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宫中旧人
博皎以强大的幻术,复制了另一个月浮宫,使得真假月浮宫重叠在了一起。不过他的幻术对已修得九莲心的糖妞而言完全无用,再加上糖妞本是博皎的契主,他的任何术法对她造不成伤害,是以糖妞在真实的月浮宫内,而琉姬与雷轩文则掉入了幻境中。
拈指破开幻境,一阵晕眩后琉姬终于瞧见了宫门边的糖妞,她并未着急扑上来,蹙眉想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开口道:“三师姐?”
道路两旁落满了厚厚的黄叶,宫墙上翠绿藤蔓爬满墙,昔日人来人往的月浮宫如今萧瑟一片。放眼望去殿宇依旧,唯余熟悉的人已不在。
宫内诡异般的死寂,凉风习习,混着树叶摇摆的沙沙声,让人顿觉无比凄凉。琉姬抱着胳膊走在糖妞与雷轩文中间,边走边四处张望,忽然她指向前方道:“那不就是代赫住的探星楼吗?”刚扯着雷轩文跑了两步却似想起了什么,也不敢再乱窜,回过头来讨好道:“代赫是我家小凤的好朋友,三师姐陪我们去看看吧!”
在月浮宫那段时间糖妞见过几次代赫,比起其它几位宫主他算是好说话的,对身边的人也还客气。
那个时候除了祈佑,糖妞还与他能说上两句,若是换做其它几位宫主,几乎没一个有好脸色。就算是花镜月也是在她调去浮禺殿之后,俩人才渐渐熟络起来,而这还得因她当初脸皮厚,脑子又不好使,总之完全不设防,这才堪堪保下一命。
推门而入,院中全是一片茂盛的杂草,以前她无数次从这探星楼外经过,不过每次都因代赫不在楼中,因此从未进去过。
“啧啧,这得是多久没住人了啊?幸亏这里的用料都是顶好的,不然全成废墟了。”
正如琉姬所言,藤蔓覆盖下探星楼并无损毁,里面一切归置整齐,就连桌上的茶具,架上的书籍都似主人在走之前特意整理了一番。
雷轩文楼上楼下看了看,翻开代赫卧房的衣柜时却忽生疑惑,他让琉姬叫来了糖妞,拿出几件外衫道:“这些都是代赫常穿的,就算他搬出探星楼,离开月浮宫,常穿的衣物也该随身带走,怎么全搁在这柜子里?”
柜中有几身衣物,糖妞也曾见代赫穿过,可毕竟她与代赫只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多熟悉,于是道:“你再仔细检查一遍,除了衣物,代赫的其它随身物品,可还有多少留在此处?”
“三师姐,我都仔细翻了好了几遍。你看这边是他放鞋的柜子,”边说边打开底层的柜子道:“除了那双白底蓝纹云靴,其余我见他穿过的全在这。哦,对了,”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从衣物中摸出了几块令牌递与她道:“这个是场主令,想必三师姐是见过的。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搁在这里,人却联系不上,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突然离开却再也没回来,否则一切都说不通啊。”
“你怀疑是博皎?”
“不,应该说我最不怀疑的就是他。博皎一身傲气,别说动手,无关紧要的人他或许都懒得搭理。代赫与他并无私交,也非阻碍之人,这二人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一起。”
“既不是博皎,那你怀疑是谁?”
雷轩文将衣物重新放回去,瞧着楠媗手中的那几块令牌,踌躇道:“代赫曾跟我提过,博皎虽以雷霆手段镇压银狼族,但他却无心管事,整日里不见踪影。
银狼族名义上由他掌权,暗地里三五成群各有势力,或许正因如此代赫才生了卸任之心。如今十三斗赌场的场主之位大都旁落,前三场更是落入苍原皇庭之手,我是怕有别的势力搅合在了其中。”
“别的势力……苍原皇庭?”
“不止,我听说自从银狼族上任族长辛柏被杀后,稍有些能耐的族人都起了争位之心,就算是后来博皎掌权,他们私底下也从未断了与各国权臣间的往来。
苍原皇庭的国师乃二宫主青阙,那一年宫主之争,若不是花镜月突然杀出,大宫主的位置原本是他的。若说他不死心,在族中四分五裂时借苍原皇室之力谋权,也不是没可能。”
雷轩文的怀疑倒也合理,可惜当一群人去往乾辰殿后,却发现乾辰殿的情况与探星楼差不多,如此一来全没了头绪。
“算了,代赫的事以后再说吧!”雷轩文四下看看了,狐疑道:“整个宫内空无一人,却又能嗅到银狼族的气息,难不成……埋地底了?”
