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纸调令
啥时候躺回床上的糖妞毫无印象，不过还好，卡莫并没有和她挤在同张床上，而是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撑着脑袋如小鸡啄食般一点一点打瞌睡。
“卡莫，醒醒，你怎么还没回去？”
窗外已微亮，糖妞坐起身轻拍了拍卡莫的面颊，见他被咬的腮帮子都肿了，顿觉尴尬。
“丫丫，你醒了啊，昨晚都吓死我了。”
卡莫揉着眼满脸困意，糖妞随口道：“你还吓死我了，翻窗入内若被其他人看见，还不把你当贼。”
“我没跟你说笑，昨晚我一直在等你的回音，久久没等到我就直接翻窗进来了。当时你已经歇下了，我走到床边帮你掖好被子，不注意碰到了你露在外面的手，”他顿了顿，似松了口气，“还好你醒过来了，当时你整个人如寒冰般沁人，我用被子把你捂了个严实，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挺好的。”
听卡莫如此一说，糖妞立马意识到是这副躯壳的问题。她的情况很是特殊，自己也无从解释，于是道：“昨晚谢谢你啊，是我睡迷糊了犯浑，把你伤成这样，”说罢拿了瓶修复液递到他手中，“你这个伤势得赶紧回去上药了，记得脖子上也多涂些，过两日便能消。”
卡莫腮帮子肿得厉害，自己却不记得是怎么受伤的。糖妞实在看不下去，也顾不得会被嫌弃，拿过药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细心地将药涂到了他的伤处，还简单包扎了一下，对方笑眯了眼看着她，“谢谢丫丫！”那模样，哪还有半分排斥。
“行了，你回去还要接着涂。破皮的地方，可别沾水啊！”
或许是伤在了脸上，在那之后好几日卡莫都没来找她。糖妞以影蝶传音，想问问他伤势如何，结果找了好几次对方都没回。
看着虎口处暗淡无光的影蝶，糖妞很是纳闷。她准备换班出去看他，结果一纸调令传来，却是吴宇恒让她三日后前去吴家别院。
“哎，我可真要去吴家别院了啊，你不是说想去瞧瞧吗？想去赶紧回复我，过时不候哟。”
对着影蝶一阵嘀咕，影蝶却没半点反应。晚间时，她独自往回走，大老远便见她的房门敞开着。
难不成是忘记了锁门？不至于吧，身体衰败后影响记忆了？
加快脚步往后赶，糖妞一颗心蹦都到了嗓子眼，只见卡莫正坐在窗台边翻着书，见她回来还友好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从哪进来的？”
开门、进屋、反锁，一套动作下来，糖妞做得行云流水。卡莫瞄了她一眼，抬手指向门，“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让你来？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这家伙居然不爬窗，改撬门了？
“你不是说过时不候吗？难不成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你不找我啦？”
算了，来就来吧。糖妞好似也习惯了他突然出现，走到他身前细看了一番，面上光滑如初，脖子上的印记也全消退了。
“行，是我让你来的。”她顺着他的话道：“怕你下次来白跑一趟，吴宇恒下了调令，过两日我就得搬去吴家别院。届时，你可不能再往这跑了，万一被当成了贼，我还得去捞你。”
“怎么，担心我啊？”
卡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那眼神怪怪的，似打趣，又好似不悦，总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是，我担心你。”
“切！”
听对方说话的调调，糖妞总觉得他阴阳怪气的，难不成这家伙又被他哥骂了？她想着好歹安慰他两句，对方却忽然郑重起来，“糖妞，这两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在旁人眼中，我们是不是很合适啊？我哥对你也挺满意的，估计嫂子也没意见，我们……”
“打住啊。”
截断卡莫的话，那种毛毛的感觉又来了，糖妞长吐了一口气：“你想干嘛？这里可是冶炼坊，人多是非多。我是个哑巴，你偷溜进来若被发现，我可没法替你解释。”
“哑巴，呵，我还在乎你是个哑巴？”
对方那不屑的小眼神着实把糖妞感动了一回，从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卡莫一直待她很好。先前她曾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在美丑辨认上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她见了屠三胖后才明白，这或许是从小培养的的理念与大众不同所产生的结果。
见糖妞不说话，卡莫那小刀似的眼风“刷刷刷”从头到脚扫了她一遍，“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来了？算了，看来你对我没那意思。”
“卡莫，你等等！”
见对方要走，糖妞立马叫住了他，“我……我怎么跟你说呢……”
“说啥？你怕我出门被人瞧见啊？放心，他们没这个能耐。”
“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他停下脚步想了想，忽然回头道：“你对我有意思啊？”
