尊。琉姬跟看白痴似的扫了怪物一眼，喃喃道：“他们这会是疯了还是梦游了？想灭谁便灭谁？当是在自家厨房切萝卜白菜啊……哼，无痕哥还在时，也没这般张狂过。”
罪恶之心化作一张巨口出现在天空，随即卷起阵阵腥风血雨。堪堪捡回一命的族人见此阵仗纷纷四散而逃，无数惊呼声中那张巨口却如泰山压顶般扣了下来。
强烈的压迫感迫使一些灵力低微的族人动弹不得，周围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琉姬最为活跃，捏着鼻子道：“什么味啊，熏死我了，”随即咳嗽了两声开始唤起周围人来。
无数触手似蠕动的蛆虫般向着有活物的地方缓缓靠近，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偷袭者，缠上谁便不会松开直到对方彻底死亡被吸食殆尽方休。
“救命啊……”
“什么东西缠上我了……唔唔……”
“周围有不明物，大家小心。”
惨呼声此起彼伏，一直没听见糖妞的动静沐清音有些担心，她唤了声“老三”依旧无人应答，身旁的屠三胖扬着嗓门道：“三丫头，你在哪呢？应个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