忽闻此言琉姬抖了个哆嗦,刚刚她就觉得阴风阵阵,背脊发凉。埋地底下不就是全凉凉了吗?扫了雷轩文一眼,莫名觉得他不太靠谱。正当琉姬心生嫌弃之际,殿外传来阵阵咳嗽声,她尖着嗓门一蹦三尺高,着实把同行的几人吓得不轻。
殿外的身影一晃而过,奇展随即追了上去。糖妞闪出殿外,见人影逃往的方向是山顶的浮禺殿,回头道了声“跟上,”光影划过,已截在对方之前。
“跑什么跑?”
追上来的奇展抬脚便向那陌生人踢去,糖妞眉头微蹙,瞧着被踹翻在地的人,疑惑道:“大热天的,你冷吗?裹这么严实干嘛?”
“你不要过来……”
眼见糖妞向他走去,裹得像粽子似的人连连向后退去。奇展没那个耐性,上前刚挑起斗篷的一角,地上的人立刻哀嚎起来,紧接着如耗子般窜进了浮禺殿中。
阳光顺着闯开的殿门斜射入殿中,殿中陈设依旧,桌案前糖妞仿佛又看见了花镜月持笔而书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就站在一旁研墨,因之前从未干过伺候人的活,不是摔了砚台就是洒了书卷,总之刚开始那会没少闹笑话。
身裹斗篷的人入殿后不再遮遮掩掩,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声音却十分苍老,警惕道:“你们来此作甚?宫内的人都走了。此地不祥,沾染了晦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少在这胡说八道,老子一进宫门便嗅到了狼族的气息,宫内其他人呢?”
比他弱的人,奇展一向不放在眼里。见对方不再回话,他冷笑道:“不说是吧?瞧这座殿宇年久失修,要不……免费帮你翻新一遍?”
“你敢。”
对方强撑的模样惹得奇展哈哈大笑,他刚想动手便被糖妞截了下来。奇展火气未消却又不敢发作,只听糖妞道:“他们都是些后辈,你与他们动气作甚?”说完细细打量了对方片刻,不确定道:“我见你有些面熟,从前是这浮禺殿的?”
“是”
“既然其他人都走了,你干嘛还留在这里?”
见对方迟迟未答,糖妞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拖过一把椅子推给奇展,此时琉姬与雷轩文匆匆赶来,感叹头回登上了峰顶,这一停下才瞧见殿中还有个陌生人。
墙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糖妞装作没听见,给对方找了个理由,继续问道:“宫主让你留下的?他们人去哪了?”
“不知道。”
“那你知道啥啊?你如何中毒的总该知道吧!”
中毒?琉姬与雷轩文齐齐看向殿中的陌生人,只见那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除了面色略显疲惫,没任何病态之相。这哪是中毒啊,最多也就昨晚没睡好。
“你……你……你说什么?”
男人面色古怪,糖妞眯眼道:“我瞧你听力尚好,为何要我重复两遍呢?不过严格点来说也不叫中毒,不过失去生机罢了。明明还年纪轻轻的,却行将就木,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还能撑多久啊?”
“你能帮我?”
似重燃起了希望,男人有些激动,拱手道:“若……若姑娘能帮我,胡嘉必报救命之恩,还望姑娘发发善心,施以援手。”
抬手对胡嘉招了招,对方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来。糖妞撑着脑袋示意他转过身去,一阵衣物破裂之声后,后颈渐生刺痛之感。渐渐地,在几人的注视下一道黑色咒文爬满胡嘉后背,看上去很是诡异。
“三师姐,这是什么啊?”
扭曲符文似有生命般被糖妞吸到了掌中,奇展上前瞧了瞧,疑惑道:“这不是血狼族的奴仆咒吗?此咒文乃血狼族独有,中咒之人终其一生无法摆脱。伤他人所伤,亡他人所亡,生死不由己,活着受罪罢了!”
琉姬听得心惊胆战,见那咒文在糖妞掌中凝而不散,担忧道:“三师姐,你赶紧把它弄掉啊,这玩意邪门得很,可别粘上你就不放了。”
“你当万物随你一般,粘着我很舒坦吗?它想走,我还不让呢!”
奴仆咒被糖妞收了起来,此时的胡嘉如大病初愈,虽说身体依旧弱了些,不过全身的轻松却让他知道受损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他转身向糖妞叩头一拜,再起身时却试探道:“媗姑娘,是你吗?”
“你见过我?”
“刚刚便觉姑娘面熟,一时没想起来。我刚来浮禺殿时,恰逢姑娘调回君婉阁,因此有过撞面。”
宫中人来来去去,胡嘉自不可能因与糖妞撞过面就记得她。一百八十多年前,糖妞见祈佑因她受罚,不惜在众人面前挑战花镜月,虽说败了,不过那场争斗却让见证者记忆犹新,从此后月浮宫众人记住了一个名字——楠媗。
众生慕强,以苍原最为突出。月浮宫以实力为尊,七大宫主选任皆是靠一场场打下来的,因此胡嘉对糖妞早有钦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