“不是”
“也不是？难不成你还想着那小白脸？”
“小白脸？我哪来的小白脸的？”
“花镜月啊。”
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住了。糖妞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不确定道：“你刚刚说什么？花镜月？你怎么知道花镜月？”
“我，呃……你自己说的呀！”
“我自己说的？我啥时候自己说的？”
背心已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若是真的卡莫肯定不知道花镜月，但他是解无痕啊，怎会不知道这个小白脸？只得强装镇定道：“就昨晚，你说什么花镜月……你到底在哪啊？什么什么找我之类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猛地打断对方的话，糖妞回过神来，却狐疑道：“昨晚？昨晚你在我这？”
“感动吧？以前没觉得你多好，仔细瞧来吧，倒挺招人稀罕的。所以，我就来守着你啦。”
完了，这家伙不会是哪出毛病了吧？喜欢看人睡觉？
“卡莫，你听我说啊，为了你健康着想，还是应该早睡早起。熬夜这种事，咱不做了行吗？”
“什么不做了？白日里我困啊，要睡觉。”
这都什么逻辑，白日休息，晚间溜达，他到底是鬼狼族还是鼠族？
“行了行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你晚上嚷嚷的那个小白脸压根就不是个好货色。真不知你咋会瞎眼瞧上他？你是圣母心泛滥，拯救失足少年郎？唉，我看你那样，八成是好色！”
这语气糖妞越听越有些熟悉，不过花境月皮相好倒也是真的。等等……好像画风跑偏了啊，她赶紧道：“我没惦记他，只有找到花镜月，我才能找到东家。”顿了顿，忽然道：“我记得上次有跟你提过的啊，不然我混进吴家冶炼坊干嘛？倒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守着我干嘛呢？”
“这个嘛……不是你说的身体不适，让我陪着吗？就上前天，记起了没？你说你身体不好，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活不让我走。”
“有这回事吗？我这么不要脸？”
“你看看你，身体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不然我为什么守着你？”
对方这一问，直接把糖妞问懵了。她如今的躯壳的确有问题，难不成真是她说的？
“这样子啊，我最近脑子有点迷糊，可能就随口说说，要不……你先回去歇歇？”
“我人都来了，你赶我走合适吗？”
“我没有……”
此时的辩白显得格外无力，对方摆了摆手，瞧着倒是大度，“我帮你，你帮我，咱俩就不用在这客气了。以后我晚上来看你，白日里若有急事，你也可以叫我，但……最好是晚上。”
“你每晚都来？”
“是啊，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嘛，否则总那么欠着，我过意不去。”
“啊……这这……”
想着自个睡觉，还得被人盯着，糖妞浑身一颤。她这副躯壳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万一有个意外，这可咋整？
糖妞想着如何拒绝，她这边的词还没想好，对方却道：“旖罗门的人还在查我呢，我待在你这也安全，你确定要赶我走吗？”
此话一出算是把糖妞的路彻底堵死了，她其实很想告诉卡莫借胖丫躯壳一事，再三思索却不知怎么开口。说自己是个纯灵体？借胖丫的躯壳站在这？换个立场想想，这种事如何让人相信？
“卡莫，其实我……”
快要吐出的话又让糖妞咽了回去，她斟酌再三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就消失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我去了哪，你会找我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突然就……呃，突发疾病什么的，不在了……”
糖妞着实不想诅咒自己，对方听后了悟道：“你是说死了吗？”看向糖妞的神色无比平静，“那有什么，我找你就是。”
“你找我？你去哪找我？”糖妞觉得卡莫一定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对方却淡淡一笑，“生命是短暂的，死亡是永痕的，这世间生生死死都是常态。你活着，我就如现在这般陪着你，你死了，我就来寻你，只是……费些时间罢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晚风灌来，糖妞只觉背脊发凉，她蹙眉打量着眼前人，郑重道：我活着你就好好陪我，若哪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别天南地北找我，费神！”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比，对方眸中的复杂糖妞读不懂，只见他点点头，背转过身道：“好，我答应你，同样的，若此事发生在我身上，你也无需再寻。就当……缘分已尽，各自安好。”
“卡莫。”
此时的糖妞莫名有些难过，她从身后轻轻圈住他的腰身，那瞬间，她是安心的。