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笔替
小姑娘这副模样着实很可爱，见糖妞没点头，她以为对方不信，郑重道：“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叫我小姐小姐的，听得我全身不舒服。以后你帮我看图纸，我教你冶炼，咱俩互帮互助。你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糖妞这副躯壳哪能开口说话，白芷兴颠颠道：“嘿嘿，既然你答应了，等会三哥哥回来，我就替你说去。从此后你与素鸢都是我院里的人，我这个做老大的，一定会护着你们的。”
“跟我说什么呢？”
吴宇恒回到院中，便听白芷似要跟他说什么。他去检查糖妞的字练得如何了，白芷立马凑上去道：“三哥哥，你回来了啊，我想跟你讨个人。”
“讨人？你图纸画好了吗？”
“图纸我都画了好几张，你来帮我瞧瞧嘛。”
白芷拿着图纸铺开在吴宇恒面前，见他看得仔细，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三哥哥这么忙，不如把丫丫让给我吧，你不在，她也能帮我看看。”
“丫丫？”
“对啊”白芷指了指糖妞，讨好道：“你院里这么多人，我院中就素鸢一个，让给我啦好不好？”
“你说阿丑啊？”吴宇恒瞟了糖妞一眼，竖着食指在白芷面前晃了晃，“阿丑不行，她还要练字呢。你不是喜静吗？往常给你院中拨人你也不要，怎么会瞧上阿丑？”
“眼缘这种事不好说啦，丫丫以前不是冶炼坊的吗，我又不是缺个帮我铺床叠被的丫鬟，我就瞧上她了。”
白芷扯着吴宇恒的衣袖不松手，吴宇恒走到糖妞身边，看了看她摆在桌案上刚刚写的字，摇头道：“还是差得远呢，”抬手摸摸白芷的小脑瓜子，一副无奈的表情，“看来我们的白芷小姐，要另选人喽。”
“不，我就要她。”
白芷扯着吴宇恒的衣袖，似个小孩耍赖般干脆蹲在了地上。跟随吴宇恒一道回来的小厮站在门边憋着笑，吴宇恒转身挡住白芷，在她耳边道：“你要会冶炼的是不是？三哥哥让你去冶炼坊挑人，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我就要丫丫。”
“丫丫，呃，那啥……阿丑她也不会冶炼啊？”
“她不会我会啊，我教她不就成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吴宇恒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略使力抽出了衣袖，“小芷，你学会耍浑了是不是？看老爷子回来我不告你一状。”
“三哥哥，我没听错吧，你要告我？”
一脸不可置信，白芷起身气鼓鼓地瞪了眼门外瞟她的小厮。嘴角一撇，一副委屈的小可怜样，“三哥哥，从小到大小芷可是最向着你的。为了替你背黑锅，小芷没少被爹爹骂吧，你要告我？你居然要告我？”
她抽抽噎噎道：“你可想好了，到时候二伯回来，咱俩就一起跪柴房。我倒无所谓，你嘛……吴家三爷跪柴房，这话传出去不大好听啊。”
“姑奶奶，我真服你了，就你知道怎么对付我。”
“这么说三哥哥同意了？”
白芷雨过天晴，转瞬便是艳阳天。她笑嘻嘻凑到糖妞身边道：“丫丫，我哥哥同意了，你……”
“我没同意。”
截断白芷的话，吴宇恒立马道：“三哥哥可以把阿丑给你，但不是现在。等过段时间行不？她现在要练字，你也要绘图。要不你同阿丑一道，每日来我这，这样的话，白日你们待在一处，晚上阿丑也要回外院，也相当于三哥哥把阿丑给你了。”
“三哥哥，我图纸绘得差不多了，过几日便准备去冶炼坊。我每日来你这，后面的工序谁帮我做啊？”
白芷估计也看出了吴宇恒的为难，想了想，退了一步道：“不过呢，小芷也并非不讲理，既然丫丫手中有事，她可以先留在这。但是，”她顿了顿道：“三哥哥，你要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什么时候能把丫丫让给我？”
唉，他这个妹妹还真不好糊弄。吴宇恒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选丫鬟你当是挑夫君呢？这样吧，老爷子回来，阿丑就调到你院里，这下没问题了吧？”
“行，一言为定。”
屋中响起击掌声，糖妞的事算是敲定了。白芷细细琢磨起她的图纸来，只见吴宇恒拿笔在图纸上点了两处道：“明儿你再把其余几张图纸拿过来我瞧瞧，图纸没啥毛病，但总觉得欠了点什么……要不，你再想想别的？”
“再想，我这脑子估计得炸了。”
听说还要画图纸，白芷整个人都蔫了。她看了看低头练字的糖妞，对着吴宇恒道：“要不你跟丫丫都替我想想，现在我整个脑子嗡嗡响，才思枯竭懂不懂？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歹出点力呗。”
“好，我出力。”
手中的图纸被吴宇恒卷了起来，白芷疑惑道：“不瞧啦？”吴宇恒招手让小厮准备好外出的车舆，回头道：“听说今年醉居翁的朱砂梅开得不错，走吧，我带你去瞧瞧。”
“赏梅啊，哎哟，院里不就有吗？”
白芷一心念着她那图纸，出去一趟不得浪费时间啊！况且以梅做底，梅簪、梅饰之类的她已经做了很多了，着实不想再碰。
“你确定不去？”
“不确定吧！”
白芷绞着衣角，心中很是纠结。她刚伸长脖子凑到糖妞身边，吴宇恒便道：“阿丑还要练字呢，就你跟我，去不去？”
“不去，我要带上丫丫。”
“那要不要还带上素鸢啊？”
吴宇恒抄手站在屋外的石阶下，糖妞推了推白芷，在小本上写道：“我早些练好字，早些到你院中。听说醉居翁的朱砂梅很漂亮的，你去看了回来告诉我跟素鸢，或者，把你的绘纸和笔带上。”
“你真不去吗？”
糖妞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练字。白芷回转身拿起书案上的一叠纸道：“那好吧，我去瞧了画给你们看。晚间时我来找你哟，要不，你来我屋中也行。”
白芷跟着吴宇恒一道出了门，糖妞独自在书房中练字。有书信传入院中，她原本以为是崔燕燕写给吴宇恒的，没曾想收件人却是白芷。
“小姐的信，怎么送到三爷院中了？”
送信的是守门的小厮，见糖妞独自一人在书房，客气道：“姑娘能不能代为转交？小的刚刚去了外院，没见着素鸢姑娘。想着小姐常来三爷院中，也就送过来了。”
“三爷与小姐半炷香前出门了。”
接过递来的信，也不知封皮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感觉是块方方正正的硬物。她在吴宇恒书房中待了大半日，吃过晚饭见吴宇恒还未回来，也就带着白芷的信件回了外院。
素鸢还没回来吗？
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答。糖妞抬手推门，“嘎吱”一声，门倒是没锁。
白芷的这处主屋与糖妞住的地方并不远，虽同在外院，她倒是第一次来。幽竹屏风，松木书案，半掩的窗台边是女子常用的一架梳妆台。她将信件压在一方小匣子下，等了好一会，依旧没任何人回来。
吴宇恒带着白芷不会歇在了醉居翁吧？大晚上的不见人，难不成素鸢也跟着去了？
等不到人，糖妞只得回去。第二日她照常去吴宇恒的书房中练字，临近午时，吴宇恒倒是回来了，白芷却没见着人影。晚间时素鸢送来几幅红梅图，图的右下角印有白芷的落款，糖妞刚想问白芷有没有看见那封信，抬头时素鸢却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糖妞都没见着白芷，估计是确定了图纸，正忙着下一步建模。门房倒是说有见着她，但几乎都是早出晚归，有一次还是后半夜才回的别院，天刚亮时又见她出去了。
白芷忙得见不着踪影，糖妞也等来了崔燕燕写给吴宇恒的信。信中所述她已回到了崔府，只是睹物思人，而她父亲也确有给她说亲之意。
糖妞取出信封中那条红绳结，吴宇恒接过扫了一眼，看向糖妞道：“知道怎么回吧？写好后拿给我看看，若没问题的话，下次你就自己掂量着写吧。等老爷子回来后，我这院你就不必再来了。”
吴宇恒的意思糖妞自然明白，不就是为了避开吴世昌和吴天豪吗。先不说吴世昌突然给他订了亲，对方还是崔家的嫡女，就没这档子事，吴家老三在外与个姑娘厮混这话传出去，影响吴家声誉不说，就吴世昌那性子，吴宇恒少不得脱层皮。
加上他与顶头的那两位哥哥相比，确实差了些经营手段。若再不思进取、沉迷女色，将来吴世昌过世后，嫡出这三兄弟中，很难再有他一席之地。
“好，我知道了。”
要完全仿吴宇恒的字，因时间太短，有些生僻字着实不像。糖妞找来吴宇恒的手记，临摹了其中几个字，内容尽量简短不拖沓。诉说相思之苦，明确迎娶之心，既要稳住崔燕燕，又要避免被对方识出笔迹。就这么来来回回写了好几张，吴宇恒终于点了头，取下手腕上的珠串塞入信封中，这才命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